文/丹硅
杰克把建议书扔到我的书桌上——他瞪着眼睛看着我,眉毛蹙成了一条直线。
“怎么了?”我问。
他用一根手指戳着建议书。“下一次,你想要做某些改动的时候,得先问问我。”说完,就走了,把我独自留在那里生闷气。
他怎么敢这样对待我!我改动了一个长句子,纠正了语法上的错误——我认为这些都是我有责任去做的。
几个星期过去了,我越来越轻视杰克。我一向信奉这样一个原则:当你的敌人打你的左脸时,把你的右脸也凑上去,并且爱你的敌人。可是,这个原则根本不适用于杰克。他很快会把侮辱人的话掷在转向他的任何一张脸上。
一天,他又做了一件令我十分难堪的事,害我流了很多眼泪。然后,我一阵风似地冲进他的办公室,准备如果需要的话就辞职,但必须得让这个男人知道我的感受。我推开门,杰克抬起眼睛匆匆扫视了我一眼。
“什么事?”他生硬地问。
我在他对面的一把椅子里坐下来。“杰克,你对待我的态度是错误的。从来没有人用那种态度对我说话。作为一名专业人员,这是错误的,而我允许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也是错误的!”我说。
杰克不安地、有些僵硬地笑了笑,同时把身体向后斜靠在椅背上。我把眼睛闭上一秒钟。上帝保佑我,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我想向你作出承诺,我将会是你的朋友。”我说,“我将会用尊重和友善来对待你,因为这是你应该受到的待遇。而且每个人都应该!”我轻轻地从椅子里站起来,把门在身后关上。
在那个星期余下的时间里,杰克都避免见到我。建议书、说明书和信件都在我吃午餐的时候出现在我的书桌上,而修改过的文件都被取走了。一天,我买了饼干带到办公室里,留了一些放在杰克的书桌上。另一天,我在杰克的书桌上留下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希望你今天愉快。”
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杰克又重新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他的态度依然冷淡,但却不再随意发脾气了。
其后,我每一次在大厅里看见杰克,都会向他微笑。
毕竟,那是朋友应该做的事情。
在我们之间的那次“谈话”过去一年之后,我被查出患了乳腺癌。我只有32岁,有三个漂亮聪明的孩子,我很害怕。癌细胞已经转移到我的淋巴腺,统计数字表明,患病到这种程度的病人不会活很长时间了。
我在医院住院的最后一天,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影子,是杰克。他正笨拙地站在门口。我微笑着朝他招了招手。他走到我的床边,没有说话,只是把一个小包裹放在我的旁边,里面是一些植物的球茎。
“郁金香!”他说。我微笑着,一时之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他清了清喉咙,“如果你回到家里之后,把它们种到泥土里,明年春天,它们就会发芽了。”他的脚在地上蹭来蹭去,“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认为当它们发芽的时候,你会在旁边看到它们。”
我的眼睛里升起一团泪雾,我向他伸出手。“谢谢你。”我轻声说。
杰克握住我的手,粗声粗气地回答:“不用谢。你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到明年春天,你将会看到我为你选择的颜色。”他转过身,没有说再见就离开了病房。
现在,我看那些我在每年春天都能看到的破土而出的红色的和白色的郁金香已经看了十多年了。事实上,今年9月,医生就宣布我的病已经被治愈了。
在我希望听到一些鼓励的话的时候,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说出了所有正确的事情。毕竟,那是朋友应该做的事情。
在我希望听到一些鼓励的话的时候,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说出了所有正确的事情。毕竟,那是朋友应该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