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积学草
从7岁到17岁,我和苏小娅保持着异乎寻常的友谊。大人们说我们是青梅竹马,小娅皱起眉头纠正道,我们是“哥们儿”。
我们总是在街角的一棵大银杏树下碰头,然后一起去学校。
小娅渐渐地长大,有着一双修长的腿,不用下单车,一只脚支在地上,在树下等我。我来了,她便笑着冲我摆手,我远远地看见,心中被温暖踏实的感觉充盈着。
坐在我前排的路远相貌英俊,是班里女生的目光焦点所在。
有一天路远拉我去“必胜客”,我犹豫了一下,不会是鸿门宴吧?
路远说,想向你请教一下柳永的《雨霖铃》,我一听是谈宋词,便跟他径直前往。
从“必胜客”出来,路远红着脸说,我喜欢苏小娅,你能不能帮我问问?让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心中老大的不舒服。
俗语说得好,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说,包在我身上了。
星期天,我约小娅在上岛咖啡屋见面,她高兴地答应了。
我找了临窗的位子坐下,算起来和小娅还从来没有如此正式地约会过。胡思乱想着,一双女孩子秀美的脚映入我的眼帘,抬起头一点一点地看上去,是小娅!竟然穿了裙子,唇上画了淡淡的唇彩。
我嗯嗯啊啊地好一阵子,才费力地告诉她说,路远问你愿不愿意做他的女朋友。
正等着小娅赏我一个嘴巴子什么的,没想到小娅却笑了,这么帅的男生我能不愿意吗?告诉他明天放学后,我在自行车车棚等他。
都说女人贪慕虚荣,果真不假,我心里酸涩,路远不就比我高一点儿、帅一点儿吗?
小娅问我还有事吗,如果没事儿她就先走了。
隔着窗子上的玻璃,我看着她湮没在人群之中才回过神来,坐在那里—个下午,心中是莫名的忧伤夹杂着一丝说不清楚的感觉。
路远在车棚中等到天黑都没有见到小娅,他跑来问我是不是搞错了。我不可抑制地快乐起来,抿紧嘴唇说,小娅亲口跟我说的。路远不相信,从此对我有了成见。
高考临近,气氛紧张起来,唯有小娅例外,她约我去滑旱冰。
可是一进场,我就摔倒了,小娅拉我起来,手把手地带我。可是不争气的我,站起来又摔倒了,一遍一遍,小娅气得哭了。我忙问小娅,是不是我让你生气了?她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看得我心惊肉跳。良久,她说,她一毕业就去德国留学。
傻丫头,这是好事啊!在我的心里,不希望她走,但说出来的话却很虚伪。
往回走的时候,小娅沉默着。陌生人的脸在我们身边交替,轻轻的风从我们身边吹过,我的心口被不可抑制的酸痛涨满。
路远说,小娅去德国前,和父母去云南旅行,面包车掉下悬崖。送到医院没多久,小娅就去世了。
小娅临走的时候,把她的瓷质的大脸猫送给了我。
两年后我回校看望高中老师,刚好路远也在,后来说起小娅。我说,小娅是一只小蜜蜂,班里男生没有敢打她主意的,偏偏你往上撞。路远叹道,可惜蜜蜂蛰了人便会失去性命,唉!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我说,路远,你刚才说什么?
我被一种不祥的预感紧紧地攫住,手颤抖得不能自已。跟老师要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我立即被呛得咳嗽起来。
路远说,小娅去德国前,和父母去云南旅行,面包车掉下悬崖。送到医院没多久,小娅就去世了。她临终之前告诉大家不要告诉你。都两年了,我还以为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