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谢胜瑜
校园时光是我们生命中的花季。
那时候,我们年少、活泼、无瑕,一副十足不知天高地厚的纯真样儿。最可爱的是,年少的我们藏了许多心事,像花瓣,一瓣挨一瓣地挤到心窝里的某个角落,像含苞待放的花朵,却总不见它们在校园晨风中怒放。
花开在心里。直到走出校园,直到琅琅书声成为记忆,那些珍藏已久的心事,那些平淡如初的人和事才如出墙的红杏,尽情绽放。在一片沉思的静夜里,为我们的成长,带来一路芬芳。
杜鹃花
玲是一位很普通很一般的女孩。但开学第一天,我便记住了玲。那一天,几乎每一位同学都穿戴一新,尤其是那些女孩子,个个修饰得如同春天里的花朵,娇艳欲滴。玲自然就成了天鹅群中的“丑小鸭”,她穿着一条灰不拉叽的筒裤,一件褪了色的皱巴巴的夹克衫。特别扎眼的是,她的上衣肩膀处竟然补着一块大补丁。
这显然不该是正值花季的中专生的装束。后来我才知道,她正是因为家境贫寒才忍痛放弃上大学的梦想而改成读师范的。
我的境遇跟玲颇类似。所以,我对自己只读个小小的师范颇有着不屑和不满。从进校门那一天起,我就没打算好好读书。一学期的时光挥霍完之后,我成了全年级数学科目惟一的补考学生。
补考结束,我神情漠然地回到了教室。坐在桌前,当我打开文具盒时却见一张字条赫然在目:“别自己打倒自己”。那字极娟秀、极女孩子气,我一时
怎么也想不起这是谁的笔迹,可是那感动,在一浪一浪地拍打着我的少年情怀……
以后,有许多次数学课后,我都可以从课桌上的文具盒里“捡”到几页记得密密麻麻的课堂笔记和几道练习题。而且,颇有用心的是,每一道练习题的回答要领,我都可以从习题纸的背面找到。仔细一看,依旧是那极娟秀的笔迹。
一切都是悄悄地进行着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想知道塞字条的人是谁。终于有一天,我找到了玲,问:“这是你干的吗?”
玲没说话,脸却红了起来。正在我还要说什么的时侯,玲便低着头匆匆地离开了。
我和玲直到现在也没有更多的故事。但她那一天羞涩的样子,却始终明艳地燃烧在我的记忆里,犹如校园背后满山坡的杜鹃花。
记忆中的杜鹃花一直就在校园后山的荒坡上,她默无声息地开放着,热烈而又真挚。
丁香花
在我们男孩子的眼中,梅总是那么赏心悦目:一尘不染的黑发、肤若凝脂的容颜、清爽整洁的衣裙,甚至连她端碗时,微翘着的“兰花指”也是那么恰到好处。
梅是我眼里的“阳春白雪”。她有许多在我看来很“贵族”的习惯,比如从来不喝自来水,吃苹果一定要洗净削皮,每天都要擦试好几遍桌椅……我从来不敢接近她,每次都是远远地看着她优雅地或坐着或站着。
师范二年级上学期快要结束的一天傍晚,梅突然走近我,问我的被子要不要拆洗。
我本来就懒,有女孩子帮着洗被子自然是乐不可支的事。梅便叮嘱我第二天早些起床,先把被罩浸泡一会儿。
可回到寝室我就后悔了。我喜欢运动,晨跑、篮球、排球样样都少不了我。这样一来,半年未洗的被子又黑又潮,还有一股浓浓的汗酸味。那一夜我一个劲儿地在想,她见了脏兮兮的被子会怎么想,她不掩鼻而逃才怪呢?
我丢不起这面子。第二天,我五点钟就起床开始搓洗被罩。一个钟头后,我把已经见白的被罩泡在铁桶里,提到了梅的手里。
第二天,便从女生嘴里传出了她们对我的溢美之辞,说我是比女生还爱干净的男孩。
我当然不配女生们的称赞。但以后我的穿戴不再邋遢、我的头发不再凌乱、我的言谈不再粗俗却是事实。
梅就这么悄悄地改变着我的生活。
一次,在梅的生日晚会上,我很绅士很动情地对梅说:“好女孩就像一朵丁香花,香了自己,也芬芳了别人。”
蔷薇花
毕业的时候,同学们最热衷的便是互赠临别留言。
那一阵子,我给同学们留下了许多饱含诗意的祝福。同学们或严肃或诙谐地为我在留言簿上写满了好多话。这些话,多是围绕我在校内外刊物上发表过一些“豆腐块”而写的。比如“妙笔生花”、“未来的鲁迅”什么的,颇令我心花怒放,憧憬万千。
……那些珍藏已久的心事,那些平淡如初的人和事才如出墙的红杏,尽情绽放。在一片沉思的静夜里,为我们的成长,带来一路芬芳。
但丽的留言却扎得我的眼睛深深地疼。她这样写着:“简单地模仿是出不了成果的。”这话对一贯自负的我,无异于晴天里的一声霹雳,但剥开虚荣的外壳,我却不能不惊讶于丽的真诚。
仔细一想,丽似乎从来就没说过我一句好话。常常是我正得意着,丽却跑过来说这儿不足那儿不是,直刺得我脸红心跳。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了,冷冷地问她:“你有完没完?”
她见我火了,叽叽喳喳的话匣子便戛然而止,第一次挺淑女地笑着:“蔷薇有刺,可它也是为了装扮春天呀?”
毕业以后,我和丽一直没有联系。但在我今后点滴的进步里,丽的模样却总是最清晰最生动—矮个儿、黑皮肤,架一副眼镜,伶俐的嘴巴一噘一噘的,蹦出的话特有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