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左丽
麦子茜是我们班最高傲的女生,也是最孤独的女生。麦子茜其实很优秀,她有不俗的成绩,很蔻的美脸,可她就是没有朋友。就像说不清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我也说不清她是因为高傲而没有朋友,还是因为没有朋友而愈加高傲。更坏的是我们班的“八兄弟”事事糗她,损她的炫,就像某美国人排挤前联合国秘书长一样。
“八兄弟”其实不是男生,而是一群女生。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与麦子茜作对,她们对别人挺友好的,可能是麦子茜偏激的高傲伤害过她们。总之,在129号女寝室里,麦子茜的衣服是要两个星期才能干的。每天早上起来,大家都会发现她那本来快要干的衣服又会变得湿湿的了。教室里,没有人会主动与麦子茜讲话,偶尔某人与她搭讪,“八兄弟”中的某一位会讲:“你叫什么呀,我们做作业呢!安静点。”那位就只好闭上嘴巴。尽管如此,麦子茜还是麦子茜,照例在早上用她的水果杯去食堂打一杯豆奶,照例在第二节课下课吃一个水果,照例穿具有欧洲风味的厚厚的布裙子,然后昂着头在人们面前走过,留下一阵风。
我并不是存心去看麦子茜的日记的,这点,上帝可以做证。那天,我经过她的课桌旁,看见地上有一个本子,就拾了起来,顺手翻了一下,厚厚的一个本子,居然写满了日记。我没有偷看人家日记的习惯,就合上本子,抬头,就看到麦子茜了。她身后跟着一个高大俊秀的男孩,那个笑起来很好看、两排洁白的牙齿教人想起儿童琴上的白键的男孩。如果你是我们学校的女生,就一定认识他。我把本子还给她,正要走,她忽然说:“本子里写的都是我跟‘八兄弟’的事情。”末了,她说,“我只是想看自己的忍耐力到底有多大。”我转过身,对她无辜地笑笑说:“我想,你误会了,我什么也没看到。”
我确实什么也没看到。
班上有了关于麦子茜的流言,关于那个男孩的。有人说看见他俩在麦当劳餐厅头碰头地吃薯条,有人说他俩在的士高溜冰场手牵手地溜冰,有人说……我知道流言在所难免,但想不到这么汹涌,像洪水,能淹没校园的任意一个角落。同学们都在叽叽喳喳地议论这件事情,不知他们说的是否是真的。但我们可以看到放学后他在走廊上等她的身影。于是同学们愈加添油加醋,我也更加明白了“舌头虽没有骨头,却比牙齿更锋利”的意思。终于,班主任风闻了这件事情,找到她谈话。她一出办公室就失踪了,一天没来上课,谁也不知她去了哪里,老师急得到处找,终于在秋风萧瑟的马路上找到了她。她回来了。她站在讲台上,对大家讲了一次话:“我不知道大家为什么不喜欢我,我觉得我不像个坏人。没有人告诉我该怎么办……没有人同我讲话,我就去和他讲话了,只是讲讲话……”她哭了。大家都看着她,看着她哭,看着那个高傲的麦子茜哭,大家突然也觉得想哭。
后来,“八兄弟”没有再为难过麦子茜。再后来,大家就同她讲话了。第二节课下课时,麦子茜的座位常常围了人,大家闹着要分吃她的水果……后来,我和麦子茜站在空旷的操场上,对着天空放声大喊:“我很快乐——”
她哭了。大家都看着她,看着她哭,看着那个高傲的麦子茜哭,大家突然也觉得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