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那一桌,魏皓仁这边就简单多了。
白琦一直盯着他斟酒的手,劝阻:“今晚还要主持联谊会呢,少喝一些。”又笑了笑,有点腼腆有点憧憬的:“开始预定宾馆的时候我就特意查看了他们给的会场照片,真正见到的时候觉得舞池有点小,不过社里只有这么多人,小点也无所谓。表哥,你一定要跟我跳第一支舞。”
魏皓仁面上淡淡的,耳朵都用到了别的桌上去了,下意识的点头。不多时,又听到有人喊‘魏老大’,居然是韩主编带着一帮子也来了这里吃饭,瞧见了自然要打着招呼。一群人看着他们这一桌都打趣了两句,杜浪那边咋呼得更加厉害,呼朋引伴地拉着他们拼桌子。
整个饭店里面越发热闹了起来,杜浪隔空大喊:“魏老大请客,大家不用客气,放开胆量的点。”
魏皓仁觉得自己胃疼,刚刚喝下去的酒烧得厉害。白琦嘟着嘴,想要反驳回去又觉得显得自己小气,只嘀咕:“就知道来蹭吃蹭喝,中午要他帮忙布置会场的时候溜得贼快。”
“有你在负责,还有什么让人不放心的。杜浪懒散惯了,九头牛都压不住他老实做事。”
白琦心情顿时好了些:“那我以后也来杂志社帮忙。”
魏皓仁随意夹了一点菜,咀嚼咽了之后才说:“你大学毕业还早,先读完了再说。”
“可我有假期。这些天忙活杂志社的事情,总比跑动跑西的旅游好些。而且杂志社的事情简单,员工也少,大家相处也和睦,比老爸的公司好多了。”
“一个杂志社,能有多大的发展,耽误你的青春。”
白琦鼓气:“我是你表妹,你能不能不要拿对付外面那些女人的话来敷衍我?”
魏皓仁从酒杯里面抬起头来,习惯性的扶了扶眼镜:“亲戚和外人的区别对待,我还是分得清的。”韩主编遥空对他举了举酒杯,笑得暧昧。魏皓仁索性端了自己的杯子凑到那一桌过去,用他们的酒壶斟酒,与韩主编喝了三杯。这一发就不可收拾,一桌人好歹也有十多人,轮番就开始敬酒来了。一人一杯下去之后,服务员又添了一张椅子过来。魏皓仁还有点良心,顺手招了白琦,又添了两副碗筷,索性就呆在这边不走了。
都是年轻人,几杯下肚说话也越来越自在,胆子也越发大了,有人提议掷骰子,点数最大提出要求,点数的按要求做事。大家哄然说好。
开始的时候还正正经经的,比如罚酒十杯,慢慢地变成了输的人去店门口对着大街大喊‘我是流氓’,或是到去隔壁桌子美女面前要求吻手礼,越玩越没谱。一群人带着即兴奋又忐忑的心情掷骰子。
杜浪猛地打开牛骨盖子,夸张的大笑:“三个六!啊哈哈,本大爷要代表月亮惩罚你们这群虾兵蟹将了。这一次的惩罚是……点数最少的两个人来KISS。”
有人问:“要是两个男人呢?”
银缘奸笑:“男人就要法式深吻。”
有人发抖:“那如果是两个女人呢?”
杜浪拍着胸脯:“那就让我替两位美女接受她们各自的初吻好了。”‘砰!’有人被爆头倒地了。
韩主编是位有家世的老大姐,解围道:“大庭广众之下大家还是收敛一点,把KISS改成交杯酒如何?反正只是喝一杯酒嘛,也没什么事。当然,喝了酒之后是不是成了什么事,那可就跟我没关系。”
一群人狼嚎,有期待的也有紧张的,好好的饭桌硬是成了赌场一样,都等着揭底的那一刻。
一桌子,从韩主编开始投掷的,到她身边的魏主编打止。魏皓仁盯着盘子里的三个骰子,有点头疼。白琦一脸红晕,拉着他的衣襟喊表哥。
魏皓仁咳嗽了一声:“小琦是我妹妹,这喝交杯酒不合适,换一个惩罚吧。”
杜浪从桌子底下爬上来:“那我代替你来喝……哎哟,”他又滚到桌子底下去了。
魏皓仁丝毫不为所动,面前的酒杯虽然满上了,可没有一个人真的敢去劝他酒。在座的人好歹也是社会青年,玩归玩,也是有底线的。跟陌生人喝酒暧昧可以,甚至于上 床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儿,出了这个门这家店以后遇到了也当作没看见。可对待亲戚不能这么玩,玩出‘乱伦’的名头会坏了名声。
人就是这样。外人,始终是外人,可以猥 亵,可以侵犯,可以暴力,转头翻脸不认人就是。亲戚,那是划拨在家人的范畴,属于‘内人’。只能保护着,哄着,骗着,宝贝着,不能亵 渎污蔑泼脏水。
“是不是少了一个人?”左看右看,银缘指着庭院中站在石头鱼缸旁边的杜藜:“谁送骰子过去?”
桌下某人跳着伸出手来:“我我我!”
杜藜嘴角抽搐地看着杜浪一脸失望的拿走她手中的骰子等物,再将一杯白酒放在了她的手心。白瓷酒杯,清荷花纹,酒液醇厚,一闻香味就知道度数不低。魏皓仁被几个男人给推到了她的面前,不远处窗口上已经趴了一众人等,女人们的脸上有打趣也有淡淡的羡慕,男人有惋惜也有不甘。也不知道谁在起哄,拿着筷子敲打着饭碗,大喊:“交杯酒,交杯酒……”
国人爱看热闹,年轻人爱瞎起哄,连带着其他食客也伸着脖子瞧着这里等着看好戏。
“你跟我都是三个一点,罚喝交杯酒。”
杜藜怔了怔,苦笑:“我还以为逃脱了,结果还是被逮住。”
魏皓仁笑道:“下次你一定要躲开些,喝喝酒容易,初吻给了这些痞子流氓可就亏了。”
远处有人呐喊:“还啰嗦什么?喝啊!交杯酒,交杯酒……魏老大,你不喝就不是男人;美杜莎,你不喝就不是美女。”
魏皓仁闷笑,轻轻碰了碰她的酒杯:“为了男人和美女,干杯。”一手绕过她纤细的臂膀,望了一眼,就听到杜藜嘀咕‘我本来就不是美女’,不觉好笑。手弯一紧,她也举起了酒杯。
古朴的庭院,轻柔的风,淡淡的花香酒香,还有因为靠近,男子的金边眼睛碰触在鬓角的冰凉,女子发间的无奈都定格在了夕阳西下的画面中。
人们短暂的安静之后,爆发出一阵口哨和唏嘘声。因为喝了酒,杜藜的面颊已经有点白转红,不知道是夕阳映照的还是她心情的反照。魏皓仁突然觉得这一顿买单已经物超所值了。
联谊会说好听的是茶话会,说不好听的就是一夜情的择偶会。
杜藜晚上喝得并不多,回到宾馆之后猛灌浓茶。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不善于交际的人,平日里几杯酒下肚肯定头昏脚软,等自己洗了脸照照镜子之后才发现,这个身体早就不是她自己的身体了。杜藜不善于喝酒,柯嫒可是酒场老手,除了脸色红晕点,眼中带点水光,嘴也饱满些,预料中的酒后症状全无。
人比人,真是……
她隔着高脚玻璃杯看着五颜六色的鸡尾酒,突然多了一点兴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跑进了哪家酒吧!”
韩主编坐在隔壁那一桌藤椅上,转过头来问她:“不去跳舞?”
杜藜干笑:“我不会。”
“魏主编是舞场老手,让他带几场,绝对不错。”杜藜忘了,除了身体的后遗症之外,交杯酒之后的后续症状就是所有人开始有意无意的想要将她跟魏皓仁配对。
杜藜瞟了一眼在座的众多女人们的关注点,低声道:“我不想成为女人的公敌。”韩主编一愣,眼神环视周围一圈,了解的点头,感叹:“这就是青春啊!”
您老也只有三十。杜藜对着黑暗翻了一个白眼。
吸取了晚饭的教训,这一次杜藜开溜得很彻底。出了宾馆,过了街道就是河岸。
晚上的河道最是热闹,沿着岸边一路过去,红灯笼取代了现代化的路灯。岸边停驻了几条小舟,有情侣上了船去,那竹竿就在卵石砌地岸边一撑,哧溜划开水面,小舟已经离岸几米了。再往左,岸上一排躺椅,间隔的茶几上点着熏香的蜡烛,再罩上玻璃笼子,朦朦胧胧隐隐绰约,到让人想起古时秦淮古岸的绯迷来。
“你是不是在想,要是手中有只笔,有台电脑就好了?”
“也许,只要有台相机就可以搞定。”
“美好的东西应该及时画下来,倾注的感情才是最浓烈的,也才能卖得高价钱。”
杜藜闷笑:“你应该去经商,而不是做杂志总编。”
魏皓仁站在她的身边,环视远远的群山。山很高,边边角角已经融入了夜色中,成了朦胧的灰。有人放起了烟花,咻得冲上天,在山的背景上绽放最美丽的色彩,夜晚变成了彩色的。
“要不要去看画展,属于这座古城专有的风景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