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藜的记忆中,魏皓仁对父母相当孝顺。当然,她的记忆大部分很零碎,都是从以前网络相处中得到的一些二手信息。
魏皓仁每一年的中国传统节日都要回老家陪老一辈度过,不过大部分的人不知道他的父母在加拿大。回家之前他都会要抽取一天去购物,购买物品无外乎国内的传统小食,或者传统手工艺品等,茶叶是重中之重。相比很多小辈有了事业之后,一切父母需要之物都让秘书打点又显得他的与众不同。据说,在社里加班通宵之时,偶尔还会接道他父母的电话,而他更是每周末固定晚上八点汇报自己身边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社里的女同事们都私下断言,魏皓仁是典型的居家好男人。这一类人往往比较疼老婆。
疼不疼老婆,杜藜不知道。
两人‘同居’的两个月里,家务分摊,做饭魏皓仁下厨,杜藜就洗碗。衣服各自洗各自的,打扫卫生也是各自清扫自己的方寸之地,然后再将客厅阳台厨房给顺道一并解决。杜藜从来不往魏皓仁的卧室去,魏皓仁自然也不会突然跑到杜藜房间。书房各自有一间,两人都爱安静,也绝对的喜欢不受打扰。倒是白楚舫强行住进来之后,觉得非常的不习惯。
他不喜欢住在一个房子里面,各自见面也不打招呼视若无睹;也不习惯在饭桌上交谈工作,不喜欢讨论明天谁去买菜,谁负责搞卫生;他更加不喜欢三更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去喝冰水都能够在客厅看到某人叼着一瓶啤酒穿着长长的白色T恤偶尔一回头,那宛如贞子一般的长发;还不喜欢清晨第一件事不是闻到各种米粥的清香,而是咖啡壶在冒烟;更加不喜欢……
杜藜觉得白楚舫简直就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少爷,什么东西都看不惯,日常生活一团糟,还不会自理。
魏皓仁早年出来独创事业,独来独往惯了,在社里嘈杂,在家要求安静,对于这位喜欢看足球赛,看NBA看战争片的吵闹表亲不太习惯。
在三人协商调整之下,白楚舫自己购买了一台电视机放在了自己房间。规定每周六的晚餐要三人一起在外吃饭,不准谈工作,然后一起去超市购买生活用品。并且请了钟点工,每周一和周五下午来家里做一次大扫除,让他们能够愉快的工作和休闲的周末日。
一切暂时看起来都很和顺。
从魏皓仁提出要出差加拿大起,后续工作全部推前,回家很晚。杜藜除了杂志社的专职工作,晚上还会继续画其他杂志的约稿,在她看来,画画才是她的职业,不想也不能放弃。魏皓仁知道她没有安全感,也并不想因为一份工作就被人掐住了咽喉一般,索性任着她自己作主,只要杂志社的本职工作完成了就好。相比之下,白楚舫就格外的清闲,十足的吃定了这碗亲属饭。
“你不准备给你爸妈通知一声?”
“我们去加拿大一周而已,不需要打电话。”
魏皓仁苦笑,继续诱骗:“出差倒是其次,见我父母才是重中之重。”
杜藜摇头,否决:“这份策划一旦开始实行,前期注入资金就要几百万,哪里可以儿戏。这是你的公司,别不当一回事。弄垮了吃亏的是你自己。”
魏皓仁有点急,他明明已经说得很明显了,她为什么就是不懂呢,是真的不懂还是在忽悠他?或者是,她根本没有将见父母的事情放在心上?
自从他说出去加拿大的目的之后,杜藜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就听到之时稍有一点惊讶,之后一派坦然。既不问他父母的喜好,也不问她需要的注意事项,也没有别的女生要见未来公婆的紧张感,新衣服都没有去买一件。这让魏皓仁有点沮丧。忍不住的猜测,杜藜到底是真的没有想过更深层次的问题还是她早已胸有成竹,或者是压根对这件事不在意。
去见对方的父母,於杜藜而言就好像是去见当时的白楚舫一样,说去就去了,根本不需要什么心里建设。
也许,她是真的少根筋?
他试探的再问:“什么时候,让我去见一见你的父母。”
“啊?”杜藜思忖一下,从牛仔裤口袋里挖出手机来快速的拨打了几个号码,直奔主题就说:“老爸,我要出差一周。”
那头显然也被吓住了,哦了一声,沉默。
杜藜拿着手机看了看,电话明明通了嘛,然后又说了一声,那边突地爆出一声:“胡了,清一色自摸。”热闹喧嚣也砸破了镜子,争分夺秒的从手机那头跑了过来。魏皓仁眉头一跳,就看着杜藜问:“多少钱?……哦,好,我过几天银行转帐过去。”嘟——!地挂了电话。
手机的这一头开始沉默,杜藜自顾自的继续翻看手上的插画杂志,偶尔端着咖啡喝了一口。两人的工作刚刚完成,又难得的周六,中午的时光很静谧,秋天的日头不够浓烈的从天空照射到阳台上,晒得月季花枯一半艳一半,芭蕉树在墙角,硕大的叶片肥嫩嫩的,绿意依然。
“人人都说穷人孩子早当家。你们有钱人的出来开创事业是当作锻炼,而我们则是为了生存,这也是当初我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一起打拼,撑起杂志社的缘故。”杜藜翻着的那一页书上是一张妖树的插画。树冠繁茂,树干粗壮,盘根错节的插入土地里,一半深入河中,露出狰狞的根茎。空中飞满的蚊虫被缠绕在树上的藤蔓抽打着,树枝上有着脏兮兮的粘稠液体,啄木鸟和兔子都成了液体里面的活化石,停驻着成了永恒。
“每个人的家庭情况不同,对我们这类人而言,出了家门就没有想过要回去。因为回去了就要面临亲朋的轻视,和家人的嫌弃。回去了的就是失败者。女人生下来就是泼出去的水,除非嫁人,天大的事情都没必要告诉家里人。当然,女人比男人更顾家,太顾家了就成了我这样,最后沦为了赚钱工具。”她又翻了一页,这一次,页面上是一位西方的天使,白皙修长的腿边有一只黑白灰相间的狼。
“就算是工具,也有心,也想要有个依靠。所以越是想要依靠,越是不得依靠,得到的感情也都是用钱买来的。亲情,友情,爱情,谁又真正的得到了这三种感情?”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秤盘的一头是自己的付出,另一头是别人的给予,失衡严重了,谁都会抽手不干。
魏皓仁说着爱她,可是他为什么到了三年之后才开始坦白?这中间,他想过什么,衡量过什么,决定过什么,杜藜不知道,可是她可以推算得到。
魏皓仁属于谋定后动的人。在这三年中,他肯定试探过杜藜不少。她对感情的看法,对朋友的看法,对事业的看法,对家庭的看法,他的心里其实都有一个标杆。一直到杜藜成熟了,能够跟随他的脚步之时,他才做出最后决定,并且让对方随着他的脚步前进。
杜藜是被逼着接受他的爱,她对他一无所知,而他对她知晓的也只是流于表面。
第一次深层次的接触,他才发现,以前对杜藜的看法都估算错了。
“没关系。”魏皓仁靠近她,“我们也许得不到感情的百分百,至少努力得到它的百分之五十。你身边没有的,我可以将我身边的分给你。我带你去看真正的亲情,给你真正的爱情,也会让你看到真正的友情。”
杜藜笑道:“你生活在童话世界?”
魏皓仁掰开她的手指,擦干净里面的冷汗:“你凡事都是看得太明白,还不如我这糊涂人会过日子。放心好了,我的童话世界里面也有敌对大BOSS,也有女巫和强盗。希望你到时候别吓着就好。”
杜藜盯着两人相握的手:“你不怕我的家人拖累我,然后让你也背上压力?”
魏皓仁在她脸颊边啄了一下:“你太小看我了。好歹也是有份事业的人,难道还搞不定自己老婆的家务事?”
杜藜习惯性反驳:“我还不是你老,”话没说完,某个人已经封住了她的嘴巴,要让一个女人停止说出反驳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吻住她的嘴。这一招很好用,迄今而至。
有时候魏皓仁君子得过分,亲吻就亲吻,在自己家里,美人在旁,他也只是单纯的亲吻,绝对不越雷池一步。
不过,今天的这个吻有点深,本来是浅尝即止的两人忍不住一步步投入,魏皓仁索性将她给挪到自己的腿上,差点把小猫都给压憋了,瞄了跑了下去。
杜藜喘口气,看了下竖起尾巴的宠物,眯着眼笑了笑。
“喂喂喂,趁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准备上演干柴烈火的现场版么?正巧我回来及时,你们继续。”白楚舫悄无声息的开了门,他的身后,居然是好久不见的柯嫒。
这一次,连魏皓仁都忍不住脸色不愉:“你把她带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