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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忠武”精魂染史香

大风起兮云飞扬,塞外天高边地广。

马邑连营拱雁门,旌动平虏逐沙场。

幽咽琵琶和亲路,隋末离乱又覆殇。

英雄豪气横槊马,忠武精魂染史香。

对尉迟恭歌颂赞扬的文章记述不少,民间评弹说唱、戏剧、传说故事在《隋唐演义》、《说唐》的基础上流传很广泛,如“尉迟恭擒海马”、“尉迟恭雪夜访白袍”、“尉迟恭夺槊”、“尉迟恭赴宴”等,可以说家喻户晓,妇孺皆知,脍炙人口。历代诗歌包括诗仙李白、诗圣杜甫都留有绝唱。而见诸正史和方志权威记载的有《旧唐书》、《新唐书》、《朔平府志》、《朔州志》。

《旧唐书·太宗纪》:“……武德二年(619年)十一月,太宗率众趣(同”趋“)龙门关,履冰而渡之,进屯柏壁,与宋金刚相持,诸将咸请战。太宗曰:‘金刚悬军千里深入吾地,精兵骁将皆在于此,武周据太原专倚金刚以为捍,士卒虽众,内实空虚,意在速战,我坚营蓄锐以挫其锋,粮尽计穷,自当遁走。’三年二月金刚竟以众馁遁走,太宗追之至介州,率精骑击之,冲其阵后大败之,追奔数十里。敬德寻,相率众八千来降,还令敬德督之与军营相参。屈突通惧其为变,骤以为请。太宗曰:‘昔萧王推赤心置人腹中,并能毕命,今委任敬德又何疑也’。”

“武德九年(626年),皇太子建成、齐王元吉谋害太宗。六月四日,太宗率长孙无忌、尉迟敬德、房玄龄、杜如晦、宇文士及、高士廉、侯君集、程知节、秦叔宝、段志玄、屈突通、张士贵等于玄武门诛之。”

“武德九年八月癸亥,高祖传位于皇太子,太子即位于东宫显德殿。己卯突厥寇高陵,辛巳行军总管尉迟敬德与突厥战于泾阳,大破之。九月,长孙无忌封齐国公,房玄龄邢国公,尉迟敬德齐国公,杜如晦蔡国公,侯君集潞国公。十月癸亥,裴寂食封一千五百户,长孙无忌、王君廓、尉迟敬德、房玄龄、杜如晦一千三百户,长孙顺德、柴绍、罗艺、赵郡、王孝恭一千二百户,侯君集、张公谨、刘师立一千户,李世勣、刘宏基九百户,高士廉、宇文士及、秦叔宝、程知节七百户……”

《新唐书·秦琼传》:“贞观十七年(643年)正月戊申诏,图画司徒赵国公无忌、司空河间王孝恭、司空蔡国公如晦、司空太子太师郑国公征、司空梁国公玄龄、开府仪同三司鄂国公敬德……并叔宝勋臣二十四人于凌烟阁。”

《新唐书·尉迟敬德传》记载:隐太子曾暗中送信以车金馈赠离间收买尉迟恭未果,非常恼怒,竟秘使巢王遣武士暗杀。“……敬德开门安卧,贼至不敢入”。“……其后隐巢计日急。敬德与长孙无忌入曰:‘大王不先决,社稷危矣!’王曰:‘吾为同气所未忍,伺其发而后以义讨之,何如?’敬德曰:‘人情畏死,众以死奉王,此天授也。天与不取,反得其咎。大王若不听,请从此亡,不能交手蒙戮。’无忌曰:‘王不从敬德言,敬德亦非王有,今败矣!’王曰:‘寡人之谋未可全弃,公更图之。’敬德曰:‘处事有疑非智,临难不决非勇,王自计如何?勇士八百人悉入宫控弦被甲矣,尚何辞?’后又与侯君集等恳切劝进,计乃定。时房玄龄、杜如晦被斥在外,召不至。王怒曰:‘是背我邪。’因解所佩刀授之曰:‘即不从可斩其首以来。’敬德遂往谕玄龄等与入计议。隐太子死,敬德领骑七十人趋玄武门。王马逸坠林下,元吉将夺弓窘王,敬德驰叱之,元吉走,遂射杀之。宫府兵屯玄武门战不解,敬德持二首示之乃去。时帝泛舟海池,王命敬德往侍,不解甲趋行在。帝惊曰:‘今日之乱为谁尔?来何邪?’对曰:‘秦王因太子齐王作乱举兵诛之,恐陛下不安,遣臣宿卫。’帝意悦。于是南衙北门兵与府兵尚杂斗,敬德请帝手诏诸军听秦王节度,内外始定。王为皇太子授左卫率。时坐隐巢者百余家将尽没入之。敬德曰:‘为恶者二人今已诛,若又穷支党,非取安之道。’由是论功为第一。赐绢万匹,举齐府金币什器赐焉。拜右武侯大将军,封吴国公,实封千三百户。”

“……然婞直,颇以功自负,又廷质大臣得失与宰相不平,出为襄州都督,累迁同州刺史。尝侍宴庆善宫,有班其上者,敬德曰:‘尔何功,坐我上?’任城王道宗解喻之,敬德勃然击道宗目几眇。”

《朔平府志·人物事功》:“尉迟敬德名恭,以字行,朔州善阳人也。隋大业末从军高阳,累为朝散大夫。刘武周乱,以为偏将,与宋金刚南侵。唐武德二年(619年)与秦王战柏壁,金刚败走突厥,敬德与寻相举地降唐,引为右一府统军,从击王世充。会寻相叛去,诸将疑敬德,囚之。屈突通、殷开山请秦王杀之。王曰:‘敬德若叛岂在寻相后?’立命释之,引入卧内赐之金曰:‘丈夫义气相期,勿以小嫌介意,必欲去者以此金相资,以表一时共事之情。’已而世民以五百骑行战地,王世充率万骑猝至,围之。世充骁将单雄信引槊直趋世民,敬德跃马大呼,横刺雄信,翼世民出围。世民谓曰:‘公何相报之速耶!’自是宠遇日隆。”

《朔平府志·人物事功》:“擒王世充,平刘黑闼,敬德战功居多。敬德善避槊,每单骑入敌阵,丛槊刺之莫能伤。又能夺敌槊反刺之。齐王元吉忌其能,与较胜负,意在刺之。敬德须臾三夺其槊。”

《朔平府志·人物事功》:“……一日帝谓曰:朕将嫁女于卿称意否?”敬德谢曰:‘臣妻虽陋,相与共贫贱久矣。臣虽不学,闻古人富不易妻。’叩头固辞。上嘉之而止。

《朔平府志·人物事功》:“征突厥功授泾州道行军总管,历鄜夏二州都督,改封鄂国公,老就第……显庆三年(658年)卒,年七十四,赠司徒,谥忠武,陪葬昭陵。”

《朔平府志·新建唐鄂国公庙记》嘉靖年巡按御史蒙诏:“自昔豪杰之生,钟天地刚大磅礴之气,岂特扬曜吐精,树勋业于当时,虽其殁也,而是气流通于天地间,与日星并明,与阴阳并运,不随生而存,不随死而亡。予昔观唐书尝壮尉迟恭之为人,叹其真豪杰士,非特将略之雄也。……方其崛起兜鍪中,遭际英主,乘时奋翥,尝先登陷阵,智勇如卫公,勋烈巍然出诸将之上。然世人皆知雄勇冠军,至论公人品未必尽知。尝究公为人大类关云长。赤虬飘飒,即美髯绝伦逸群,所向披靡,群雄胆落,即羽威震敌国,躍马突阵而脱秦王,其视解围古城者无愧也。昭烈投以肝胆,其视太宗摅以赤心,寻相之诱不去,建元之贿不入,其精忠大节相符契也。……席次愤殴,人谓公为非礼,不知忠义不容奸邪乃其天性,视误国之许敬宗,怀奸之徐世勣不啻犬豕,肯甘与为伍哉!”

《朔州志·唐鄂国公尉迟忠武碑记》,雍正年朔州知州汪嗣圣撰:闻之先辈云‘山东宰相山西将’,论者疑之。余尝考之传志,而知非臆说也。三晋中,以名将而称名臣,为天下古今所健羡,儿童走卒所艳传,汉、唐以来,卫、霍、裴晋公而外,厥惟公与武安王关公为称首。吾尝取两公之行事载之正史,录于稗乘,与夫流谈于闾巷之口者,一细论之,而觉不大悬殊也。武安刚健而中正,公则质直而果毅,性情不相远矣。武安轶群绝伦,气盖一世;公则熊腰虎臂,力敌万夫,雄武不相远也。武安豹隐之年,微行而诛奸慝,公于蠖屈之日,旅宿而除邪魔,其刚正之气见于素行者,类然。武安尊炎刘之正统,事昭烈于稠人广众之中;公辨李唐之真人,归太宗于群雄角逐之际,其智识之明见于机先者,类然。武安许田之役,即欲除鬼蜮之汉贼;公于中州之往,乃能缚鸱张之国戚,其义侠,何弗同?武安乃心王室,能力绝大帝之和亲;公既归忱秦府,又能拒建成之诱协。其忠贞,又何弗同?玄德冀州之奔,武安保聚下邳,魏遣张辽来邀,必坚孟德以三事之约,以明己志;武周雀鼠之败,公困守介休,唐遣公瑾说降,必欲终定阳之丧,以尽臣礼。其志节,既与相符。武安之羁旅穷途也,孟德馈遣以示惠,而乃封金见志;老瞒馆隘以伺隙,而乃秉烛别嫌。公之归命真主也,元吉捆载而申敬,公则坚壁以绝念;太宗赐婚而垂爱,公则固辞以鸣高。其狷介,亦未稍异。武安北据曹魏,东蹂孙吴,洵为后汉之长城;公则近殪夏、郑,远歼汉、梁,实属兴唐之虎臣。其功烈之昭著,不相上下。武安坐镇荆楚,魏武欲迁都以避锐;公之都督鄜州,西戎悉帖服以来臣。其声灵之震叠,讵可低昂?凡此大而纲常之所在,细而节目之所存,吾为铢称而寸较之。两公之勋名道德,其可以轩轾乎哉?而或者不能无疑也。谓武安之委身汉室也,实殚忠诚;公之改事二姓也,不无惭德。且武安留心于问学,故尝广大而光明;公之专尚夫武勇,不无卤莽而灭裂,此公之所以逮武安欤!隋唐大业之季,群雄鹊起,多奸豕突,僭尊号者十有八,擁大众者六十四。珉玉相淆,龙蛇莫辨。一时豪杰蝇营鹜趋,朝秦暮楚者,不可胜计。公以遐荒穷士,风云未际,泥涂尚溷,始虽借径于庸主,不过相遇以众人,而乃能建奇功,树伟绩,不浃旬而辄下关南十有余城,其酬主知不已足乎?迄定阳之败也,而公且为之收遗骸,具棺殓,葬祭成礼,欲与身殉。及至唐俭敦劝不已,秦王备礼相招,而公犹必要约三章,服丧七日,然后往见唐主。其忠梗之所在,虽与日月争光可也。是岂世之狗丧狐媚、忘君事仇者,所可同日语哉?当玄武喋血之变,坐二府者万余人,太宗欲尽没入之。公乃谏曰:‘夫为恶者,二人也,业已歼厥渠魁,可以已矣。若复枝牵蔓引,则无辜者受害,且非自安之道也。’于是,太宗乃悉贳其死。是公之一言全活多矣,岂卤莽灭烈之人所能见及耶?贞观之季,公明哲保身,谢绝宾客,修饰观沼,奏清商之曲,饵云母之粉,学养生术,为方外游,放怀林水,以天年终。论者谓,公之学术乃在卫公、真武诸人上,斯又岂不学无术之人所能仿佛万一者乎?是其勋名道德,洵足以楷模天下,师表人伦,所当与武安王并垂不朽者也。岂祗应尸祝于一乡一邑之间,而与乡先生没而祀于社者比哉?余每读史,雅慕公之为人。雍正三年秋,来牧兹土,实为公梓里,亟过金龙池一拜公像。复私念鄯阳之地为公剑履往来故墟,倘公英灵一日肃仪擁从来游其中,而风车云马无一驻节所可乎?于是捐俸,命诸生马存一等鸠工庀材,考室以祀。时以吏事鞅掌,仅置木主。今岁春仲,诸生解民愠等深知余意,乃属为疏引,倡助以肖公像。像成,乃割牲以奠之,因为之记。

夫天下丛祠野寺,杂出于山巅水涯者多矣。世之人,刑羊豕,掬酒浆,土籥田鼓,岁事鬼不休,而于先贤名臣,未闻庇一楹,荐一卮者。乡氓不足责,责在守土吏与其地之士夫耳。后之君子,苟有慕公风节者,更于此踵事而式廓之,是则余之愿也夫!是则余之愿也夫!

尉迟敬德传——《旧唐书·列传第十八》

尉迟敬德,朔州善阳人。大业末,从军于高阳,讨捕群贼,以武勇称,累授朝散大夫。刘武周起,以为偏将,与宋金刚南侵,陷晋、浍二州。敬德深入至夏县,应接吕崇茂,袭破永安王孝基,执独孤怀恩、唐俭等。武德三年太宗讨武周于柏壁,武周令敬德与宋金刚来拒王师于介休,金刚战败,奔于突厥,敬德收其余众,城守介休。太宗遣任城王道宗、宇文士及往谕之,敬德与寻相举城来降。太宗大悦,赐以曲宴,引为右一府统军,从击王世充于东都。

既而寻相与武周下降将皆叛,诸将疑敬德必叛,囚于军中。行台左仆射屈突通、尚书殷开山咸言:“敬德初归国家,情志未附。此人勇健非常,絷之又久,既被猜贰,怨望必生。留之恐贻后悔,请即杀之。”太宗曰:“寡人所见,有异于此。敬德若怀翻背之计,岂在寻相之后耶?”遽命释之,引入卧内,赐以金宝,谓曰:“丈夫以意气相期,勿以小疑介意。寡人终不听谗言以害忠良,公宜体之。必应欲去,今以此物相资,表一时共事之情也。”是日,因从猎于榆窠,遇王世充领步骑数万来战。世充骁将单雄信领骑直趋太宗,敬德跃马大呼,横刺雄信坠马。贼徒稍却,敬德翼太宗以出贼围,更率骑兵与世充交战,数合,其众大溃,擒伪将陈智略,获排矟兵六千人。太宗谓敬德曰:“比众人证公必叛,天诱我意,独保明之,福善有征,何相报之速也。”特赐金银一箧,此后恩眄日隆。

敬德善解避矟,每单骑入贼阵,贼矟攒刺,终不能伤,又能夺取贼矟,还以刺之。是日,出入重围,往返无碍。齐王元吉亦善马矟,闻而轻之,欲亲自试,命去矟刃以竿相刺。敬德曰:“纵使加刃,终不能伤,请勿除之,敬德矟谨当却刃。”元吉竟不能中。太宗问曰:“夺矟、避矟何者难易?”对曰:“夺矟难。”乃命敬德夺元吉矟。元吉执矟跃马,志在刺之。敬德俄顷三夺其矟。元吉素骁勇,虽相叹异,甚以为耻。及窦建德营于板渚,太宗将挑战,先伏李、程知节、秦叔宝等兵。太宗持弓矢,敬德执矟,造建德垒下大呼致师。贼众大惊扰,出兵数千骑,太宗逡巡渐却,前后射杀数人,敬德所杀亦十数人,遂引贼以入伏内。于是与等奋击,大破之。王世充兄子伪代王琬使于建德军中,乘隋炀帝所御骢马,铠甲甚鲜,迥出军前以夸众。太宗曰:“彼之所乘,真良马也。”敬德请往取之,乃与高甑生、梁建方三骑直入贼军,擒琬,引其马以归,贼众无敢当者。

又从讨刘黑闼于临洺,黑闼军来袭李世,太宗勒兵掩贼后以救之。既而黑闼众至,其军四合,敬德率壮士犯围而入,大破贼阵,太宗与江夏王道宗乘之以出。又从破徐圆朗。累有战功,授秦王府左二副护军。

隐太子、巢刺王元吉将谋害太宗,密致书以招敬德曰:“愿迂长者之眷,敦布衣之交,幸副所望也。”乃赠以金银器物一车。敬德辞曰:“敬德起自幽贱,逢遇隋亡,天下土崩,窜身无所,久沦逆地,罪不容诛。实荷秦王惠以生命,今又隶名藩邸,唯当以身报恩。于殿下无功,不敢谬当重赐。若私许殿下,便是二心,徇利忘忠,殿下亦何所用?”建成怒,是后遂绝。敬德寻以启闻,太宗曰:“公之素心,郁如山岳,积金至斗,知公情不可移。送来但取,宁须虑也。若不然,恐公身不安。且知彼阴计,足为良策。”元吉等深忌敬德,令壮士往刺之。敬德知其计,乃重门洞开,安卧不动,贼频至其庭,终不敢入。元吉乃谮敬德于高祖,下诏狱讯验,将杀之,太宗固谏得释。

会突厥侵扰乌城,建成举元吉为将,密谋请太宗同送于昆明池,将加屠害。敬德闻其谋,与长孙无忌遽启太宗曰:“大王若不速正之,则恐被其所害,社稷危矣。”太宗叹曰:“今二公离阻骨肉,灭弃君亲,危亡之机,共所知委。寡人虽深被猜忌,祸在须臾,然同气之情,终所未忍。欲待其先起,然后以义讨之,公意以为何如?”敬德曰:“人情畏死,众人以死奉王,此天授也。若天与不取,反受其咎。虽存仁爱之小情,忘社稷之大计,祸至而不恐,将亡而自安,失人臣临难不避之节,乏先贤大义灭亲之事,非所闻也。以臣愚诚,请先诛之。王若不从敬德言,请奔逃亡命,不能交手受戮。且因败成功,明贤之高见;转祸为福,智士之先机。敬德今若逃亡,无忌亦欲同去。”太宗犹豫未决,无忌曰:“王今不从敬德之言,必知敬德等非王所有。事今败矣,其若之何?”太宗曰:“寡人所言,未可全弃,公更图之。”敬德曰:“王今处事有疑,非智;临难不决,非勇。王纵不从敬德言,请自决计,其如家国何?其如身命何?且在外勇士八百余人,今悉入宫,控弦被甲,事势已就,王何得辞!”敬德又与侯君集日夜进劝,然后计定。

时房玄龄、杜如晦皆被高祖斥出秦府,不得复入,太宗令长孙无忌密召之,玄龄等报曰:“有敕不许更事王,今若私谒,必至诛灭,不敢奉命。”太宗大怒,谓敬德曰:“玄龄、如晦岂背我耶?”取所佩刀授敬德曰:“公且往,观其无来心,可并斩其首持来也。”敬德又与无忌喻曰:“王已决计克日平贼,公宜即入筹之。我等四人不宜群行在道。”于是玄龄、如晦著道士服随无忌入,敬德别道亦至。

六月四日,建成既死,敬德领七十骑蹑踵继至,元吉走马东奔,左右射之坠马。太宗所乘马又逸于林下,横被所繣,坠不能兴。元吉遽来夺弓,垂欲相扼,敬德跃马叱之,于是步走欲归武德殿,敬德奔逐射杀之。其宫府诸将薛万徹、谢叔方、冯立等率兵大至,屯于玄武门,杀屯营将军。敬德持建成、元吉首以示之,宫府兵遂散。是时高祖泛舟于海池。太宗命敬德侍卫高祖。敬德擐甲持矛,直至高祖所。高祖大惊,问曰:“今日作乱是谁?卿来此何也?”对曰:“秦王以太子、齐王作乱,举兵诛之,恐陛下惊动,遣臣来宿卫。”高祖意乃安。南衙、北门兵马及二宫左右犹相拒战,敬德奏请降手敕,令诸军兵并受秦王处分,于是内外遂定。高祖劳敬德曰:“卿于国有安社稷之功。”赐珍物甚众。太宗升春宫,授太子左卫率。时议者以建成等左右百余人,并合从坐籍没,唯敬德执不听,曰:“为罪者二凶,今已诛迄,若更及支党,非取安之策。”由是获免。及论功,敬德与长孙无忌为第一,各赐绢万匹,齐王府财币器物,封其全邸,尽赐敬德。

贞观元年,拜右武候大将军,赐爵吴国公,与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四人并食实封千三百户。会突厥来入寇,授泾州道行军总管以击之。贼至泾阳,敬德轻骑与之挑战,杀其名将,贼遂败。

敬德好讦直,负其功,每见无忌、玄龄、如晦长短等,必面折廷辩,由是与执政不平。三年,出为襄州都督。八年累迁同州刺史。尝侍宴庆善宫,时有班在其上者,敬德怒曰:“汝有何功,合坐我上?”任城王道宗次其下,因解喻之。敬德勃然,拳殴道宗目,几至眇。太宗不怿而罢,谓敬德曰:“朕览汉史,见高祖功臣获全者少,意常尤之。及居大位以来,常欲保全功臣,令子孙无绝。然卿居官辄犯宪法,方知韩、彭夷戮,非汉祖之愆。国家大事,唯赏与罚,非分之恩,不可数行,勉自修饬,无贻后悔也。”十一年,封建功臣为代袭刺史,册拜敬德宣州刺史,改封鄂国公,后历鄜、夏二州都督。十七年,抗表乞骸骨,授开府仪同三司,令朝朔望。寻与长孙无忌等二十四人图形于凌烟阁。

及太宗将征高丽,敬德奏言:“车驾若自往辽左,皇太子又在定州,东西二京,府库所在,虽有镇守,终是空虚。辽东路遥,恐有玄感之变。且边隅小国,不足亲劳万乘,伏请委之良将,自可应时摧灭。”太宗不纳,令以本官行太常卿,为左一马军总管,从破高丽于驻跸山,军还,依旧致仕。

敬德末年笃信仙方,飞炼金石,服食云母粉,穿筑池台,崇饰罗绮,尝奏清商乐以自奉养,不与外人交通,凡十六年。显庆三年,高宗以敬德功,追赠其父为幽州都督。其年薨,年七十四。高宗为之举哀,废朝三日,令京官五品以上及朝集使赴宅哭,册赠司徒、并州都督,谥曰“忠武”,赐东园秘器,陪葬于昭陵。子宝琳嗣,官至卫尉卿。

尉迟恭传——《平鲁县志·人物》

尉迟恭(585—658),字敬德,鲜卑族,鄯阳上无忌(今平鲁县上木角村)人。隋大业末从军高阳,后投靠刘武周。唐武德二年(619年)与宋金刚在今山西霍县击败永安王李孝基,得晋、浍二州。三年四月,秦王李世民率兵与刘武周战于柏壁(今新绛县境内),金刚被击败北走,尉迟恭收余众孤守介休城。秦王李世民遣人劝降,尉迟恭与大将寻相率部投唐,秦王甚喜,封尉迟恭为右一府统军。后尉迟恭随秦王攻打王世充时,寻相叛变,诸将对尉迟恭怀疑,将他囚禁。尚书殷开山等劝秦王杀尉迟恭,以免后患。秦王不从,反予路费,请尉迟恭自定去留。尉迟恭感恩不去。事后,秦王带兵打猎于榆窠,王世充派兵数万围秦王。王世充骁将单雄信直趋李世民,尉迟恭跃马大呼,将雄信打落马下,救出秦王,率骑击败世充。其众大溃,擒世充将陈智略及六千人。

窦建德在板渚(今河南荥阳县境内)扎营,秦王命李勣等带兵埋伏,己持弓箭,令尉迟恭执槊,身先士卒攻敌营,当窦建德出兵后,李世民与尉迟恭佯退,敌入伏大败。

世充派兄子琬往窦建德营,乘马贯甲,出入军中,向众夸耀。秦王发现后问众:“谁敢出阵擒之?”尉迟恭自请出阵,和另二将三骑驰往,将王琬擒拿并夺马,敌众不敢往救。

尉迟恭随秦王讨刘黑闼,刘以奇兵将秦王、李勣包围,尉迟恭发现后,率壮士入围力战,大破敌兵。因此,秦王授尉迟恭为王府左二府护军。

尉迟恭善于马上使槊,又善避槊和夺槊。齐王李元吉也善于马槊,对尉迟恭表示轻视,欲亲试。比武时元吉竟不能刺中敬德。李世民问:“夺槊避槊,何者难易?”尉迟恭答:“夺槊较难。”李世民遂命夺元吉槊,元吉执槊跃马竭力刺尉迟恭,尉迟恭片刻间三夺元吉槊。

隐太子建成为赂尉迟恭,赠金皿一车。尉迟恭辞曰:“我本布衣隐居乡间,正值天下大乱,家乡陷于敌手,秦王把我救出,感激万分,才以身报答。今对您无功,哪敢接受您的赏赐。若私许是怀二心,爱利弃忠,您对这样的人肯用吗?”太子听了很不高兴,从此打消了原来的想法。后尉迟恭把这一情况告知秦王,秦王说:“你的心如山岳,斗金不换,但恐他人暗害。”果然,不久元吉派壮士行刺尉迟恭,但见尉迟恭开门安卧,贼至不敢入。元吉此计不成,便又在唐高祖面前说尉迟恭坏话。高祖听信谗言,要杀尉迟恭,经秦王再三力争,才赦其无罪。后隐齐二王密谋,企图杀秦王。尉迟恭与长孙无忌多次向秦王进言:“为保社稷,必灭二王。”但秦王不忍,后隐、齐二王选心腹入宫,尉迟恭发现后,将隐太子杀死。秦王急马跑出坠于林下,元吉持弓逼秦王。尉迟恭驰马大喊,射死元吉。这时府兵在玄武门厮杀,尉迟恭持二首示众,众兵见后才散去。当时,李渊泛舟海池,尉迟恭奉秦王命去保护,李渊见尉迟恭全副武装很怕,问:“今日日谁作乱,你来如何?”尉迟恭答:“太子与齐王作乱,举兵诛之,恐您不安全,秦王派我来保护。”尉迟恭还请帝手诏,令诸军听秦王节制调度,内外才得安定。

秦王被定为皇太子,授左卫帅,当时朝中文武被隐、齐二王牵连的有百余户财产没收,族人抵罪。尉迟恭上言:“作恶者仅他两人,今已杀,若追究其余党,非取安之道。”秦王听纳,并论功尉迟恭第一,赐绢万匹和齐王府全部金银器皿,授右武侯大将军,封吴国公,实封千三百户。

后突厥入犯,尉迟恭授泾州道行军总管,敌至泾阳,轻骑与战,敌人败走。尉迟恭将所获金银分发给士兵,从此声誉更大。但也滋长了他的居功自傲思想,平时好议论别人得失,特别是一次皇帝大宴群臣于庆善宫,有人坐他上首,他指斥说:“你有何功?敢坐我上?”李道宗出面劝说,被他一拳几乎打瞎眼睛。太宗为此不悦,宴后召尉迟恭责备说:“我观《汉书》,见高祖的功臣多不得善终,现在看来非高祖之过。国家大事,惟赏与罚,意外的恩惠不可多得,希你多加修饰,还可补救前过。”尉迟恭点头称谢,后改封鄂国公,任鄜、夏二州都督。年老归家休养,授开府仪同三司,朔望上朝。后讨高丽时,令尉迟恭以本宫行太常卿事,为左一军马总管。征辽东军还,尉迟恭回家休养,笃信仙方,飞炼金石,服食云母粉,穿筑池台,崇饰罗绮,尝奏清商乐以自奉养,不与外人交往,凡十六年。

高宗显庆三年(658年)卒,享年七十四岁。由于他对唐王朝建国有功,册赠司徒、并州都督,谥忠武,凡在京都五品以上官员,都前往吊唁,并废朝三日,给班剑、羽葆、鼓吹,陪葬昭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