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叶芷睡的十分香甜。只是隐约觉得嘴角湿润,不用想也知道是自己的口水,完全出于本能的在被子上蹭了蹭。
奇怪,这被子怎么硬邦邦的?
叶芷眉眼微动,开出一条缝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宽阔的胸膛里,原来自己抱着的不是被子,而是一个人?!
而且这个人还是墨麒风,叶芷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盯着面前这张冷峻的脸庞。叶芷狠狠倒吸了一口气慢慢坐起身来,自己怎么会谁在墨麒风的床上,而且还和他同床共眠?
完了完了,自己居然把墨麒风给睡了?!
不过好在躺在一旁的墨麒风也没有衣衫不整,倒是睡的安分。
叶芷小心翼翼的越过墨麒风,双脚刚落地就听到门外越走越近的脚步声,吓得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左右看了看只好拉过来一块纱帐遮住自己。
“太子殿下。”是云凡的声音,“已过巳时三刻了。”
好在他没有进房间,叶芷这才松了一口气。
“知道了。”墨麒风已醒。
云凡闻声离开,墨麒风起身坐在叶芷的旁边,一同拽着叶芷面前的那块纱帐。一寸一寸靠近她的耳根,邪魅一笑,“你醒了?”
惹得叶芷刹时脸红了,紧紧的缩在床尾,“我怎么会和...,怎么会睡在你房里啊?”
“你说呢?”墨麒风语气玩味的说。
其实是她昨晚趴在桌上睡着了,墨麒风才把她抱到了自己的床上。只是没想到这丫头睡觉也太不老实了,自己睡着睡着不知何时就趴在了墨麒风的身上。
当下气氛很是暧昧,叶芷只回想起昨晚自己一直在帮墨麒风研墨,后来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再后来就不记得了。她用双手捂住发烫的脸说:“我告诉你墨麒风,为了你堂堂大离国太子的名誉着想,这事最好不要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没想到你竟如此为本太子着想,让我很是感动。不过就算传出,也没人敢议论我些什么,可是你一个将军府的小姐,那名誉就......”
墨麒风笑了笑,饶有趣味的看着叶芷。
“这都是误会。”叶芷辩解说,“我不也没把你怎么样嘛,而且,就算我在你这里睡着了,你不会把我叫醒吗?”
“我叫了,是你自己没醒。”
“那...那你不会把我抱回我自己的房间吗?”
“太沉。”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轻松。
叶芷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朝昨晚翻进来的那扇窗户走去,走到一半又走了回来对墨麒风说:“总之就是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
说完朝正门走了出去,生怕被人看见自己。
结果她刚踏进后院就碰到了站在自己门口的小夕,小夕诧异地看着叶芷:“小姐?”
小夕一直以为小姐是在房里睡觉,她怎么会从外面走进来呢,而且还是这身装扮。
“...那个,我醒的太早了,所以出来散散步,运动运动。”叶芷挥动着手臂,笑了笑说。
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是真的。
小夕点了点头,迎叶芷进了房间。
上都城的尚书府中,李明延脚步急促的朝大门走去,迎接下了早朝回来的李威。
一辆藏灰色的绸布马车,左上角挂着一块刻了一个李字的木牌子,缓缓停在了尚书府门口,车夫立刻下车放好车登,李威这才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爹,你回来了。”
李明延立刻下石阶,迎到马车前。
“嗯。”李威看了一眼李明延,脱下管帽递给了一旁的侍从。
父子两人一同进了家门。
“爹,炼血堂派人把我们那两箱金子给送回来了。”李明延靠近李威小声的说。
李威停住了脚步,很是不解的说:“什么意思?他们不要了?”
“他们只是把金子退了回来,说是他们堂主不愿接咱们这桩生意,其他的一概不说。”
李明延一副愁眉不展的表情。
李威思虑片刻继续往内院走着,“估计他们是得知了太子的身份,觉得此事兹事体大,怕自己因此遭受灭顶之灾,这才把金子退了回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太子此次的边州之行,除了炼血堂我们可再无其他后手。”
李威反倒是一点也不忧虑,笑了笑说:“如此更好。”
原先是父亲安排要在太子的边州此行上作手脚,如今计划失败,父亲看着反倒轻松了许多,李明延很是不解,“爹这话什么意思?”
“你看看太子边州此行,皇后和丞相都在干什么?”李威卖关子的问道。
李明延整天一个混市井的官家公子,他哪知道这些。
“前些日,皇后娘娘宣了青云寺的主持进宫,起坛专门为太子祈福。这张丞相今日更是在朝堂上称赞太子殿下,说太子殿下在处理这次边州涝灾一事上,高瞻远瞩,策略果断得当得很。”
李威一边走一边说着。
“可是这皇后和丞相平时不是和太子最不对付吗?而且这次行动也是丞相让您......”李明延很是疑惑。
“哼!”李威冷笑一声,“张渊之这只老狐狸,他这是想利用我去对太子下手,他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然后再一脚把我们给踹开。如今炼血堂把咱们的金子也退了回来,那就说明刺杀太子的行动并未成功,我们也正好收手,就当做从未有过这事。”
“可是张丞相那我们怎么交代?如今大哥可还在他手底下就职。”李明延很是赞同他父亲的话,但是一想到张渊之这只老狐狸,就满心忌惮。
“到时候等太子殿下回朝,我再去见他一面,就说是炼血堂办事不利,把事情迂回过去,我想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李威想了想说,“咱们既然斗不过张渊之,那就让太子去跟他斗。没想到张渊之手段如此毒辣,看来依附于他并非良策。”
说完李威看着李明延又想起一事来,“叶家姑娘留下的休书你打算怎么办?”
说起这事儿,李明延就瞳孔放大,怒火一下就起来了,“她竟然敢给我写休书,我一定要找到她,给她点颜色瞧瞧!”
“找什么找?”李威呵斥道,“这都多少天了?你连人家一个人影都没见着,这事现在闹得满城皆知,你还嫌不够丢人?我这张老脸都快被你给丢尽了,赶紧把这事儿给我解决了。”
被李威骂了一顿之后,李明延瞬间安静下来说:“知道了爹。”
李威说完,摔袖进了内堂,只留李明延在原地狠的咬牙切齿。
叶芷从墨麒风的房里出来之后,就换衣服出了驿馆。一路上就跟做贼似的,就怕被叶彦之抓了个正着,那自己就一整天都得待在驿馆里了,当然也怕再碰到宋志杰那个混蛋。
走到乐君来酒楼门口的时候,看到六叔的马车停在门口,连马匹都套好了。叶芷连忙走进酒楼,刚好碰到从楼上下来的六叔和小时天。
“六叔,你们这是要去哪啊?”叶芷急切地问道。
“芷儿你来了。”六叔笑了笑说,“这的好菜我也吃饱了,好酒我也喝够了,也该回去了。”
“六叔。”叶芷很是不舍,挽着六叔的胳膊喊道。
“哎~这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啊。”六叔看着叶芷说,“如今堂中一应事物都需要重新整顿,我也该早些回去协助堂主才是。好在你哥哥也来了边州,有你哥哥在你身边保护着我们也就放心了。”
“可是我都还没陪您在这边州城里好好玩玩,你这就要走了?”
“走了。”六叔说着走出了酒楼,“你以后要是想我们了,想堂主了,就回堂里来看看,那也是你的家。”
“放心吧六叔,等我在这边安顿好了,我就回去看你们。”叶芷看着走上了马车的六叔说道。
“小时天?”叶芷看向马窗里的小时天喊道,“你不打算跟姐姐道个别吗?”
小时天没有说话,只是从衣服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吊坠,是个红色的血珠子的模样,从窗里递了出来。
叶芷看着很是新奇,“这是什么?你送我的吗?”
“这是堂主之前奖励给时天的,拥有这个珠子的人就可以号令任何地方的堂中手下。你只要看到像昨天在那家酒铺门匾上看到的那个标志的地方,都是我们自己的人。”六叔解释道。
怎么厉害?!小时天这礼给的也太大了吧,叶芷不可思议的看着掌心里的珠子。
“那姐姐就先谢过你的礼物了,等姐姐以后回去看你的时候,一定给你带好多好东西。”
叶芷微笑着对小时天说道。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动身了。”六叔驾动了马车。
“你们也回去吧,两个小姑娘整日在外面跑多不安全。”六叔回头嘱咐道。
叶芷点了点头,朝马车挥手说道:“知道了,六叔你们一路保重。”
叶芷站在酒楼门口,看着街头消失了的马车,鼻尖一阵酸楚,心里很是不舍。虽然将军府上上下下的人对自己都很好,但是她心里清楚那都是因为叶芷的关系。堂主爸爸和六叔不一样,在他们心里自己就只是自己,这份情感不是因为叶芷这个身份带来的,而是只属于她自己的。
“小姐,我们回去吧。”小夕站在叶芷背后说。
叶芷平复了一下心绪,“回去?谁说我们要回去了?”
“小姐刚刚不是还答应六叔...”
“小夕,难道你不饿吗?”叶芷转身走到小夕身边问道。
下一秒主仆二人就走进了酒楼。
驿馆内,叶彦之前厅后院的四处寻找,都没见到叶芷的身影。这丫头自从成婚之日逃婚回来之后,整个人的脾气秉性较之于以前完全是判若两人,有时候他甚至都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妹妹。
说不是吧,她现在完全和自己还有叶泉一样,好动,也不愿受人约束,反倒是觉得以前的叶芷跟自己不是一个爹妈生的。说是吧,可是她这性格变化也大了,难道是因为当时受到的太大了?
正巧碰到墨麒风要出门,“殿下。”
“你那个妹妹怕是又偷跑出去了。”墨麒风说。
“家妹心性顽劣,让殿下见笑了。”叶彦之礼貌的说道。
墨麒风心里想着,你家妹妹确实顽劣,整个大离估计都做不出第二个她这样的姑娘,“你也不必担心,我让护卫暗中跟着她,不会有事的。”
说罢,叶彦之才放心,跟着墨麒风一同去了州台衙门。
关于原江河坝修筑一事,墨麒风召集边州一众官员议论了几日,依旧没拿出什么可实施性的方案来。就连原江整个流域墨麒风都亲自去视察过两次,原江上游是山地地形,多是高丘陵地,而整个边州城又是处在一个山间平原,一旦遇到融雪或是暴雨就会产生积水,而河坝的不稳固更容易引起决堤,使得整个边州城面临洪涝灾害。
所以墨麒风让叶彦之一起去,毕竟叶彦之作为叶家军的少将,他也南征北战的去过不少地方,一定会对一些地形特质多少了解一些。叶彦之仔细研究了一下边州的整个地形图,修长的手指上面点画,“原江上游山高崖陡,而且临近边州城一代又多是陵地。要想让原江下游不出现积水的情况,就必须在最源头上控制水流。”
话音最后,叶彦之的手指停在了地图上的陡崖处。
听到叶彦之的一番分析和自己心中所想一样,但他依旧是剑眉紧蹙:“没错,修筑河坝不过是亡羊补牢,要想解决边州的洪涝,就得在源头上下功夫。”
“有一次我跟随父亲带兵去闽西,倒是见过在陡崖之间修筑的堤坝,使上游形成天然水库,从而解决涝灾。”叶彦之回忆着说道,“不过,那里的地势完全不能跟边州相提并论,所以要在这修建堤坝形成水库,简直难于登天。”
一番讨论之后几人又陷入了沉默,州台府的桌子上更是放满了各地方的河坝修筑资料和图纸。
吃完早饭从酒楼里出来之后叶芷主仆二人就在街上闲逛,四处寻找商机,完全就是一心一意谋发展,时时刻刻想赚钱。两人走到一处石拱桥处,桥头的柳树后临街的是一家脂粉铺子。
瞧见年近花甲的老板一脸愁容,正准备关店打烊。叶芷觉得奇怪,朝石桥走去。按理来说,这正午是做生意的好时候,这老板怎么就要关门了呢?难不成是生意做不下去了,所以要关门大吉?看着这店铺位置也不错,不如前去试探试探,可以的话就把它租下来。
叶芷靠近胭脂铺,假意要买胭脂,“老板,这么早就关门了?”
老板行动迟缓的拿起放在墙角的门板,唉声叹气的说:“唉~你走吧姑娘,我们家要关门了,以后也不做生意了。”
叶芷看着老板的模样,明明满眼不舍和留恋,想必定是有什么苦衷才不得已要关门的吧。她走近帮忙递着板子,“是生意不好吗?”
“生意好不好的,这么多年也都过来了。”老板语气悲凉,“如今上面涨了租,我们实在承担不起,也就只能关门了。”
生意上的事情本来就是这样,有几个人能耗得起入不敷出。叶芷听了很是同情,当然也担忧着自己以后开店做生意也会遇到这样的问题。但是好多事情,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它会不会往好的方向变化呢?
“不如您将这店面转给我吧?”
叶芷豁然提议,看着老板的反应。
“姑娘想做生意?”
老板先是很诧异,可是想了片刻之后停住了手中的事。反正这店铺也开不下去了,立刻便能转租出去自然最好。老板领着叶芷在店内、后院都仔细看了一遍,最终叶芷决定将这店里胭脂水粉所有剩余的货物都买了下来,这一算下来,叶芷带出来的一大半积蓄都要搭在这里面了。
“老板,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明日就把钱送来。”叶芷走出了面铺说道。
老板恭敬地跟在后面,“好,姑娘你慢走。”
小夕很是不解,小姐既然要租这店铺做生意,为何要买下店里的胭脂。走到回石桥上的时候,小夕才开口问:“小姐,为何要当这冤大头,把那些胭脂都买了下来?”
叶芷得意的笑了笑,脚步轻快,宛若办成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一点都不冤,我之前一直不知道要做什么生意好,但是刚才我在这店里转了一圈之后,我突然想明白了,这女人手里的钱最好挣!”
如果是做什么米粮生意还要面对这偌大的宋家,自己又不懂米粮行情、货源,不如就接过这胭脂铺,然后进行改整,再添加几款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化妆品灵感的产品,一定能在这边州城的女眷中名声大振,如此还愁没有生意吗?
小夕还是没明白小姐的想法是什么意思。
叶芷一路上兴高采烈,回了驿馆。
就快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从州台府回来的墨麒风和叶彦之,叶芷抬头刚好和叶彦之眼神对视。心中一阵唏嘘,连忙把头偏向另一边,眨巴着眼睛,想要立刻钻进驿馆。叶彦之一记眼神便锁定在了她后面的小夕身上,吓得小夕立马低头。
“站住。”
果然,是叶彦之的声音。
叶芷只好立刻停下脚步,装作一副刚巧碰面的样子抬头看向叶彦之和墨麒风。小步上前相迎:“哥,你回来了。”
墨麒风看了她一眼,继续走进了驿馆大门。叶芷和哥哥并排走在后面,叶彦之只要一个眼神,叶芷就乖得跟一只小绵羊一样,几人跟着墨麒风一起进了内堂。看着墨麒风默不作声,眉头紧锁,应该是有什么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她只知道墨麒风来边州的每一天都很忙,确切的说他以前也很忙,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叶芷和小夕乖乖的站在一旁,不敢离开,也不敢说话。墨麒风从书架上又拿出他研究了几天的图纸和地图,“彦之你来看,如果我们把水坝建在这段陵地处如何?”
叶彦之也连忙上前去,盯着那张地图看了看说:“这里的地势确实比较容易修建起蓄水的堤坝,但是陵地多为沙土,恐怕会承载不住。”
看着两人眉头紧锁,叶芷不禁好奇,倒是什么事情将这两个平时看似很聪明的人为难成这般模样。她慢慢挪动脚步,靠近案桌,倚在桌边仔细的看了看桌上散着的一堆图纸。有些画的是地形山貌,有些画的是河流流域,还有一些是水库建筑图样。这些图画怎么看着这么眼熟,有一种回到高中地理课上的感觉。
“你看出什么了?”
墨麒风见叶芷如此全神贯注的盯着桌上的图纸。
“啊?”叶芷一醒神,“我就看看,说不定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作为一名二十一世纪的高材生,虽然自己的专业知识不是很强,但是知识面还是很广泛地,说不准他们现在一直为难的问题,自己三言两语就能解决了呢,那多牛啊,还能让墨麒风对自己刮目相看。可是她认真看了一下,最多也只是觉得眼熟,要她说出个什么具体的所以然也是不可能的。
“依你的看法,这水库应该建在什么位置?”墨麒风顺口问道。
叶芷秀眉微蹙,努力回忆着高中地理老师回忆的知识,拿起墨麒风手中的图纸端详着。墨麒风也没真指望她能说出个什么来,依旧关注着水库图纸。
“我觉得吧。”叶芷凭借着微弱的印象,或者是幻觉说,“一道堤坝不行,那就两道堤坝。要是还拦不住洪水,那就再多修几道河坝,总是能拦住的吧,这样不但能防洪还能蓄水,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话音一落,叶芷自己就后悔了,一件国家大事让她说的跟过家家似的轻松。
但是叶彦之和墨麒风却不这么想,而是抬头看着她愣住了,她说的这个办法也未尝不可行啊。陡崖处修建堤坝承受不住原江上游这么大的水流,陵地处修建堤坝又土质不稳,倒不如一段下来,多修几道堤坝,这样既减弱了激流的冲击,也减弱了水流的速度。
看着两人盯着自己的眼神,叶芷突然有些慌张:“我错了~,我不应该拿这种民生大事胡说八道。”
“不不,芷儿你说的很好。”
叶彦之回过神来夸赞道,自己的妹妹受伤后不仅性格变开朗了,头脑好像也灵光了许多。
叶芷自己都惊异了,没想到误打误撞还让自己说道点子上了。她记得在地理书上看到过一副图,河流的上游修建着好几个闸门,把水流分成一段一段的,不过作用好像是用来通船的吧?具体的她也记不太清楚了。
墨麒风和叶彦之继续商讨着叶芷的这个提议,叶芷也借机溜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