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内,叶芷嘴上说着放下,每日却郁郁不欢,呆在院子里安静的过分。
一小厮进来,“小姐,府外来了位蓝衣少年说与你相识请你出去见一见便知。”
“蓝衣少年?”叶芷停笔想了想这时可能来见的人都有谁,还是少年,“就他一个人吗?”
“我见他旁边还跟着一位体型肥胖的长者,听那少年叫他...”小厮回想起来,“叫他六叔。”
“六叔?!”那蓝衣少年定是小时天,叶芷心中一喜,从案牍书卷中抽出身来,“他们怎么来了?”
“小夕,六叔和小时天来了。”叶芷对坐在石阶上打瞌睡的小夕喊一声,朝院外跑去。
将军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时天坐在马车前并未下马,看似毫不在意自己所在何地,不过眼睛还是不时看向府内。
“六叔!”叶芷跑出来,“你们怎么来了?”笑着看向不远处的时天。
“芷儿。”六叔一脸慈祥,“自从你当初一番话,堂主大刀阔斧之后发现确实能有所作为。”靠近叶芷轻声说,“这不就想来上都再谋些渠道,多发展发展。”
叶芷开心的同时,心中也有些失落,这么好的思路本应该自己赚得个盆满钵满的,可如今落得如此囫囵下场,和她一开始设想的完全不一样,“这么说堂主爸爸也来了?”
“堂主向来不喜入上都,到平宁镇便歇下了,不过堂主说他许久不见你,让你若是闲时回去看看他。”六叔说道。
”我早就想去看你们了,只是......”叶芷笑颜逐渐收住,“只是最近发生了很多事。”
“怎么?”时天轻功一跃站在叶芷面前,“有人欺负你?”紧握手中的剑,就等着叶芷说出那人的名字然后一剑了结此人。
“没有,在这上都城里还没有敢欺负我。”叶芷收敛心神,笑着一手挽着六叔,一手牵着时天,“好了,我带你们去这儿最好的酒楼,给你们接风。”
四人说笑间上了马车,消失在叶府门口。
醉香楼一如往常般门庭若市,进出的客人非富即贵。
叶芷踏进酒楼,眼尖的掌柜立马从柜台里走出来,笑颜相迎,“老板来了。”
四人同时愣住,叶芷和小夕则是不明白,为何掌柜会对着叶芷叫老板,六叔和时天则惊异她一个将军府的千金小姐居然会如此爱财,“老板?芷儿这酒楼是你开的?”
言语充满诧异和敬佩。
虽然她心中一直有这样一个夙愿,但是这酒楼确实不是她的,就算她有这个心思也要有这个财力才行,再则她得过得了家里那一关才行,心里也迷糊着乐正寒这是哪一出,“不不不,这不是我的,我哪有这本事啊。”说着把掌柜拽到一旁。
“这是怎么回事?”叶芷压低声音。
“老板是这样的,乐公子离都的时候将这醉香楼转到了叶小姐你的名下,从今以后您就是我们醉香楼的老板,我们这些人以后都任凭老板吩咐。”说完掌柜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这是契书,叶小姐您收好了。”
乐正寒同她道别时只说是怀念故亲要暂时离开上都一段是时间,可看着这封契书,叶芷才觉得乐正寒的离开没那么简单,当初他说要走的时候,她也没有多问一句,不知他这一去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叶芷若有所思,打开信封便看到一封信和酒楼契书,‘等我回来’,信中仅有简单四字,却又满怀期许。
“好了,我知道了。”叶芷收好信封,“掌柜你先去忙吧。”
“楼上‘嘉夷’是乐公子吩咐专门留给你的雅间,我这就去备好酒好菜送上来。”掌柜说道。
“有劳掌柜了。”
叶芷抬头看着楼上门口牌子上的‘嘉夷’二字,记得她第一次来醉香楼,乐正寒就带她来了这间,难道这两个字对他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六叔站在窗边探头望了望,“这地段好啊,没想到叶芷你竟在上都城里还有这么大一份产业,难怪你没空回解语堂。”
“不是,这酒楼不是我的,是我一个朋友出远门了让我帮他看管看管。”其中缘由叶芷并没有细说,她也不清楚乐正寒回去探个亲为什么连酒楼都不要了,信中又说让她等他回来,那也只好等他回来把这酒楼同这契书完好无损的交到他手里,虽然她一度做梦都希望这酒楼能是自己的就好了,可如今真这么白白赠与她,但倒是让她心里难安多了几分忐忑。
“任这上都城里海市繁楼,我看也比不过断水崖上的一树凌霄花好看。”小时天这一路过来总算是说了句话,他双手抱剑端坐,口气和神情满是对这座皇城京都的不以为然。
“小时天说的对,这上都城的高墙厚瓦看多了确实让人乏味,如今已是初春,想必解语堂定是花红漫山,景色宜人的很。”叶芷一边倒茶笑说道。
这么想来,与其每天在将军府里自欺欺人,倒还真想去解语堂住一段时间,散散心。
“好酒好菜来喽。”
几人话语间,掌柜领着店小二走了进来。
“来,六叔,你可得好好尝尝这醉香楼的招牌菜,我保证你吃了一定赞不绝口。”叶芷招呼着,摆弄碗碗筷。
“好啊,早就听闻醉香楼乃天下第一楼,今日我可得好好饱饱口福。”六叔说道。
宫门外,叶府的马车候着。
叶璋神色凝重,心中思绪万千,不知今日这一决定到底是对是错,对芷儿是福还是祸。
“老爷。”车夫放好凳梯。
“直接回府。”
“是。”
马车掉头,出宫。
叶府门口,少有车马路经,但凡有点什么异常动静都会被侍卫扣下。
于是远处的街角,李明延瞠目斜眼的,总是盯着叶府大门。“少爷,咱们在这条街上已经来回走了两个多时辰了。”随从跟在身后说道。
李明延无言,继续盯着门,半天也不见出来一个人影,心中纳闷,他几乎每日都会来这条街转转,怎么从未碰见叶芷,依照她的性子,还真能忍得了这么多日不出门?
好巧不巧,一转身的功夫,叶芷正朝他迎面走来,与六叔和小时天一路有说有笑,“我可是爱上醉香楼的好酒喽,日后你若是来看我不带上两坛醉香楼的酒,六叔我可是发牢骚的。”
“六叔你放心,绝对管够。”
说笑见,叶芷被迎面走来的李明延拦住了去路,叶芷只是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惊,自是小夕每次看到这位前姑爷总是惊恐万分,她总觉得李明延一定是在新婚之夜做了什么极度让小姐受伤的事情,不然之前小姐这么喜欢他,又怎么突然改变主意逃婚,还被追杀。
六叔亦是一脸疑惑,这突然出现在叶芷面前的男子究竟是谁,只有小时天反应机敏,见小夕对面前这人露出惊恐神色便已然认定这男人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尽管在他眼里,出现在叶芷面前的都是有危险的男人。
小时天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在让这人再靠近叶芷半步,还不等叶芷开口说些什么,小时天手中的剑柄在腰后一转,侧身飞移至叶芷面前,剑身抵在李明延脖子上,李明延被一股内力逼退了步子,他原本也没打算对叶芷做什么,只是想当面和她说几句话,结果却碰到这般高手,也确实被吓的眼若铜铃,直冒冷汗。
不用猜就知道,李明延怕是连半招都招架不住,明明自己弱的不行,却总是一副很自信的样子,叶芷无奈,只好上前劝阻,“没事儿小时天,我们认识,他是我一朋友。”
朋友?当场知道他俩关系的人包括李明延在内,都对她这话感到不可思议。
小时天谨慎退到叶芷身后,双目一寸未从李明延身上离开。
“说吧,什么事?”叶芷问道。
李明延面色尴尬,整理衣襟,“我...我就是恰好路过,想来看看你。”
“看我?”叶芷一脸疑惑,“李明延你没病吧,你是不是出门忘吃药了。”
李明延刚想要辩解,叶芷继而说道:“你要是还想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那就免开尊口吧,我和你早就已经是桥归桥路归路,没有半分钱关系了,你要是在这样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可不能保证你毫发无伤的回去。”叶芷说完便转身而去。
“我承认我以前是做的不对,但我这次真的是来帮你的。”李明延朝叶芷喊道。
叶芷虽很不屑李明延说要帮她这话,但是就眼下自己的境遇来看,接受他之前的提议或许会是个很好的法子,外人也只会觉得不过是新婚小两口闹矛盾罢了。既不用卷入东宫选妃的是非中,也可让墨麒风淡了娶她的那份心思,更可让叶家在朝中不至沦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样一来,好像什么都回到了原位,回到了她来这里之前的模样,她一时之间想了许多,竟还有那么一瞬认同李明延的这个法子。
“多谢李公子好意,小女的事就不劳烦叶公子操心了。”叶璋的声音唤醒了叶芷的思绪。
“爹?”
叶璋从马车上下来,李明延连忙上前行礼,“晚辈见过李将军。”
“我记得当你李府的和离书是李公子你亲自签下的,你与我家叶芷既已和离,那小女的事就是就是我叶家的家事,这我家中之事就不劳烦李公子费心了,我叶某自有决断,李公子还请回吧。”叶璋没给李明延什么好脸色。
李明延自知自己在叶璋面前早已劣迹斑斑,没什么好影响,这么与他说话已经很是看得起他,若是叶彦之,只怕他还不知道要折了几根骨头。
“是晚辈唐突了,晚辈这就走。”说完便灰头土脸的转身离去。
叶芷见叶璋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跟犯了大错似的,心中直打鼓,连忙跑到叶璋身边认错,“爹,我知道错了,你罚我吧。”
“哪错了?”叶璋问。
“我不该和李明延见面,和他纠缠不清。”叶芷心中很是害怕,害怕叶璋会对自己很失望。
“李明延是你找来的?”
“当然不是。”叶芷连忙摇头否认,“从那之后我这是第一次见他,不...不是,今天是他自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没防备。”
“既然不是你约见的他,你又何错之有?莫非你为了不碰见他姓李的还能一辈子躲在家里不出门?”叶璋神情和蔼,语气坚定可信。
“我怕您会生我的气,再也不管我了。”
“这是什么话,你是我叶璋的女儿,就算你再顽劣我还能不要你?”叶璋语重心长地说,“你要记住,以后遇到什么事,错了就是错了,我们要敢于认错改错,但如果没错又为何要认错?你大可正义凌然与人反驳,怕什么,爹给你撑腰。”
“知道了爹,谢谢爹。”
叶芷笑着答应了,虽很感动叶璋的话,但也觉得似乎是为了不让她多想,想让她放下心中的那份小心翼翼故意说给她听的。
“这二位是?”叶璋看向六叔和小时天问道。
“爹,这是我当初去边州认识的两位朋友,他们今日来上都办事,特意来看望我的。”叶芷介绍道。
“久仰叶将军大名。”六叔上前行礼,“此前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我家堂主结识了叶小姐,与叶小姐浅谈几次经商之道,如今只感收益匪浅,此次来上都办事,堂主特地吩咐我来叶府送份谢礼。”说着让小时天从他们的马车上搬来一个木箱子,打开一看,竟都是些玛瑙珠翠的珍品摆件儿。
怎么不早些拿出来,她也好留两件做私藏啊,这下全部充公了。
以叶璋的阅历,一眼便能看出六叔和小时天是江湖中人,确实没必要藏着掖着,再加上叶璋早就派人调查过叶芷和解语堂之间的联系,并无多疑,才一直放心她暗中与这个江湖组织有所来往。
不过叶芷还是担心叶璋不太明白,在耳边小声提醒一句,“六叔和小时天是解语堂的人,他们真是我的朋友,之前在边州他们还帮过我呢。”
“既然是小女的朋友,还请进府一叙,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叶璋说道。
“多谢叶将军好意,进府就不必了,我们此次是特地来送礼的,我们也还有要务在身,就不做叨扰了。”六叔还礼婉拒,礼数周到,只是小时天神色异样,很不乐意的样子。
叶芷刚想开口挽留,“实不相瞒,叶某诚邀先生进府一叙,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有事相求?爹会有什么事需要救助六叔呢?还是说求助解语堂?
叶芷很是不解,跟在叶璋和六叔身后进了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