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丝到达这个国家的一个月来,敌人始终飘忽不定。迄今为止格蕾丝打得都是反包围和反伏击战斗,还没跟他们进行过一场硬碰硬的战斗。不过,隔山有眼。格蕾丝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感觉,她觉得他们一直被敌人监视和研究着。在阿富汗,美军是些初来乍到者,塔利班则对美军非常了解,知道每支部队就和人一样,有其自身的特点。有的部队纪律严明,有的则松松垮垮;有的部队积极进取,有的则胆怯懦弱。等把美军弄清楚后,他们会对观察结果感到满意的。格蕾丝知道,敌人迟早会选择一个时间和地点对他们进行第一次“测试”。
次日清晨,车队按照原计划开向一个规模很小的海军陆战队前线兵营给战车加油。
远远看去,这个简陋的军营只有几顶帐篷、三两条浅浅的战壕,连个洗澡的浴室都没有格蕾丝看着这简陋的环境心中没有由来的多了一阵忧伤。都说美军待遇好,结果今天亲眼见到了一个连印度都不如的兵营,格蕾丝觉得自己的价值观被颠覆了。
“你们是来换防的吗!”一个蓬头垢面带着满脸兴奋地笑容向着刚下车的格蕾丝迎过来的海军陆战队下士满怀期待的问道。格蕾丝突然有点同情他,把任何人扔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都受不了啊。远远地,格蕾丝甚至看到了油库的旁边有几个满脸兴奋地士兵正在给两辆悍马车加油,他们对于离开这个地方的主意肯定极为赞同。
“不,不是。”格蕾丝不太好意思打破下士的幻想但最后还是诚实的回答了下士的问题,引得下士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上帝啊!我们已经在这个鬼地方驻守了一个月了!”下士抓着头发发狂着,双手从头上抓下一把把的尘土。看了看营地内部,除了电台以外没有任何电子设施,甚至连书籍都没有。可想而知,这一个月的生活是多么的枯燥乏味。
“那帮混蛋的塔利班每天晚上都来偷袭,我们一开枪就跑的连影都没有!这帮懦夫就不能硬碰硬的干一场吗!”下士咆哮着,看样子塔利班的夜袭已经快让这位神经衰弱的下士抓狂了。
格蕾丝看着下士的惨样心中深深的怀疑如果他们继续在这个鬼地方驻扎下去会不会被逼疯。
“什么时候有人换防!”下士的心情很糟糕,他插着腰冲着格蕾丝吼道。
“抱歉,我不知道。”格蕾丝低下了头,眼睛垂向地面。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下士的声音越来越远。
车队很快加满了油,又一次上路。
沿着干谷边延伸的道路微微有些弯曲。转过一个弯角后,格蕾丝看见此行的目的地沿着地平线出现在谷底处。早在150年前,英国人便已在一个陡峭的、有围墙的方山上建立了一个堡垒,这可以控制住山谷的整个南半部。灰蓝色的峭壁从方山的底部升起,几乎是垂直地延伸了1公里,然后才被压扁成一个狭窄的平台。古老的英国堡垒,其泥墙沿着平台的边缘延伸。紧邻着泥墙,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座中世纪风格的塔楼。
这里就是班达尔,是这一地区最重要的联军基地。它高高地伫立在山谷道路之上,这使堡垒上的守军能把下方的来往交通情况看得一清二楚。正因为如此,这是个天然的咽喉要地。这个堡垒几乎固若金汤,原因之一得益于其1000米高的悬崖。阿富汗的恐怖分子们无法攀岩而上,就连在诺曼底登陆时夺取奥克角的那些游骑兵也无法冒着枪林弹雨攀上这座悬崖。车队的车辆渐渐驶近,驾驶员们松开了油门。一号车来到一个路口,随即转向,朝着方山驶去。道路开始变窄,很快便进入了北部的崖壁。从这里可以看出早已作古的英国工兵是如何炸开陡峭的岩石以修建一条通往堡垒的道路的。即便在今天,这也是个令人叹为观止的壮举,更何况是19世纪50年代。
“帕克,”就在大家盯着眼前陡峭的道路时,格蕾丝开口说道。还没等格蕾丝继续往下说,帕克已打断了她:“长官,我知道,我知道!”大家停下车,一名士兵跳下悍马,在外面指引车队的车辆向前。悍马慢慢地向前挪动,一侧的峭壁和另一侧悬崖之间的空隙越来越窄,最后,车队两侧剩下的距离几乎不到1米。此刻,就算格蕾丝想打开车门恐怕也无法做到。帕克专注地操纵着汽车,他开得很好。
道路蜿蜒向上,一直通向方山的平台,转过几个45度的转角后,车队来到了堡垒的入口。原先的大门早已被战火摧毁,现在,取而代之的是覆盖着蛇腹形铁丝网的金属框架大门。附近摆着一个生锈的军用集装箱,以此为哨兵提供些基本的保护。格蕾丝没在看见附近设有作战阵地,但在远处,一门前苏联时期的ZU-23双管高射炮的剪影映衬在暮色下。
一名十来岁的阿富汗边境警察走出集装箱来迎接我们,他穿着一件绿色迷彩作战外套,卡其长裤,戴着一顶芝加哥公牛队90-91赛季总决赛的帽子。他的AKM胡乱地挂在身体一侧,机匣锈迹斑斑,弹匣上有许多碰撞和擦伤的痕迹。这件过时的武器保养不佳,格蕾丝注意到了这一点。
车队的翻译阿卜杜勒跟这名哨兵说了几句,后者挥手示意大家进去,他一边打开大门,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格蕾丝。
车辆隆隆地驶入了堡垒。经过那门ZU-23高射炮时,格蕾丝发现这门炮满是铁锈,已然报废,它已没办法恢复到发射状态了。天哪,这玩意儿可能打里根时代起就在这里了。
阿富汗边境警察们站在四处,武器漫不经心地挂在身上。有些人吸着手卷的香烟。他们百无聊赖地盯着车队,仿佛车队里的美军来自一个不同的星球。
这座堡垒由于年代久远,再加上维护不善,已近乎废墟状态,有些地方无法看到,因为车队是沿着山谷的底部过来的。车辆从几座坍塌的卫兵塔楼旁滑过,塔楼的木制框架像古老的骨骼那样从已经硬化的泥土中伸出。几座墙壁和屋顶依然完好的古旧建筑,现在被用于存放装备和补给物资。其他的建筑,除了军事考古学家会感兴趣外,对所有人来说都已毫无用处。外墙上的许多缺口,胡乱地用蛇腹形铁丝网加以覆盖。要不是因为身处上千米的悬崖,这个地方就将是灾难的祸根。
来到了这里卸下五号车和六号车上的物资,车队的任务就结束了。用了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车队返回了巴格拉姆空军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