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堤玉带桥西北,有玉河斋,左右廊壁镶嵌元代程启所绘耕织图石刻各24幅,并有乾隆手书的耕织图。因而这一组建筑又以耕织图命名。包括桑局、织染局、络丝局、桑户房等。我参观时很纳闷:这座古老的“乡镇企业”,怎么开办进皇家园林里?莫非当时的皇帝也想“下海”做生意?
据说乾隆携其母南巡,在南京的织造机房看工匠纺织、印染,勾起了皇太后对纺织业的兴趣,回北京后就筹建了这家“纺织厂”。除了在桑芋桥边种桑养蚕(并建有蚕神庙),解决原材料问题,每年还从金陵、苏州、杭州三处织造抽调优秀技工,在天子脚下生产丝绸,作为贡品交内务府。相当于“自产自销”?皇亲国戚就此穿上了皇太后亲自督造的绫罗绸缎。
乾隆的母亲钮祜禄氏,其时年龄估计也不小了,却依然能产生对织女生活的憧憬。真够难得的。也许,仅仅图一乐吧?这位老“织女”,在深宫里借此打发时间。好在不管怎么说,劳动都是光荣的。套用今人的理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样的皇太后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应该加以表扬!像后来的慈禧,习惯了坐享其成,肯定不喜欢干农活,或者手工。别说织布了,恐怕连针线活都不会。她哪能变作织女星呀,分明是冷酷刻薄的西王母,用玉钗划出了银河。
昆明湖确实象征着银河。与耕织图遥遥相对的彼岸,廓如亭北,湖堤上静卧着一只巨大的镇水铜牛,牛背用篆文铸就一篇80字的“金牛铭”。这只铜牛,面对浩瀚的湖水,双目圆睁,我却从它的眼神里读出了忧伤。它简直是牛郎的化身,不知疲倦地眺望对岸的织女呢,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铜牛被运来的时候,昆明湖的东岸,原本是一片辽阔的稻田。它安放在这样的背景里很得体。仿佛耕田累了,小憩片刻,偷偷地想念一会儿远方的情人。这只害了相思病的牛哟,现在,庄稼没有了,这铜铸的标本显得有点儿突兀。牛郎啊牛郎,失去了织女之后又失去了农田。感受到的应该是加倍的孤独。
东堤的铜牛,西堤的耕织图,分别代表着男耕、女织,被神话般的苍茫湖水分隔开来,又联系起来。
昆明湖上,似乎从来就不曾出现过真正的鹊桥。
铜牛身边的十七孔桥,只是通向湖心的小岛,而远远不够抵达对岸的织女那儿。牛郎,看来你只能继续流泪了。你的爱情,已使出了最大的力气,也只能半途而废。银河,太折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