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妈妈病了,病得很重,不能上课了,只好在额头敷条凉毛巾,一声不响地躺在床上。妈妈的样子很痛苦,决不像妞妞和旦旦生病时那样叫。妞妞和旦旦叫的时候,眼镜妈妈就来搂她,拍他,给他们轻轻地唱,“小鸟小鸟睡吧,原野开满鲜花,小马小马睡吧,太阳早已落下……”妞妞和旦旦就在眼镜妈妈的歌声中听话地睡了。一觉醒来,浑身轻松,病就好了。可是,妈妈病了怎么办呢?
林奶奶来看妈妈了,还给妈妈送来了奶粉、饼干,旦旦听到林奶奶坐在床边和妈妈说话儿。
“你工资不高,又拖着两个孩子,不要硬撑着身子,不能干就请假休息!”林奶奶说。
“那不行,学生马上要毕业考试了,不上课他们损失太大,这是最后的关键时刻!”妈妈长长地叹息。“看着你每天吃那么多野苋菜拌大蒜,我心里真难过,心疼孩子要紧,可也要爱护自己的身体啊!”林奶奶的声音越来越低。
没有听到妈妈的声音。
林奶奶掀开布帘,给妞妞和旦旦几块饼干说:“你们都出去玩吧!我来陪陪你妈妈!”
妞妞说要去大操场边给妈妈摘野花。眼镜妈妈喜欢野花,经常摘这样的野花插在床头的空瓶里。旦旦说想捏泥人不想去摘野花。
太阳渐渐升高了,白花花地照在校园子里。普通班的学生都放暑假了,只有毕业班的同学们正在做最后的冲刺。教室后面的小水塘边,大脑门晒得油光发亮的旦旦正把一个个捏好的小泥人,从树荫子里挪到太阳底下,一排一排地放好,并给那些黑乎乎的小泥人套上了一片片绿树叶子。
“你在干什么?”小麻雀远远地走来。
“晒泥人儿!”旦旦头也不抬。
“嗬!这么多的泥人儿,差不多够一个排了!”麻雀儿蹲下来一个一个地瞅那些泥人儿。瞅着瞅着,麻雀儿突然哈哈笑起来。
“旦旦,笨猪!看你这个泥人儿,捏得像什么?是个美国鬼子吧!”麻雀儿指着一个鼻子特别大,大得就像嘴巴上面支起一门高射炮的小泥人笑着说。
“胡说,那是我爸爸!”旦旦样子很认真。
“哦,原来是你爸爸,你爸爸是头大象对吗?”麻雀儿笑得更响了。
“你爸爸才是大象。”旦旦生气了。
“去你的大鼻子爸爸吧!”小麻雀一伸脚尖,将大鼻子泥人踩得扁扁的,然后背起手,大模大样地走开了。
“坏蛋!”旦旦发怒了,饿虎一般地扑过去,撕打着麻雀儿的衣服,一边哭一边叫:“还我的小泥人,还我的爸爸,还我的大鼻子爸爸!”旦旦尖声地叫着,并用小手把麻雀儿的身上抓出了无数道血印。麻雀儿急了,一拳头把旦旦的鼻子打出了血。旦旦见自己流血了,叫得更响,一张嘴狠狠咬住了麻雀儿的手,痛得麻雀儿跳脚大叫。林爷爷跑来了,好容易才拉开了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孩子。
旦旦被林爷爷扭着送回家。眼镜妈妈看见旦旦血乎乎的小脸,真是又气又心疼,“你,你和别人打架了!”
“妈妈!是他,他先踩坏了我爸爸。把我的大鼻子爸爸踩扁了!”旦旦说着说着伤心地哭起来。
林爷爷可乐了,“什么什么?你说什么,你的大鼻子爸爸?在哪儿!”
“叫麻雀儿踩碎了!”旦旦昂着头,挺认真地告诉林爷爷。
“唉,真是越说越糊涂了!”
“就是他捏的那些小泥人!”妞妞不知什么时候也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把红红白白的小野花。
“哦,原来是小泥人!”林爷爷轻轻擦洗旦旦的鼻血,“怎么突然想起捏个大鼻子爸爸呢?”
“桌子玻璃下面有一个鼻子很大的男人,妈妈说,那就是爸爸!小四哥的妈妈生病,小四爸爸就给小四妈妈扇扇子,还给小四妈梳头、喂药。可是,我妈妈生病,就没有人扇扇子。我想捏一个大鼻子爸爸送给妈妈,可是,还没晒干呢,就叫麻雀儿踩了。”
“多好的孩子!”林爷爷轻轻地叹口气。
林奶奶掏出手帕儿擦眼睛。
眼镜妈妈悄悄地翻身,转过脸去。
谁也没有再说话。
只有妞妞将手里那束野花小心地插在眼镜妈妈床头木凳上的空瓶里。
夜深了,小屋里传出说话的声音。
“妈妈,爸爸为什么总不来看我们?”
“忙啊,工作忙!”
“学校里不是有星期天和假期吗?”
“爸爸不喜欢农村?”
“爸爸也不喜欢我们吗?”
“……”
夜深了,连虫儿也停止了歌唱,万籁俱寂。小屋里仍旧亮着一束桔黄的灯光。灯下,眼镜妈妈流着眼泪在写一封信,一封很长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