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回来的第三天下午,邮递员叔叔送来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包。妈妈拆开一看,啊!原来又有两篇泡不烂的故事发表了!妞妞和旦旦快乐地拍红了巴掌,又叫又跳,把梁上的燕子都吓飞了。眼镜妈妈一遍又一遍地从鼻梁上取下眼镜,用手帕儿擦来擦去,兴奋得脸都涨红了。妈妈还同时接到了编辑部大红色的请帖,邀请妈妈去编辑部开座谈会。
那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城市。妈妈说,要穿过很多条江河,还要跨过很多座高山。
“有月亮和星星那么远吗?”旦旦害怕地问。
“没有,没有!”妈妈轻轻一笑,“就是几千里路吧!”
“爸爸去过吗?”妞妞想,爸爸一定到过。可是,爸爸却说:“没有没有,我才没那么好运气呢!”
有好运气却没有钱,妈妈哪有那么多的钱做路费呢?妈妈愁得吃不下饭。
妈妈要去远方开会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夜间全校都知道了。妈妈发愁的事也传开了。一天傍晚,全家正在乘凉,校长来了。校长的个儿很高,很瘦,像一棵长长的杨树。校长先表扬妈妈争气,毕业班得课代的好,录取的学生多,后来又祝贺妈妈文章发表了。
“发表了是好!可是座谈会,我就不打算去了,花费太多!”妈妈很有些惋惜地说。
“为什么?”校长吃惊地睁大眼睛,“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是长咱老师的志气呢!去!一定要去!”校长就像平常开周会,做报告那样,手掌在空中扬了一下,做出个强有力的手势。
“花钱太多,我拿不出!”妈妈像个泄气的皮球,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说啥话呢?这笔钱,我们学校出。只要你好好写,用心去写,今后所有的困难,我们学校都会咬着牙帮你解决!”
“学校也不宽裕呀!”妈妈眼里闪着激动的泪光。
“可是好钢用在刀刃上,该花的就得花,出人才本来就是学校的天职!”校长的嘴巴可真厉害呀!校长这些话,妞妞和旦旦,有些能听懂,有些听不懂,可是他们却看出了妈妈脸上欣喜的表情。
夜里,旦旦睡得呼呼的,鼻尖长出了一颗颗汗粒儿。妞妞睡了,可是又醒了,她听见爸爸和妈妈在小声说话。
爸爸说:“我算服你了!”
妈妈说:“提老话干啥?你还是调回来吧!”
爸爸说:“暂时没这个打算!”
“你没打算,我可有打算,编辑部上次来信说,想调我去当编辑!”
“白日梦,那得花多少钱!”
白日梦是什么东西?好玩吗?妞妞想着想着就又睡着了。
一个朝霞如火的清晨,妞妞和旦旦跟在爸爸的身后,在小镇汽车站,把妈妈送上了汽车。第一次远行,妈妈哭了;第一次离开妈妈,妞妞和旦旦也哭了。大鼻子爸爸钻进车厢,给眼镜妈妈找好位子,放稳旅行包,就拍着眼镜妈妈的肩膀说:“路上小心,保重!”眼镜妈妈将头伸出车窗一看,妞妞正用雪白的小手帕给旦旦擦鼻涕,旦旦也正用小手给妞妞擦眼泪。
“听话啊,孩子!”妈妈的话音未落,车子“嘟”地一声鸣叫,飞快地开跑了。
妈妈出远门了。妈妈不在家的日子,妞妞和旦旦显得格外听话,他们仿佛一夜长大了许多。妞妞吃过饭就知道洗碗、擦桌子,用小蒲扇扇炉子、洗手帕、洗手巾。来了客人,就忙着搬小板凳,倒开水,还要轻轻说一句,“妈妈不在家!妈妈出远门了,你有什么事?要纸和笔留条子吗?”多像一个小大人啊!只是妞妞的短发长长了,每天都要大鼻子爸爸用两根细长的红毛线,扎两个直竖竖的小星星辫,就像两只展翅欲飞的红蜻蜓。
妈妈不在家的日子,旦旦一天到晚躲在家里看小人书,一页页地翻,翻完了再从头翻,看着他那不声不响的小模样儿,大鼻子爸爸就问:“看什么呢?那么用功!”
“看妈妈泡不烂的故事!”旦旦头也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