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为爱种一片森林
32005500000027

第27章 乡村月光曲

皎洁的月色将四面环山的若岭村笼罩在一层轻纱里,从山的隘口吹过来的晚风飘到身上舒缓而凉爽。一群萤火虫闪烁着尾灯在孩子们的头顶上飞来飞去。月光下,孩子们玩得正欢,村头巷尾都晃动着他们的身影。

入了秋的夜也不那么燥热了。皎洁的月色将四面环山的若岭村笼罩在一层轻纱里,从山的隘口吹过来的晚风飘到身上舒缓而凉爽。一群萤火虫闪烁着尾灯在孩子们的头顶上飞来飞去。月光下,孩子们玩得正欢,村头巷尾都晃动着他们的身影。

乡村的夜原本是宁静的,但有了草坪上孩子们的游戏和村东头那栋四面墙围起来的老屋里飘出的笛声之后,似乎变得热闹和富有活力了。吹笛子的是我堂兄阿庆。当年,我和伯父两家合住在一栋有些年头的房子里。房子分前后两进,中间开一扇天窗,屋里冬暖夏凉。下雨的时候,雨水从天窗里流下来,形成几道雨帘;入夜,盈盈的月光从天窗钻进来,把屋里照得明晃晃的。

这时候,堂兄阿庆便摸出爷爷留下的那根竹笛哆来咪发地吹起来。堂兄只读了两年制的初中,曾一心想开拖拉机。可是,伯父就他一个孩子,怕开车出车祸,伤人害己,所以死活不依。兴许是为了释放那份压抑,有月的夜晚他便吹起竹笛。起初,笛声刺耳,五音不全。折腾了一阵子之后,便能吹奏当年广播里播放的经典名曲《在北京的金山上》《浏阳河》了,再后来连《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这样难度较大的曲子他也吹得纯熟。

我是听着他的笛声长大的,曾经觉得笛声似乎成为有月光的小村的一部分。三伏天,大人们顶着烈日在骄阳下劳作了一天之后,沐浴着盈盈的月光坐在屋檐下乘凉时,听着那笛声顿觉疲惫全消、神清气爽。

除我之外,村里那些孩子仿佛体会不到笛声的悠扬,也感觉不到大人们脸朝黄土背朝天、头顶烈日汗流浃背的辛劳。一到有月光的夜里,他们便草草地扒几口饭争先恐后地聚集在往村前的草坪上,然后借着明晃晃的亮光做着各种各样的游戏。

他们玩的那些逗趣的游戏大多是我教他们的,而教我的则是我的堂兄阿庆。

开始做“母鸡下蛋”的游戏了,堂兄阿庆双手叉腰站在我们这帮孩子跟前,摆着生产队长的架势认真地交代了游戏规则后,让我们手牵手屁股朝外围成一个大圈各自散开下蹲。这时,扮“母鸡”的堂兄双手合拢握一个小石块当作“鸡蛋”,只见他煞有介事地猫着腰在圈子的外围一圈一圈地走着,嘴里还不停念叨“母鸡咯咯要下蛋”之类的话语。然后,找准机会不动声色地把“蛋”“下”在某个人的背后。整个过程中大家都不能回头看,只能凭感觉或自己伸手往后面打探,顺着方向看见了的人不能声张。下“蛋”后,“母鸡”得继续绕一圈,如果背后有“蛋”的玩伴还没有发现,他就得受惩罚。如果知道背后有“蛋”马上捡起来追赶“母鸡”,将他赶上并抓住则由做“母鸡”的人受惩罚。整个过程都是在斗智斗勇。受惩罚的或唱一首歌,或说个故事,歌唱不了、故事说不了,那就得挨揍。无论哪种惩罚,大家都乐意接受,有时尽管觉得头上生疼,但事后都咧开嘴笑着。因为笑过之后,便轮到他扮“母鸡”了。惩罚过他的人当然要特别谨慎。堂兄揍过别人,自然也挨过别人揍。游戏都是公平的,看别人受惩罚是一种乐趣。女孩子唱歌嗓门大,唱歌的模样可爱,扮“母鸡”的就老喜欢把“蛋”“下”到女孩子的身边。

我烂熟于心的好多童谣、故事都是那时候听到的。因为这些故事和童谣,我成了堂兄游戏的传承人。

南方出西瓜,夏天吃西瓜能解暑。到了夏天,我便教伙伴们做种西瓜的游戏。游戏是依据瓜农种瓜的过程进行的。月下,孩子们排成方阵一个个蹲在地上,参加游戏的人两人一伙轮流做着种瓜的动作,如挖坑、播种、施肥、除草、收获。蹲在地上的人得配合着做出各种手势。比如,种子发芽,你必须双手抱拳伸出两个大拇指;藤蔓生长,你必须张开双臂往两边舒展;西瓜施肥,你必须张开大口作接收的模样;最有趣的是收获时节,一些大孩子伸出右手,一个个在他们头上轻轻地敲,蹲在地上的则发出类似西瓜成熟与否的各种声响,凭着声音摘瓜的得判断这个瓜有没有成熟,如果都“表示”没熟,摘瓜的还得继续来回找。来回走了几趟若是不耐烦了,他便挑瞎起哄的使劲敲他的头。敲疼了,蹲在地上的才发出“成熟”的声响。“摘瓜人”趁势把他拽起来,自己蹲下,由别的孩子继续这个游戏,直到把“瓜”摘完。

融融的月光下,晃动着的是我们的影子。宽阔的草坪上,传出的是我们欢乐的笑声。

到了深秋的夜晚,月色更加皎洁。大人怕露水和寒霜冻着孩子,老是吆喝着孩子回家,有时叫了几遍孩子还是无动于衷。大人生气了,拿了根荆条藏在身后,在孩子正聚精会神地做着游戏的时候,冷不丁在孩子的脚上抽打起来。这一招真灵,游戏很快就被停止,大家瞧着哭鼻子的同伴心里窃笑着散去。

当然,第二天游戏还得接着做。那年头,哪个孩子没挨过打?

兴许是对乡间月光的印象太深,兴许是觉得童年生活的难忘。几十年过去了,我总觉得月光真是乡间的明亮。小村四周的山是幽暗的,房子是古老的,然而在明月的映衬下,却是那么朦胧和美好。

这些年,进城后,街宽了,楼高了,灯亮了,可孩子们却不再聚一起玩这样的游戏了。

日前,我因事去了一回老家,并在老家住了两个晚上。其时恰逢秋日,清风送爽、月明星稀。可是,却不见有孩子捉萤火虫,也不见有孩子做游戏。

村民都背井离乡出门务工去了。如今若岭村留下来的不足20人,且都是一些老人和孩子,其中包括我的堂兄阿庆。他已经60岁了,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沧桑的印痕。我独自一人在村前草坪上行走的时候,听不到他的笛声,没有了孩子的笑声,顿觉小村出奇的宁静。

夜还不是很深,堂兄和村民便迫不及待地关上房门。而从前,到了夏夜,村民几乎都三五成群地待在屋外乘凉。半夜三更,无论男女老少,一张竹床,一条凉席,挨挨挤挤地摆放着。大家有说有笑,相互逗趣,最后不知不觉地进入梦乡。

挂在天上的还是那一轮明月,而许多美好的东西却只能靠回忆了。

美丽应该是永恒的,就如同这乡村的明月,无论世道如何变迁,总与我们不离不弃。我们也应该有这样一个博大的胸怀啊!

我们必须有恒心,尤其要有自信!我们必须相信我们的天赋是要用来做

某种事情的,无论代价多么大,这种事情必须做到。

——居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