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思春
笛音弥漫的月夜,一切都那么地静,使人心怡。皎洁的月光撒落窗台,带着几分萧瑟。
几丝调皮的凉风吹进窗来,轻柔地抚触着我。我觉得被吹迷糊了,像是喝了点酒,又有点儿迷惘。
我好像在飞翔。我听到了老师们的声音。“语言流畅,思路清晰”,“有大胆的想象,主题较为深刻”……那不是我作文上的评语吗?我更有些陶醉了。好像,我一直在沿着一个明确的方向前进,然而,忽然降落到一条洒满阳光的大路上,我幸福地走了上去。
我看见大路旁有家书店,我向那儿奔去。可当我走近时,怎么一忽儿竟进了茶馆?掌柜的不是老舍吗?我环视厅堂,只见李清照独自凭窗远眺,遐思满腹;李白仍旧舍不得手上的那杯酒;屈原在那里遭遇忧愁:三毛一副风风火火,风尘仆仆的样子;哦,还有许多外国朋友呢,泰戈尔正在放飞他的鸟儿;雨果的表情宛如圣母院里的牧师充满了人道;莎士比亚又在让人背台词;罗曼·罗兰舞动着双臂仿佛指挥着一个大乐队……
我感觉周围有太阳般又如火一样的热情,我的身体与这股气流撞击、摩擦着开始燃烧。一会儿身体就没有了,只剩下一颗心,顽强地跳动着,“扑嗵,扑嗵”跳出了理想的音符。
又突然,有个声音在高问,“你是谁?”我不假思索地近乎呐喊:“我是文学的信徒!”——声音久久地回荡开。
大街的远处,似乎有人在召唤我。我奔到那儿,是鲁迅先生,还是那一褂长衫,留着隶体“一”字的胡须,神情严肃地把他手上明晃晃的大刀交给我。
马上,隐隐约约地围上来一群人。“我叫虚伪”、“我叫腐败”、“我叫自私”、“我叫怯懦”、“我叫麻木”、“我叫吝啬”、“我叫庸俗’、“我叫势利”、“我叫荒唐、……哦,一张张狰狞恐怖的脸孔直压向我,四周一片灰色,我吓得直往后退。先生一把抓住我,在我耳边一阵私语,我立刻挥动起大刀,往下砍。
接着先生的旨意,我要斩尽中华民族五千年的劣根。
我又继续往前奔,慢慢地融入了一伙激动的人群。我惊异地发现,这群人都非同一般,风流倜傥的克林顿展示着他的个人风采;骄傲独裁的萨达姆露出难得的一笑;内塔尼亚胡与阿拉法特手挽手格外亲切……还有一个叫安南的慈祥的和蔼的老头穿梭于他们之间。我疑惑,这些人怎么会聚在这儿?
人们的议论为我作了解答。原来,有一位热爱和平的人写了一部神奇的书《我们的和平世界》,使得各国元首们读了之后都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武器,决心建造一个全人类的全新的和平世界。伟大的雕塑家、画家米开朗琪罗为奇书的作者塑了像。人们都说,这是他一生中最杰出的作品,梵蒂冈的圣西斯庭教堂的天顶画和《大卫》都不能与这件作品媲美。人们都赶来参加这尊三米高的塑像的揭幕典礼。
于是,我仰头观望其尊容。怎么,他?就是我?刹那间,我记起了我的小说《我的和平世界》的结尾:“暴力从地球上消失了。人们都善良纯洁,友爱和睦,不再粗俗、自私,他们都已变得举止高雅、文明。各种公共场所都没有工作人员,人们自由地进出其间,并默默地为这些做着贡献,每个人都在于他应做的一份工作。我们的世界,是一个和平的世界。”
又吹进几丝凉风。我揉了揉眼睛,原来刚才它一直是闭着的;感觉手臂酸疼得厉害,原来刚才我一直把头枕在上面;原来那是一场美好的梦。
纷杂的现实幻化为梦呓,奇特的梦境又折射着生活。在这个需要热情号角需要理想需要英雄的时代,我的确需要这样一个梦。这样的梦,有它的理想。
我不再觉得迷糊更不迷惘,仿佛是酒已醒了,一种信念与启明星一同升起。这就是梦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