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萧
总是在生下来就开始哭泣;总是远离父就开始疑惧:总是在受挫后发现自己毫无长进,只在旁人眼里多了点学历和“阅历”;总没有人“绝对”“永远”爱你;从没有一个地方让你成为生活的轴心。
身上带了点伤,早晚淋了些雨;心中多了点灰,脚上沾上些泥;看过些黑暗的心灵,听过些扭曲的话语。你学会不再哭泣,吹着口哨说:“生活就是垃圾。”
其实,垃圾也有垃圾的定理。
没有人生下来就是罪犯,没有物造出来就是垃圾。
用一颗平常心去面对垃圾。眼前的脏不必然于未来和过去,该回收的回收,该处理的处理,毋掩鼻而窜,毋庸付之一炬。
从红颜到黄发是人的定律。人又何必憎恨器物变幻的垃圾。莫绝望于生命的枯瘠,莫寒心于锋利的话语。莫让恨与不平的旋风卷起所有生命注定承受的灰尘,搅上个昏天黑地。让所有硌过你的眼和心的沙石在理智之光下慢慢沉底,用爱之泉灌溉这一片沙地;让所有岁月的尘沙加厚你生命的底蕴,让你的花儿更美更有韧性。一帆风顺虽好,也莫忘了“水至清则无鱼”。
不要大惊小怪于垃圾,别因垃圾挡住视线成为目光琐屑的苍蝇。然后到处是蓝天、白云、海洋、树林。
不恨拉圾,永不怀恨不是教你去拥抱犹大,只是让你走进广阔的世界,别因恨自闭。永留份爱——给自己。
章137章带电的墙壁
杨珊红
雨停了。风停了。被大雨淋湿的一堵残垣断壁。耸立在街旁,雨水顺着砖缝叮叮咚咚往下滴淌。被风刮断的电线,搭在墙壁上,“滋滋”地爆着蓝光。七八个挎着书包放学回家的中学生,在墙下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王勇说:“这墙有电。”
张喜撇撇嘴:“石头不传电。”
“你敢摸吗?”
张喜瞥了王勇一眼,望着“滋滋”冒光的线头,有点怵。但众人眼腈盯着他,就挺挺胸脯,梗梗脖子,挽挽花格衬衫的袖子,紧咬着下嘴唇,眼里扑闪着恐惧的光,缓缓伸出手臂,向墙上靠去;细长的手指刚触到斑驳的墙壁,瞬间,手臂麻酥酥的。有电!他抽回手,额头出一层冷汗,但那宽宽的脊背挡住了后面人的视线,没人看见张喜狼狈的神情,大家只是迫不及待地问:“有电吗?”
他踌躇片刻。心想电我一个结结实实,也得让诸位大爷尝尝。他扭回头坦然说:“没电!”
儿个小子一个接一个摸过,一个挨一个回答:“没……电。”
最后只剩王勇了。他托着下巴,眉头拧成一结。物理课讲过,淋湿的墙是传电呢?还是不传电?记得是传电。可为啥诸位摸完安然无恙?他疑惑地望望大家、众人眼神各不相同:坦然、平静、狡黠、得意、嘲讽真是神秘莫测。
“昨不摸,害怕了?”张喜似乎在激他。
“整个一个娘们!”有人在吵吵。
他血液一下涌上脑门,跨前两步,伸出手,往墙上拍去。蓦然手被墙弹回来,疼得“呀”地大叫一声,仿佛挨了重重一击,向后踉跄几步,惊恐地喊:”有电!”
街旁荡起嘻嘻哈哈的笑声,张喜笑得岔了气,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电,无形的清泉,从这一头传到那一头。他们,或太或小,或轻或重,都挨了一次电的打击。
王勇睁着一双疑惑的大眼望着众人,最后把目光盯在张喜脸上喊:“就你最坏!走,不跟他玩了。”说完扭回头,冲着阳光升起的地方,走了。六个小伙伴犹豫了一下,都颠颠地跟在王勇的屁股后面。
张喜望着他们的背影,蔫了。过了许久,才沿着几代人走过的狭窄的、曲曲弯弯的、磨得光滑的石板路,走了。后面拖着他孤独的长长的影子。
只有墙垣上,那根断了的电线头,依然“滋滋”地闪烁蓝光。
章138章怀念清华的日子
李溪婉
考大学填志愿时,妈妈叫我填离家近的浙江大学,我却执意要填清华大学。清华像个梦,遥远而浪漫。清华,光念念这两个字就满嘴含香,余味无穷,这岂是那些以地名随便加个大学两字的学校可相提并论的?妈妈警告说:北方冻死人,又没有饭吃!没饭吃也要去。果然没有饭吃。一个月只有七斤米票,面票倒是绰绰有余。米票面票表面价值一样,实际身价却不不同。米票可以买馒头,面票却不可以买米饭。为稀粥米饭设计的食道极不适应馒头,尤其是大食堂隔顿的冷馒头。吃馒头就像是吃棉花,真正难以下咽。原以为北京的同学一定爱吃面不爱吃米,或指望他们能发扬一点共产友爱的精神,支援我们南方同学斤把米票,却发现他们同样视米票为珍宝,失望至极。偶而买面时师傅错找一二两米票给我,我便如同捡了个大元宝,快快藏好,不时会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让同学莫名其妙。到了大学高年级,慢慢米面票通用了,我还是积习难改,买饭时一定是先用面票,把米票留到最后用,以防万一了。
清华人多,我也不知道全清华一共有多个食堂,我们系是在第十二二食堂。周围有第七、八、九食堂,我喜欢第九食堂的伙食,户口却在地下食堂,心里好羡慕那些天生有个好户口的人,命不好,有什么办法?我住在五号楼,隔条马路就是我憧憬向往的世界。挡不住的诱惑啊。悄悄找关系换饭票,混到九食堂吃饭,我也真是个老实人,心虚得很,怕人认出来,买了就走。现在想想真吃亏。当然,后来食堂也改革开放了,饭票通用,学生可以到处流窜,好日子来之也不易呢!说起食堂,第一次冒傻气也在食堂门口。刚到大学不久,下午有课没课,4点半左右已人心浮动了。这时校园大喇叭传来那明亮高亢的诗朗诵般的声音:“同学们,老师们,课外锻炼的时间到了。走出教室,走出宿舍,到操场上去,到校园里来,让我们锻炼身体,增强体质,争取为祖国健康地工作50年。”我和几位新生看见许多人往外涌,以为开晚饭的时间到了,也赶紧拿上碗筷,往食堂赶。却见食堂太门紧闭,我们几个在门口傻等。我们班团支书从一边路过,告诉我们这是体育锻炼时间,离开饭还有一个小时呢!团支书一双眼睛长得很好看,但在高中读书时我们男女生是不说话的,刚上大学,自然也不跟男生说话的,也就没有多问他。我们放眼四周望去,到处是人,跑步、打球、压腿,惟有我们几个拎着饭碗在食堂门口晃悠,一看就是新生在冒傻气。
在高中时书读得好的人是不用体育好的。体育好那才有问题,证明时间没有全花在学习上嘛!到了清华,体育课居然也布置家庭作业,每周100米要跑八次,400米要跑四次,高抬腿20×4,等等、等等。荒谬得让我难以置信。看看同宿舍的同学还真的去跑去跳,马上下节体育课就要到了,我也只好到操场去作作样子,填报告时再加点水分,跑了三次400就填跑了四次,高抬腿15×3就填20×4,蒙混过关。我们宿舍有同学还真爱锻炼,每天早上起来跑步,连周末也不睡懒觉。早上我缩在温暖的被窝里想:这些人真笨,睡懒觉是多么得舒服啊!后来,我喜欢上班里一位男生,他就非常有毅力,每天早上起来跑步,我也有了动力,一大早就起来,最喜欢在门口等值班的师傅起来开门,把我第一个放出去的感觉。尤其是一夜大雪;过后,我在校园印下第一串脚印,多么美丽的世界啊。这时我就想那些还在睡觉的同学真傻,感受清晨是多么地惬意啊!如此下来,后来我800米测试也轻松达标了;原来闻所未闻的仰卧起坐俯卧撑从一做就趴到连做二三十个。那时,每天下午打羽毛球,一直打到看不见球为止,打得天混地暗。唉,真怀念那段年轻的日子。还怀念那音乐。每天清华音乐室傍晚6点至7点播放立体声音乐,全是世界名曲,交响乐、小提琴各曲、合唱曲等等,曲高却和者众。每到这个钟点,音乐室前的那一片小树林就聚满了人,树影婆娑,灯光柔柔,乐音袅袅,心绪迷茫。有勤学的或才匆匆回来,或正要去晚自习,忽见我喜欢的那一位男生,一件米黄色衬衣掖在长裤里,披着霞光向教室走去。那令我心头一颤的身影就这么定格在记忆中的图画里了。
清华男生比女生多,有些班甚至索性是和尚班。我看过一幅和尚班学生画的漫画:在班级联欢会上,四个男生手拉手跳四个小天鹅舞,印象特别深,不说清华男生有什么好,至少他们还挺幽默的。是不是?而且有件怪事,叫我总也想不明白:每次卫生检查。我们班总是男生宿舍比女生宿舍干净,叫我们女生非常没有面子。
我以为读书必得挑个风景优美的校园才有情绪?而那些建在闹市中央,夹在几条大马路中间的大学简直就是工厂,学生读不好书那是学校的错。再看看清华,学生住在新斋、明斋,上课在清华学堂,那是什么样的心情?清华园方圆好几里地,具体有多大,我也说不清。反正从清华南大门走到宿舍区要20多分钟,两节课间从一个教室赶到另一个教室20多分钟还不一定够用。为此我才学骑自行车,把一位晚上在路边喝茶纳凉的老头掀翻在地不说,还连人带车闯进一家私人大院里。对于我这个从江南小城镇来的人来说,清华园第一次解释丁建筑二字。老图书馆螺旋状的楼梯、攀墙而长的植物,大礼堂别致的造型、其前舒展的大片草坪,气派的主楼与东西两侧楼的既独立又相联的群体,还有传统设计的工字厅、水木清华等等,不可尽数。在这样的图书馆里看书,在这样的大礼堂里看电影,在这样的大草坪上躺一躺、坐一坐,是何等的享受。
更惊喜那校医院后面的一片池塘便是语文课本上《荷塘月色》之荷塘,而在闻一多亭上坐坐不免让人古往今来,思绪翩翩。还有荒岛,初听让人不屑,久品却更有味道。如今的社会,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赶都赶不走,本来透着别样的荒凉悲怆美的圆明园也被好心人化妆成又一个千人一面的公园,此荒岛就更加难得。草;木恣意纵横,夕阳斜穿枯枝,鸦雀无声,真乃出外桃园。
我怀念清华,怀念冬天早上的热油饼,怀念熄灯后的海阔天空,怀念上课占座的乐趣,怀念郊游呼啸的车队,我怀念年轻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