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过去的三月,对沈言来说注定是不平凡的三月,在沈言即将离开京城的日子,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经过十多天的疗养,沈言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手中拿起宝剑,重量并没有变,只是沧桑感加重了许多。
当一个人从少年狂变成了不得不隐忍的悲戚之狼,他现在能做的只是卧薪尝胆。
可是沈言没有想到,一把屠刀已经伸向了离自己最近的人......
遥望鸿鹄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
初春的鸿鹄湖,景色比夏日更盛。黄昏时候,夕阳西下,余晖似雾,残阳铺水,半湖瑟瑟半湖红。加上刚添的几抹新绿,更是美不胜收。而这个地方,便成为了江湖人和官家云罗观景的地方。
不过这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远远不止这些人,因为在离鸿鹄湖不远开外,有一个山庄江湖名重,而这个山庄,就是沈言的师门所在,疾风山庄。
自鬼谷大师创建疾风剑法以来,疾风山庄也就随之创立,而沈言则是疾风山庄第九代掌门人李天昊门徒,沈言武学造诣极深,在疾风剑法的基础之上自创出威力更强,速度更快的杀招——疾风神光斩,而且在三年前与高熲的决战之中“一斩破千面”扬名立万,自此江湖中便又凭空杀出一号人物,疾风山庄也因为沈言更加的江湖名重。
李天昊的晚年可谓是神仙一样的快活,虽然如今已经年近花甲,满面沧桑,但其每日除了吟诗作对,酒池肉林,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做,这么多年没有习武,疾风剑法已然变得生疏。沈言是晚生之中的大师兄,但其志向不在江湖,而在官场,所以近些年来,疾风山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二师兄张丹峰做主,此人生得一副好头脑,每件事情都把握的很得当,虽然疾风剑法还没有练到一定的火候,比起沈言差了一大截,但是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头。
宽广的鸿鹄湖面波光粼粼,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之下显得熠熠生辉,展现出金色的光芒,如此春风和蔼,树影窈窕,伴随着茫茫的春色,也不枉湖面之上漂浮着一座座巨大的画舫,夹杂着几家掩了帘子的官船,这巨大的湖面之上,倒是显现出人世的地位与威望。
又赶上春游的时间,离此湖不远处的百亩书院更是有富家子弟泛舟湖上,那些人一个个长得剑眉星目,鼻梁高挑,笑容可亲,加上一身的白袍,手中的折扇,竟然极其的风骚!
疾风山庄的画舫很大,为了迎合李天昊的口味,这画舫是沈言花重金请了大周最著名的设计师亲自为师傅设计的。上下两层,大概高度有五六米,飞檐楼阁,红灯高挂,穿梭来回之中,显得极是耀眼。
沈言完全继承了李天昊的衣钵,就连性格也极是相似。李天昊这个人,做事没有棱角,他认为朝廷的法度不是用来遵守的,而是用来打破的,所以这些年不管朝廷怎样的邀请,李天昊还是更喜欢待在这无拘无束的江湖之中。
一日江湖远,不念君之恩。
所以近些年常有官场之人辞官隐退,来到这无拘无束的江湖之上,时而与几个知交好友江湖浪荡,时而游戏人间,骑快马,喝烈酒,寻花问柳逛青楼,也是难得的逍遥快活。
也因为这样,李天昊不喜欢待在画舫之上,而更喜欢一个人驾着一叶扁舟,尽情的穿梭。此刻小舟大约里岸边有几丈远,李天昊赤着脚,盘膝坐在船头,手中提着一根吊杆,悠然自若。竹篓中是刚刚钓上来,活蹦乱跳的鱼儿。
当天边的一轮弦月斜斜的挑起,湖上的热闹也就随之散去,更多的人则是选择在画舫中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李天昊喜清淡,不爱热闹,所以很晚还是没有回到画舫之中,张丹峰对师傅的行事颇为了解,几年下来也就见怪不怪了。
当一个人的习惯被对手暗下杀机,也许含情脉脉更多在出其不意。
岸上有一颗斜生的老树,看树龄应该是有一定的年头了,将千万的枝条垂于湖上,睹物思人,李天昊不由的想起最初见到沈言的时候,那个不可一世的黄发小儿,所谓“儿大不由娘!”自从沈言离开的这些年头,李天昊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他,可是沈言因为朝中事物繁忙,竟然一次都没有回过疾风山庄,说起来,至少也有个两三年了吧。
夜色真正静谧的时候,是星光开始闪烁的时候,也是李天昊精力最为集中的时候,因为大鱼往往会在这个时候咬钩。
李天昊闭目凝思,却感觉到手上骤然受力,鱼线绷的极其笔直,夜色朦胧,看不见鱼漂的起起伏伏。李天昊紧闭的双目不由的突然睁开,自言自语的道了一句:“咬钩了......”
恰在此时,一声“泼剌”的波分浪裂,李天昊的身后骤然出现了一道人影,那人身法诡异,一身的夜行衣,轻功高绝,只是轻轻的一按船舷,自己已然带着一身水稳稳的站在了李天昊的身后。
此时小船骤然受力,向他的方向猛然一沉,李天昊毕竟是个老江湖,竟然依然的一动不动,手中紧紧的握着鱼竿。
“这位小英雄,你吓跑了我的鱼!”李天昊头也不回,声音沉沉的说道。
“是你的想跑也跑不了,不是你的,无论如何也留不住!”那人蒙着面,夜幕仔细看不清他的面庞,只是觉得他长身玉立,虽然语调如冰,音色却极是好听,想来也不是长相丑陋之人!
“公子内力极高,在水下潜行竟然连水中鱼虾都没有惊动!与那些人未到,声先到的高手不同!”
“前辈说笑了!身未到,吠声先到,不是高手,是狗!”那人语气沉沉,眼眸之中杀气腾腾!
“看公子的身手,已经远远地超过了老夫!公子若是想学剑的话,还请三月之后到疾风山庄,每年七月接受新弟子,是疾风山庄的规矩!”
那人听后,冷冷一笑:“中原的武功有什么好学的!不过是武学之中的糟粕而已,晚辈不是来学武的,晚辈前来,是想向前辈借一件东西!”
李天昊似乎立刻的明白了过来,心中忽然闪现出不好的预感。只是面上依然沉静,浅浅的微微一笑道:“老夫出来的匆忙,未曾带什么东西,不知公子要向老夫想什么?”
那人扬首向天,深深的叹了口气:“前辈明知故问!”
李天昊的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光芒,但是却唯独没有惶恐,看着天边皎皎的明月,叹息了一声道:“公子何不明言!”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哉!是鸿鹄湖的寓意,也是近些年一些文人世子来这里游荡的原因,他们寄托的是一种情怀,更是一种志向!以前辈之见,这是不是上天为前辈挑选的上好的葬身之地啊!晚辈向前辈借的,就是前辈的项上人头,但是不会还了!”
那人突然凌至半空,手中宝剑高高举起,寒光一闪,恰如天边皎月极光一现,又如一道寒风直穿人心,李天昊自知不敌,便也没有抵抗,任由那宝剑落下!
伴随着“噗呲”一声,宝剑在李天昊的身后划上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李天昊走的很安逸,但是眼神之中却满是疑惑,随着那宝剑的落下,寒光和风声也渐渐的消失,李天昊只知道自己死在了飘忽的剑法法之下——疾风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