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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难得糊涂”的人生

郑板桥是中国清代的文学家、书法家和画家。他曾任山东范县、潍县知县,因请赈得罪上司而被罢官。郑板桥为政清廉,才华横溢,同情人民疾苦。罢官后他居于扬州,以书画为生。郑板桥酷爱书法,写过许多幅著名的匾额,其中流传最广的非“难得糊涂”莫属。

关于“难得糊涂”的匾额,还有一段历史佳话。一年秋天,郑板桥专程从潍县来山东莱州观赏碑刻,其中他主要是想来观赏郑文公碑。他被碑刻的精美深深地吸引,直至晚上还流连忘返,于是他不得不当晚借宿于一个山间茅屋。小屋的主人是一位神态儒雅的老翁,他自命为糊涂老人,却出语不俗。老人的家中虽然简陋,但却有一尊方桌般大、石质细腻、镂刻精良的砚台,这令郑板桥大开眼界。老人在与他的随便攀谈中,得知来者竟是鼎鼎有名的潍县县令,马上肃然起敬。由于郑板桥是当时诗书画三绝的大家,老人请他题字以便刻于砚背。因老人自命为糊涂老人,郑板桥便题写了“难得糊涂”四个字,而落款他用了“康熙秀才雍正举人乾隆进士”的方印。由于砚台很大留有余地,郑板桥让老先生写一段跋语。老人稍微思量,写下了“得美石难,得顽石尤难,由美石转入顽石更难,美于中,顽于外,藏野人之庐,不入富贵之门也”的佳语。老人拿出一方印钤盖于落款处,印字是“院试第一乡试第二殿试第三”。郑板桥得知大吃一惊,原来眼前的老人大有来历,他是一位隐退多年的达官。通过两人的促膝交谈,郑板桥方知事情原委。郑板桥对糊涂老人的自命名感慨良多,在砚台尚处空隙之外补写了一段,“聪明难,糊涂尤难,由聪明转入糊涂更难。放一著,退一步,当下安心,非图后来福报也”。老人看后仰天大笑:“真乃高士也。”郑板桥亦称:“得遇老人家,实实三生有幸!”自此以后,郑板桥便留下了他有名的“难得糊涂”和“聪明糊涂论”。

郑板桥的“难得糊涂”是他一生襟怀坦荡的真实写照。尽管他的落拓不羁远近闻名,但是他的心的却十分纯朴善良。他在给其堂弟的一封信中这样写道:“愚史平生谩骂无礼,然人有一才一技之长,一行一言为美,未尝不啧啧称道。囊中数千金,随手散尽,爱人故也。”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那些光明磊落、刚直不阿的正人君子心胸坦荡,会将别人斤斤计较的事情一笑而过,淡然对之;只有小肚鸡肠、鼠目寸光的人才蓄意攻击、恶语相向、背后中伤。

“难得糊涂”,糊涂在于做事既能够拿得起,还能够放得下;而所谓的“聪明人”拿得起却放不下,做事常常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乃至身枯力竭仍在拼命。有的人则是在小事上小聪明,为一点蝇头小利而费尽心机、锱铢必较,而在大事上则是糊里糊涂、毫无计划。由此可以看出,难得糊涂方乃人生之佳境。

孔子有言:“宁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宁武子即宁俞,是春秋时期卫国的大夫,他曾经辅佐卫文公,当时国泰民安,天下太平。而卫文公的儿子卫成公继位后,国家陷入内乱,卫成公被迫出奔陈国,而宁俞则留在国内,为国尽忠。宁俞表面上糊里糊涂、疯疯癫癫,实则他在明哲保身。身为国家重臣,国难当头,唯有保身才能治国。后来周天子出面,请诸侯霸主晋文公率师入卫,诛杀佞臣,重立卫成公,宁俞依然身居大夫之位。孔子非常敬佩宁俞“邦无道则愚”的处世方法,他觉得一般人可以做到宁俞的聪明之处,却很难像宁俞那样装做糊涂。

楚庄王时,楚国平息了一场动乱。平叛后,楚庄王大摆宴席,招待群臣,表示庆贺,他说:“今天国内终于得以平安,我们这个宴会就叫‘太平宴’,大家尽情吃喝,玩个高兴。”所有的人尽情吃喝,直到日落西山,仍不尽兴。楚庄王便叫人点上蜡烛,继续玩乐,同时他让自己最宠爱的妃子许姬分别给大臣们敬酒。这时,忽然一阵风吹来,把所有的蜡烛吹灭了。这时宴席中的一人,见许姬长得很漂亮,就乘着酒兴,趁蜡烛灭时,伸手拉住许姬的衣袖。许姬大吃一惊,左手奋力扯回袖子,同时右手顺势拔下了把这个帽子上的缨花。事后许姬拿着缨花走到楚庄王跟前说:“我去给大臣敬酒,没想到有个人竟然对我无礼,趁黑扯我的袖子。我已经拔下了他头上的缨花,只要蜡烛一亮,您就知道他是谁了。”庄王连忙对大臣说:“今天这个宴会,大家都把帽子取下来,喝个痛快。”等到大家都把帽子脱下来,楚庄王才叫人把蜡烛点亮。这样,到底是谁扯许姬的袖子就不得而知了。

宴会散后,许姬责怪庄王不逮住那个扯她袖子的人,庄王笑道说:“酒后失态,是人之常情。今天我们是要图个高兴,如果因此而惩罚那人,就会伤大臣们的心,这就违背了我举办这个宴会的本意。当然,你也不要介意了。”许姬听了,暗暗赞叹楚王的宽广胸怀,这就是历史上千古流传的“绝缨会”。

三年后,楚郑两国开战。楚庄王率兵攻打郑国,命令尹襄老为先锋,出发时,副将唐狡主动请战:“我愿率领百名部下,提前一天走,为大军开路。”尹襄老同意了唐狡的请求。

唐狡率领百人,英勇善战,冲破敌围,一直打到郑国城下。楚主王获知要重赏唐狡,这时唐狡说:“大王您有恩于我,我做这些都是报答您的。”庄王感到莫名其妙,问道:“我什么时候有恩于你的?”唐狡说:“绝缨会上,扯许姬袖子的人就是我,感谢您的不杀之恩,今天我舍命以报。”庄王听完,感慨地说:“如果当时我真的把你抓起来,能有今天这个结果吗?”

按照常理来讲,一位将领调戏君主的爱妾实属大不敬,但是楚庄王却装做糊涂,原谅了部下,其胸襟实在宽广!而他的糊涂正是他的聪明所在,正是当年他的原谅使得大将心存愧疚,日后为折罪而在战场上奋勇杀敌!

有的人常讲,装糊涂,实在太难了。其实他们放不下的是自己的私心,看到自己的小利受到损失,他们就心如刀绞。《列子》中有齐人攫金的故事。齐人被抓住时官吏问他:“市场上这么多人,你怎敢抢金子?”齐人坦言陈辞:“拿金子时,看不见人,只看见金子。”由此可见,有的人唯利是图,一见利益便千方百计,拼命追求。

人生就像一个万花筒,在变幻的人世间要及时权衡利弊,以防不测。然而有时以静观动,守拙若愚比表面的聪明还要略胜一筹。“聪明者最糊涂,糊涂者最聪明。”一个人的可贵之处在于集智与愚于一身,该聪明时便聪明,该糊涂处且糊涂,灵活应用。

乐在取舍

古人云:“心底无私天地宽。”那些凡利必争、见利忘义的人才是愚蠢的;放下自己的私心,得装糊涂时装糊涂,这才是为人的聪明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