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班长看到终于有些受伤的人集聚在一起,虽然只有不多的十来个,但是这也意味着他的任务基本完成,所以,他并没有过度地逼迫那些不愿意出来的人。
“没有受伤的人,都退到那边去休息。”周班长喊道:“还有没有受伤的人?请自觉站出来,别到时候害人又害己。如果你们没有受伤的人群里出现丧尸,我们会采取极端手段予以消灭的,请你们注意!”
他这么一说,还是起了一定效果,很快有几个犹豫不觉的人,再次走出来,加入受伤者的行列。
这时,张继福带着他侄子和几个受伤的区府工作人员,也走进了受伤的那一个休息圈子。
“张书记,你不是没有受伤吗?”周班长诧异地问。
张继福笑着说:“我是没受伤。但是为了让受伤的人能够情绪稳定下来,我想晚上就和他们待在一起。”
周班长听了张继福的话,心里不由得肃然起敬,他当然不知道张继福的另一个原因是为了他的亲侄子,他是豁出去也要保这根张家的独苗。
周班长回头,又对那边松懈下来准备休息的人群说:“请同志们相信我们的苦心,分开受伤人群,都是为了大家好。你们看,张书记没有受伤,也坚持要和区府受伤的人一起度过这个晚上。希望受伤的人都明白,如果你们病毒发作,最容易受到伤害的就是你们距离最近的亲人,你愿意看着你自己的亲人被你伤害吗?不要犹豫了,请赶快过来!”
这次,周班长的劝说显然也用心了,很快又说动好些受伤的人主动走了出来。
“武警同志,你说得很对。大家不要犹豫了,不就是个死吗?死之前,可不要再害了自己亲人!”有个穿黑色夹克灰白牛仔裤脚踩运动鞋,大学生模样的男子,走了出来,并且向人群呼吁道。
“小武,你别去啊!”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在人群里喊。
“姐姐,别担心!你自己保重。”那小武挥挥手,走进了受伤的那个圈子。
“妈,你和淑娟小心些。我没事,放心。”又有一个受伤的男人走了出来。他回头安慰着老母亲和妻子。为救老母亲和妻子而拼命受伤,现在又不得不分离,确实让人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这个男人出来之后,没有犹豫,快步走了过来。
“老婆,你别去!很多人都没去呢。”也有人这样在挣扎。
“你照顾儿子!否则,要是真发作了,害了儿子,还不如现在就让我去死。”有个三十多岁的妇女说着,也走了出来。
很快,受伤的那一圈人多了起来,总数将近有三十多个人。周班长把受伤的这一圈人围在中间,让士兵在四周监视,他自己则密切关注着没有受伤的那群人。
终于都安静了下来。一些有手机的人,只有一两个人拨通了亲戚朋友的电话,激动地说着话,边哭边说。大多数人都傻呆呆地看着手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庄明霞和小安,相互靠着肩,坐在草地上。她俩都没有睡意,手里玩着草茎,看着天上薄薄的弦月。
“罗雄不知道怎么样了?”小安好象突然想起似的说。
“还能怎么样?一楼大厅这么多的丧尸,他又没枪。”庄明霞神情木然地说。
“我觉得不会的。科长那么强悍,能杀那么多丧尸,他一定能杀出去的。”小安倒是对罗雄有一种盲目的自信。“而且,他跑步很快的。那些笨笨的丧尸追不上他的。”
“谁知道呢?可能吧,也许,……”庄明霞很没信心地安慰小安。
在她们旁边,邓士恩抱着林畅,偎依在一起。两人似睡非睡地,眯着眼睛。周围其它的人,也基本上迷迷糊糊地或躺或坐休息着,除了有几个人一直在翻动手机以外,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到了半夜,很多人开始发烧。邓士恩抱着林畅,只觉她浑身滚烫,叫了几声,也没有应声,仔细看林畅,已经睡晕了过去。那边,庄明霞也在叫唤小安,显然小安也和林畅同样的情况。周围那些受伤的人,大多数都昏睡着。张继福带着的三、四个区府工作人员,除了一个叫黎小华的小伙子没有昏睡以外,其它人都歪倒在那里。
“家昌,醒醒?”张继福抱着他侄子叫着,可怎么也无法摇醒他。
周班长早发现了这边受伤人群的异常情况,他和一个士兵换了位置后,走到张继福那里。
“张书记,怎么样?”
“周班长,情况不好啊,你看,大多数受伤的人都处于昏迷状态,情况危急啊,是不是和临指联系一下啊?”张继福并没慌乱,思路还是很清晰。“让他们派一个医疗分队过来。”
“好,我马上联系。”周班长也没犹豫,立即开始拨打临指电话。
这时,没受伤的那群人中,有几个没睡着的,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情况,都纷纷议论起来。有一、两个有亲人在这边的人,已经想跑过来,但被士兵阻挡着,只能叫唤着亲人的名字。一时间,现场形势风雨飘摇,眼看着就要乱起来。
等周班长和临指通完电话,那边已经有几个人跑过来,抱起他们昏迷的亲人,大呼小叫着。周班长一看,也没办法,只能宣布说:“有亲人在这里的,过来一个,照顾一下。其它人请原地安静。”
看到士兵放行了几个以后,秩序还不算太乱,没亲人在这边的,大多又坐了下来,周班长才舒了口气,走到张继福旁边,说:“张书记,临指值班人员说,没办法派遣医疗分队,因为基地里有大批救回来的受伤人员都发生同样的昏迷情况,医生根本不知道如何救治,所有降温药物均不起任何作用,唯一有效的只有物理降温,可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临指要求我们坚持到4点,野战部队第一批3点到基地,一个小时后可以到达这里。”
“这样啊。”张继福有点失望地说,接着忍不住又说:“我很奇怪,这速度也太慢了,事件发生到现在差不多都快过去20小时了,就算指挥系统失灵,军区基地接管临指之后,调野战部队也是很快的,省级范围基本上应该在二个小时之内到达目标区域。就算晚上六点得到的命令,现在都凌晨一点了,7个小时,真让人想不明白!”
“其实也没什么想不明白的。”周班长皱着眉说:“我们市武警总队,一出发还没半小时,就和总部失去了联系。市里临指也是,中午不到就没办法联络了。我想,军区基地也是无奈之下接手临指的,可是军区要面对的可不是我们一个东方市,一个省,多大的地方,有多少城市,他得协调、调度多少部队,才能稳住这样密集的,突发的局势。失控是肯定的。而且,我估计野战部队和各地区的部队也会出现大量丧尸,就像我们部队一样。所以,如果早上4点,真有部队来到这里救援,我已经对临指的调配能力佩服死了。”
“你的意思,早上4点,还不一定能够见到救援部队?”张继福敏感地问。
“有这种可能性。”周班长迟疑地说。“张书记,你也别太死心眼。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临指是接北京科学院发出的警示,说被丧尸咬伤感染的人,都会在24到48小时内变成比普通丧尸更厉害的丧尸。所以,你要小心。”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见那群没有受伤的人群里,吵闹与尖叫声响起。周班长,快速端起枪,打开保险,冲了过去。
“哎呀,他变丧尸了,快杀了他!”人群里有人喊。
那些人纷纷躲避开来,周班长看见有三处地方,人与人纠缠在一起。他招呼了两个士兵,每人冲向一处。周班长上去看到的丧尸是一对男女夫妻,三、四十岁左右,正各自抱着一个人,咬着人家的脖子,那被咬的人死死挣扎,可哪里挣脱得开。周班长认识这一对夫妻,是火车站旁开烟酒店的,他带士兵退出来时跟着来的。周班长看两人都獠牙暴长,极是凶恶,知道这俩人是完全变异了,力量大得很,他也不说什么,上去就是两枪,打爆了两人的头颅。再翻开他们的尸体,看那两个被咬的人,也是一男一女,都是喉咙里一个血洞,显然根本没防备,就被丧尸突袭了。
那边两个士兵也干脆地杀了变异的两个人。那边也死了一个人,还有一个被咬伤了肩头。这时,所有没有受伤的人都怕了,相互之间都保持着距离,四散在各处。
“我再说一次。所有受伤的人,都自觉到那边集合。没有受伤的,到这里集合,沿着铁路线排队,每人之间留出一臂距离。”周班长冷冷地说。“我明确给你们说,你们没有受伤的人中间,谁都有可能变成丧尸,所以互相之间小心些。亲人之间也一样。丧尸是没有理智和亲情的。”
这回,所有人都乖多了。那些隐瞒受伤,不出来的人,都纷纷出来了。没有受伤的人,都自觉排成了一队,隔着一臂,无限凄惨地坐在铁轨上。
周班长安排了两个士兵,去监视着那一排没有受伤的人,自己回到受伤人群这边。他一看,隐瞒受伤者也就4、5个,回头一看,原来那个没受伤的营地上还躺着7、8个呢。他对那4、5个受伤者说:“你们把那边躺着的人都抬到这里来。快去!”
那些人不敢拒绝,这时候谁敢拒绝啊,很快,他们就把人抬了过来。
安定下来之后,所有人都在一种压抑恐惧的气氛中,沉默不语。不时有女子低低的哭泣声,极力控制着,夹杂在夜风中,呼呼地吹来,呼呼地出去。
细长的铁轨,无限延伸到黑暗的尽头。那轮弦月,终于钻出了乌云,清朗朗地,照了过来,把人们的影子拖了出来,使地上,铁轨上鬼影憧憧,越发的阴森森了。
时间仿佛停止了似的,无限漫长。每个人都感觉自己要崩溃了。
天,还是渐渐地亮了。但是,救援的队伍,还是一个影子也没有看到。
周班长和临指联系,临指回答是一个小时后到,部队和卡车已经出发。这个消息一宣布,担惊受怕,忍饥挨饿,枯坐了一夜的人群,终于爆发出一阵喜悦和兴奋的欢呼。
半个小时之后,有一架直升飞机找到了他们的准确位置。人们都跳跃着,叫喊着,向直升飞机挥手。这时,天已经大亮,阵阵轰鸣中,那尾翼涂着“八一”标志的直升飞机,仿佛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接受完地面上的人顶礼膜拜,就转向飞了回去。
很快,有两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沿着铁轨两边,迅速向这边跑来。
所有能站起来的人,都站了起来。受伤圈里,不管是受伤正在发烧却没有昏迷的人,还是陪着亲人没受伤的人,也都站了起来。只有邓士恩抱着林畅还坐在那里。庄明霞放下小安,看见邓士恩一直这样深情地抱着林畅,也是心里叹息着,大为感动。她站在原地,眺望着一队士兵,心里不知道是喜是悲,眼泪止不住地扑簌而下。
正当庄明霞和众人一起高兴地看着解放军的到来,突然一个蹦着跳着的三十几岁男人,抱住了庄明霞,嘴里还叫着我太高兴了死里逃生啊之类的话。庄明霞开始吓了一大跳,但听对方这么说,也没感觉怎么样,人家表现一下激情也可以理解,只是这么突然抱一个陌生的姑娘,是不是脑袋出问题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男人仿佛嗅到了腥味似的,把热气腾腾的嘴和脸拱到了庄明霞的脖子里,这让庄明霞大叫起来。
“喂——你干什么?”邓士恩就在旁边,听见动静,转脸看见庄明霞被人纠缠,他就放下林畅站了起来。邓士恩下意识地从腰里抽出了手枪。
庄明霞奋力地推着那男人,但是那男人像是一只发qing的大猩猩,满脸通红,张着大嘴,喘着粗气,双手撕扯着庄明霞的衣服。
“砰——”一声枪响。邓士恩一枪击毙了那发狂的男子。他根本是想也没想,像看见一个丧尸一样开了枪。
鲜血溅了庄明霞一脸,直把她给吓傻了,木立在那里,直到那男子缓缓地软倒在脚下,她才惊醒似的,跳开一步,站到邓士恩旁边。
黎明时分的枪声,清脆悦耳,把周班长吓了一跳,回头看清情况,他立刻和几个士兵端枪逼了上来。
“把枪放下!”
邓士恩开完枪,突然清醒过来,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大错。看见那些士兵围了过来,只好高举着双手。
周班长冲上来,缴了邓士恩的枪,厉声问道:“怎么回事?你是干什么的?你怎么有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