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凤低头抚弄着自己的衣角,想想爹的话没错,可是,当上民办教师还有上大学的机会么?不能上大学就意味着与黄红卫永远地分开了。
月凤来到家门前,看到爹林祥云坐在大门口的椅子上喝茶,就喊一声:“爹!”眼睛一红,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
“叹!”林祥云叹了声气,说,“情况我都晓得了,你平时成绩那么好,怎么这关键时刻成这样了呢?算了,你也不要气,命中注定是如此,就面对现实吧。我上午在学区办事,听他们支书说,今年乡中心小学要招一名民办教师,刚才我又到中心小学去了一趟,同张校长讲了,他要你下星期一去报名就是,不过还要考试。要你抓紧复习一下,这考试应该不是大问题。”
“爹!”月凤踟蹰了一阵,小声地说,“我还想复读一年。”林祥云沉默了一会,说:“月凤,我不反对你复读,可是你想过没有,复读一年结果会怎样?要是再考不上,不是把这民办教师的机会也丢了么?当上民办教师以后还有转公办教师的希望,比呆在家里干农活强多了。”
月凤低头抚弄着自己的衣角,想想爹的话没错,可是,当上民办教师还有上大学的机会么?不能上大学就意味着与黄红卫永远地分开了。虽然黄红卫口口声声说不会忘记她,不会嫌弃她。可她心里明白,只要他进入了大学,进入了一个新的环境,很快就会将她忘记的。因为大学里比她漂亮的女孩多的是,但更主要的是有一道城市与乡村的堤坝将他们隔离开来。可是爹说得对,要是复读一年再考不上,怎么办呢?那时不但黄红卫会抛弃她,自己也无颜见江东父老呀!月凤真的为难了。
“这样吧,月凤,”林祥云说话了,“你还是去报名参加民办教师考试,考上了呢,你就先教书,业余时间也可复习你的功课,明年高考的时候到学校去报个名参加考试就是。要是考不上民办教师,那就去复读一年参加高考,你看怎么样?”月凤觉得爹的想法有道理,就点了点头,说:“好吧,我去报名。”月凤回到自己房里,望着书桌上、床上到处摆着的书籍,不由悲从中来,眼里就有泪花流了出来。她默默地擦去泪花,把书籍清理到一块,用废报纸包了起来,再用绳子捆好,堆放在床头。做完这些,月凤就摊开高考复习资料,准备做几道试题。月凤虽然在看书做习题,可心里却在想着黄红卫。黄红卫考上大学了,跳出了农门,他们很快就要分别了。黄红卫到了大学里,会不会时刻想着她呢?月凤心里明白,她同黄红卫现在是走在两条不同路上的人,黄红卫迟早会要将她忘记的。她在心里也努力强迫自己不去想黄红卫,可做不到,黄红卫就像一个影子,沾在她的大脑里抹不去,总是在她的眼前晃动。
她同黄红卫从小学起就是同学,一同在乡中学读完初中,又一同考上县三中读高中。从初中到高中,黄红卫的成绩总是落在月凤后面,经常要抄月凤的作业。在县三中读高中的这段时间里,他俩星期天一同去学校,黄红卫拿根扁担,一头挑着月凤的东西,一头挑着自己的东西,一路说说笑笑,还经常唱着一首自己创作的扁担歌:小扁担,两头翘,挑着你我两颗心,闪闪悠悠去北京。就这样,20多里山路不知不觉就走完了。星期六下午放了学,两人又结伴回家来,一路上欢歌笑语,捉蝴蝶,抓野兔,十分开心。记得那是高二下期的一个星期六下午,两人结伴回家来。那天天气很热,两人在经过杉木坳时爬坡出了一身汗,便在一棵大树下歇凉。两人并排坐在一块青石板上。月凤从背包里拿出两张餐巾纸,给了一张黄红卫,自己拿了一张揩去脸上的汗。
黄红卫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月凤结结巴巴地说:“月凤……我们……我们做对象,好吗?”月凤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低着头不做声。黄红卫呼哧呼哧地出着粗气,终于猛地把月凤抱在怀里。月凤想挣脱他,可身子软软的没有劲,心底里也扬起一股飘飘然的幸福感,便闭上眼睛任由他抱着。黄红卫吻她的脸吻她的眼睛,吻她的嘴,吻得她透不过气来。可她的内心里却感到极大的满足。可当黄红卫的手伸向她的胸脯时,她就醒过神来,毫不犹豫地把他的手拉开。她坚定地说:“红卫,不到结婚的那天,我是不会把身子交给你的。”黄红卫知趣地把手缩了回去。之后,每个星期六的下午,他们都要拥抱亲吻,但月凤始终守住了自己的防线,没有让黄红卫突破。
现在,两人很快就要分离了,而且很可能是永久的分离。一想到这里,月凤的眼泪就止不住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