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夜审妖怪
在那边,左良玉他们还在徒劳地攻击着大怪兽,而那个怪兽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任他们随便打自己。
我立即反应过来,对他们喊道:“我得手了,大家赶紧后退。”
我一手架着那个人形妖怪的脖子,飞快地后退,左良玉他们也立即四散开来,远离那个大怪兽。直到我们跑了一两里路,那个怪兽还是毫无动静,既不反击,也不动弹。我们每个人都暗中抹了把冷汗,点了点人数,居然人都在,也没有受伤的,事情顺利得让人无法相信。我把手上抓着的妖怪扔在地上,妖怪挣扎着想起来,却立刻有两个士兵扑上去,把他按住。
“你是什么东西?是人,还是鬼?”等到平静下来之后,我询问那个妖怪。
“这我还要我问你们呢,你们是什么人,干吗突然袭击我?”那个妖怪眼睛乱转着回答。
“妈的,我们将军问话,好好回答。”看到这个妖怪似乎也没有什么能耐,而且很明显是穿着满人服装,抓着它的士兵立刻胆大起来,一巴掌打在他脑门上。
看到形势比人强,那个妖怪也只好低下头来:“我自然是人。这位将军,我跟你无缘无故的,你抓我敢什么呢?”
人,听到这个回答,大家的胆气立刻粗壮起来,妖怪或许我们无法对付,这人嘛,我们还真不怕。
“等一等,等一等,”那个张秀才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插了进来,“妖怪呢,那个妖怪呢?”
虽然看到两个士兵抓着人,张秀才却认定那个人不是妖怪,而是急着想看到我们所抓到的那个妖怪到底是什么样的。也是,那两个士兵所抓的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满人,跟那个云雾缭绕,口吐光团的妖怪相差很多。不过,在场的几个人都只是扫了他一眼,没人搭腔。
“人,你既然是人,这倒好办多了,”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我相信你可以告诉我,深更半夜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那边那个妖怪是怎么回事?”
“妖怪?”他重复了两下,才反应过来:“大人,您说的妖怪是那边那个仙车吗?哪个不是什么妖怪,而是从仙界仙人使用的宝车,据说是仙人用来耕地的法宝呢。”
“仙人,宝车?”我满脑子都是问号,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好吧,看来似乎很有意思的样子,你给我从头到尾好好讲讲。”想了一下,我对那个子称为人的妖怪说。
“这个,可是个很长的故事啊。”那个人犹豫起来。
“没关系,我喜欢听长故事。”我平静地说。
“那,我就从头开始讲吧。”叹了口气,那个人讲起自己的身世来。
“大人,”那个人说:“别看我这身装扮,其实我是汉人,原本家就在这雷公岭底下的村落里,小人姓范,叫范文哲。只不过,几年前建州鞑子过来掳掠人口,我不幸被他们抓过去当奴隶,被强迫剃头,留辫子,还要穿满人的衣服,所以现在才成为这个样子。事实上,我可是个地地道道的汉人,如果不是这种变故,我估计好好在家读书,甚至考了个秀才、举人也说不定呢。(讲那个怪兽,我催促道。)
好吧,我还是讲讲那边那个怪兽吧,其实那不是活物,而是个死物,必须得有人在里边操作才能走动。当然,那个怪兽本来也不是我的,而是原来住在这里的周道人的。您知道,我们这里本来不叫雷公岭,而叫赤松岭,后来那个周道人到这里来,说这里地灵山秀,适合修道,就修了个十七层的宝塔来。也不知道那个道士动了什么手脚,从此每到夏天和春天,下雨打雷的时候,经常有天雷落在那个宝塔上,声势极是惊人,只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宝塔被雷打过数百数千次了却完好无损,一点事都没有。我们这里的人对那个道士很是敬畏,轻易就不愿意到这个雷公塔附近来。
大概十年前,那天雨下得特别大,天雷不断,整个雷公岭似乎都笼罩在雷声中,大伙儿说是那个道人修道多日功成,要升天了,那天雷是上天派来迎接他的。不过,第二天一看,道士和宝塔都好好的,而在那个宝塔前面也多了一个一丈八的庞然大物,也就是那边那个宝车了。
人们很是惊讶,问周道人怎么回事。他说前一天天雷大做的时候,他借雷电之力施法,一不小心感应到仙界,把仙界的仙童和法宝召唤过来了,仙童就是那两个道童,法宝指的则是那个宝车了。据周道人所说,那个法宝有个很怪的名字,叫“重型农用拖拉机”,是天上的仙人用来耕田用的,据说一天能耕一千亩地,而且还能除草、收割等,实在是不得了的宝物。
后来,周道人向那两位道童请教,又自己摸索,居然把那个宝车开动起来了,果然不愧是仙家宝物,力大无穷,奔跑如飞,干起活来飞快,一天能耕田千亩以上,各种农活没有一个做不了的,只是平时喂点煤油就可以。那年,周道人依靠那个宝车,自己开垦了三千亩地出来,又一个人耕耘,比别人省事,而且收获也多。村里人羡慕得不得了,向他求教,那个道人倒也爽快,只要有人请他帮忙就帮,还教大伙儿开这个宝车的方法。我也是当时学会开这个宝车的方法的。
那年我们村收获了比以前多了四五倍的粮食,大伙儿的日子一下子好过起来,想着来年加把劲再大干一场。可惜事与愿违,那年镇守辽东的李太师归了天,辽东满人一下子肆无忌弹起来,人心惶惶起来。因为怕满人过来抢掠,大伙儿商量着在周道人的雷公塔下面挖个大洞,把宝车藏在里面,外头再用大石头遮掩得结结实实的,一点破绽都没有。当时我们都想,就算鞑子过来抢掠,只要这个宝车还留着就没什么可怕的,我们第二年照样能依靠宝车重新种粮食。
那年冬天,满州鞑子果然来了,一个个骑着马,那着弓箭,来势汹汹的,来了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砍人。我们村子数百口人一下子被杀了一半,剩下的有些侥幸逃跑了,而我跟其他一些人就被抓去做奴隶。被强行剃头,还要我们留辫子,没日没夜地干活,稍有不如意就拳脚相加或棍棒伺候,那日子真是苦啊,没几年跟我一起被抓的那些人差不多都死光了,就剩下我一个。我身体还算壮实,熬过来了,但那种苦日子也让我过怕了,于是,两个月前,趁着那边看管比较松,我瞅了个空就跑了出来,没想到还真让我成功跑出来了。
我在山里转了一个多月,吃树皮,喝雨水,每天跋山涉水,总算离开满人的地方,回到这边来了。我心想到大明土地,我也是没亲没顾的,没有依靠,怎么过活也是问题。这时候,我突然想起那个宝车来,就怀着个侥幸,过来一看,果然那车还在地窖里躺着呢。于是,我用火yao把地洞给炸开,把车给开出来了。也活该我倒霉,这么多年过去,我的手艺生疏了,不小心把车开到大泥坑里,我就下来寻点草垫在宝车底下,把车开出来。然后,这后面的事情您都知道啊。”
范文哲的故事讲完了,我在那儿沉思起来。乍一听,他的故事离奇荒诞不可信,但在离奇之中却似乎又有那么点符合逻辑,可是在那符合逻辑之中,却又有一些疑点。
“嗯,看来你的身世也够可怜的,”我点了点头,说:“不过,那个张秀才说他亲眼看到你口吐内丹,吞云吐雾修炼的,那又是怎么回事?”
“内丹,那是什么,我怎么会有那种东西,”范文哲叫起屈来了,不过,想了想又恍然大悟起来:“他说的是我的烟啊。这是那个宝车来的时候带过来的,好像也是天上用的,叫什么过滤嘴。我们这里的人抽烟都用烟斗抽,不过天上那边好像是用香纸把烟卷起来抽的,叫过滤嘴,又叫卷烟。”
他从怀里摸出个指头长的细杆来,叼在嘴里,然后右手啪一点,魔术般的点起火来,把那个细杆点上火。果然,一会儿他嘴里吞云吐雾,还真有点神秘莫测的感觉,如果不是能闻到那个烟味,我们这些人估计也要把他当成神仙了。张秀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又忍住了。
“这又是什么?”吸引我注意里的,却是刚才范文哲用来点烟的那个方东西。
“这叫打火机,也是天上来的,这么用。”范文哲陪着笑脸教我使用那个东西的方法。
我把那叫打火机的东西抓在手里,拇指一用力,一团火就从那个打火机前端冒了出来,吓了我一跳。我一松手,那火则又灭了。我反复把玩几次,只见稍微用力就有火冒出,煞是好玩,真是越看越喜欢。
“这个归我了。”我施施然把那个叫打火机的东西放进我的兜里。
“本来就是要献给大人的。”范文哲陪笑着,不敢阻止我。
“大人,借一步说话。”左良玉给我打了个眼色,把我拉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