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萨摩兵的进攻终于停了下来,那种不顾伤亡的攻击所带来的兵员损失看来他们也无法再承受了。我计算了一下伤亡,在白天的战斗中,觉华兵大约损失将近一千三百名,琉球兵损失大约四千名,总共损失了五千多士兵。联军的兵力一共才一万八千多,这下损失三分之一,这可不是能够轻易接受的数字。
于是,我召集各个领军大将在我的大帐里开会的时候,各个都黑着脸进来,气氛相当的不愉快。坐下来,我还没有发话,首先发难的却是李应元。
“施从云,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捅出这么打篓子?”他一拍桌子,却是向施从云发难。
施从云黑着脸不说话,脸上阴云密布,双眼似乎要喷火,却一句话都不愿说。
“老施也是想过来支援我们吗,不过是没想到敌人会钻空当而已。”赵公明好心给施从云解围。
“你别插嘴,你的事我还没说呢。不过是两千骑兵而已,你都干吗呢,居然让他们在营里横冲直撞,而且最后还让敌人的首领跑掉,你都怎么打仗的?”李应元不依不扰,把战火直接烧到赵公明身上。赵公明原来是他的副手,而且是这次负责正面处的防守的,若说责任,他的责任可也不小。
“我也是没办法啊…”好心劝解,却把自己也给绕进去了,赵公明不愿意跟李应元对骂,小心嘀咕起来。
“什么话,错了就是错了,找什么借口?”李应元不依不饶,似乎要追问下去。这次阵亡的觉华兵大部分都是我和他带出去的破阵营的,这时候火气自然就大。
“他们俩虽然有错误,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想问的是王子殿下。”左良玉不冷不热的声音这时候响了起来:“刘向明,你的这些兵都是怎么带的,到底会不会打仗啊,四处乱跑,你平时是怎么训练的?”
刘向明的地位比较特殊,他父亲可是受过当今圣上册封的藩王,认真说来,是我们这里地位最高的,同时也是八千琉球士兵的最高统帅,平时大家都对他礼让三分。不过,今天的败战很明显是他的琉球兵所引起的,被打得溃退不说,还把左良玉要带出来支援的士兵挤回大营去,也怨不得左良玉火冒三丈了。
回应他的不是刘向明,而是刘向明手下的一员大将,只见他在桌子上使劲一拍,开骂起来:“你这是怎么跟殿下说话的,你一个小小校尉居然敢直呼殿下的名讳,还有没有尊卑上下?”
这下可就闹大了,左良玉平时笑哈哈的,憨厚异常,但其脾气可也不是好惹的,一听对方居然还说自己不敬,不由大怒跳了起来:“说什么混账话,今天要不是老子拼命给你解围,你们指不定还有多少人能活命呢,还敢说这话。老子救你们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尊卑上下,现在安全了反倒想说起这个?”
这下乐子可就大了。琉球一系的纷纷站出来开骂回应,我这边的将领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本来对琉球就不怎么放在眼里,而且白天的战斗明显就是琉球兵最先引起恐慌的,纷纷站起来喝骂,无数三字经骂将出来,有些还夹带着方言,琉球将领们什么时候遇过这种架势,一时之间被处于劣势。不过不一会儿,觉华军里头自己又分化起来,说完了琉球兵,就数落起自己友军,今天的战斗中不少人表现确实不怎么好,但泥人也有三分性,别人指着自己鼻子大骂,也没人会坦然承受的。一时之间,口水纷飞,喧闹异常,有几个脾气火爆的甚至大有抽出兵刃,大干一场的意思,还好被旁边的人给死死拉住了。
我心中大怒,我还没说话呢,这帮混蛋自己就闹将起来了,我举起手想往桌子上使劲拍下去,只是心里却有一股力量拼命阻止,这一掌怎么也拍不下去。我谓然一叹,坐回去,眼角却看到角落里放着个盛满水的木桶。我过去提了过来,暗中玄功一运,一条水龙从水桶里跃出,直扑向正在吵闹的各个将领。那些琉球兵也还罢了,觉华军的那些将领可都是练过武功的,不少都是内外兼修的,虽然还在打口水仗,但在气机感应下立即反应过来,顾不得再跟人喝骂,都是内劲急提,回应这突然的袭击。可惜我这可是水龙,不是什么实体,而且我还占了先手,只见他们拳掌拍下去,本来成形的水龙四散开来,却把所有人都淋了个痛快。
“呵呵…”我拍掌笑了起来,“几天没用,我这碧海天龙威力更胜从前,就算一流高手遇到这一招,恐怕也讨不了什么好去。”
“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李应元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他最惨,他的对面刚好是左良玉,若论功力左良玉可说是这里最为深厚的,刚才一拍之下,左良玉到没怎么受到波及,李应元身上却被淋了个透。
“都给我坐下,老子还没发话呢,你们倒自己开骂起来,成何体统。”我笑嘻嘻地说话,虽然是责备的话,却似乎一点火气都没有。几个人嘟囔了一下,却也只好乖乖地坐回原位。
等他们坐好了,我的神情却是一肃,声音也变得异常冰冷起来:“今天白天打得确实窝囊,这些日本兵实力其实并不怎么样,而且我们几乎料到了他们的所有变化,却依然打得如此惨,不追究责任也是不行的。”
我这句话说出来,立即有不少人低下头,不敢看我,今天这仗打得这个难看啊,大家心里都有数,这时候可没人想被我抓成个典型批斗。我冷冷扫视,我所扫到的人立刻都低下头,不敢对视。
“今天这仗,责任最大的,”我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地说:“应该就是我。”
我这句话说出去,本来还低头不敢看我的都抬起头来,不敢置信。
我叹了口气,继续说话:“今天这仗,最大的错误就是轻敌,我们实在是太过轻敌了。
先前我们破了几个小城,没费多大劲,就感觉自己了不起,日本兵弱不可言,却忘了萨摩是日本南部军事实力最强的藩属,而且会有不少小藩住会来帮助他们。看来这些日本人还很团结啊,虽然平时互相拧着干,但有外敌的时候还能放下恩怨合作。
再有就是,我们的情报有误。我们本来以为萨摩城最多有一万八千兵,事实上人家是三万人,而且还有三千的骑兵,虽然其中有一半是骑驴的。所以,我们先前制定的那些应敌方略一开始就是不太合适的。也就是说,未开战,我军已经失了一手,作为最高统帅,自然是我的责任最大。”
“怎么能这么说呢,今天大人一直都是奋战在最前面,兄弟们都是有目共睹的,若说大人这样还有责任,兄弟们就跟谁急。”觉华军的一个校尉忍不住为我打抱不平起来。
“就是就是,怎么能这样说呢…”军帐里的将领们纷纷开口,为我开解起来。
“好了,不用多说,你们都是我的部下,按照我的命令行事的,做错了事,自然我要担主要责任,这也是天经地义的。”我举起手,阻止他们说话:“不过,追究责任归追究责任,这仗吗,还是要打下去的,我们先看看有没有什么破敌之策。祖大寿,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今天这仗,祖大寿算是最大的功臣,在最危险的时刻奇兵突出,护住左翼营墙,让那些原本看不起火铳兵的人们刮目相看。自然的,他在大家心里的地位立即上升,让我觉华军那些平时老觉得老子天下第一,比人高那么一筹的将领们也不由得低下高贵的头颅。
“这仗吗,大人心中肯定已经有数,卑职听令行事就可以了。”祖大寿却异常谦恭地回答。
“诶,我怎么想归怎么想,老祖不要顾虑什么,先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听听吧。”我摇摇头,让他继续说话。这个祖大寿什么都好,打起仗来也勇猛,可就是说话老是瞻前顾后,吞吞吐吐,不过这也是明军很多军官的通病了,不愿意在上司面前多提己见。哪像我觉华军,一个个都是天皇老子最大,老子第二,个个不知天高地厚,别看我是一军主将,当面驳我意见,甚至跟我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也都一大堆。
“那我就说下我的浅见了,希望大人不要怪罪。”看到我不依不扰,祖大寿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勉强说了起来:“其实,我觉得这仗也好打,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就行了。这些倭人,其实打仗并不厉害,比满人差多了。他们的火器根本就比不过我军的强攻硬弩,甚至我军的火铳也比他们强一些。若论近战,这些倭兵一个个矮小力弱,个子比我们矮一头,认真打起来我们一打三也是没有太大问题的。所以,别看我们现在似乎在下风,而且数量也比他们少,但认真打起来,我们也绝不会输给他们的。
今天,那些萨摩人不过是走了****运,赢了一仗,不过这更危险,因为运气好打胜的,也有可能运气不好输掉下一场。所以,下面不管我们继续进攻,或者是防守,或者转到其他城去,都没有什么问题,主动还在我们这边。”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说了半天,其实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真会避重就轻啊,不过他说的倒是事实。真要正面相抗,虽然我们这边的兵力少一些,但也不见得怕了萨摩兵,在跟后金兵打了多年硬仗之后,日本兵这点实力还真不怎么放在眼里。今天觉华军打仗频繁出错,除了在他国打仗有些紧张之外,看到敌人太弱,就急于消灭敌人,有些急躁也有些关系吧。好久没碰到比自己弱的军队,想发泄一番,把自己多年在后金军中受的闷气发泄出来,也是可以理解的。觉华军的一些将领也在那边默默点头,表示同意。
“报!萨摩城那边派下使臣过来,正在求见。”传令兵的声音这时候适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