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推开门要走的一刹那,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应该是卧室的那个房间里响起,“如果是找杨森的话,我想我就是。”
我扭头一看,一个十七八岁样子的男孩靠在卧室门前,头发有些微黄,好象很枯萎的乱七八糟顶在头上。身材瘦小,有点营养不良的味道。此时,正紧张的盯着我。屋里其他人则很惊诧的看着他。
半晌,刚刚同我说话的那位老伯才吼道:“阿烈,你胡说什么,你怎么会叫杨森呢?”
说实话,我心里也认定这不可能,眼前这个普普通通的毛孩子怎么可能是享誉世界的大建筑师呢?可是他既然这样说了,我只好问道:“你是杨森?”
“恩,”他咬着嘴唇,轻轻点头。
“什么杨森,他是我儿子江烈。我养了他十几年,难道还不知道他是谁。”那老伯很生气的对我嚷道,接着又对他口中的江烈说,“臭小子,你不好好在屋子里学习,跑出来搭什么话?哼,杨森,你老子还没死呢,就想要改名换姓了。”
江烈很畏惧的看了他爸爸一眼,低着头说道,“我曾经用杨森这个笔名写过一些文章,有几篇被发表了。所以刚刚听到有人来这里找叫杨森的,我想可能是我。”
“哈,你老子每天辛苦工作是要你好好读书,不是写什么狗屁文章。发表,我看你是头昏了吧!怎么这些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
见到父亲发怒,江烈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头垂的更低了。
一时间,我发现自己已经处于了一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尴尬局面。只好再试探性的问道,“那个,小兄弟,你真的曾经用过杨森这个名字?”虽然我也被搞的一头雾水,可是想到盘古所给的资料并不完整,也许,那个未来的建筑大师杨森,真的是一个笔名。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我们耳熟能详的著名人物所用的都是外号或者是笔名,提到他们的真实名字,反而没有太多人知道。虽然还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明显还没发育好的小屁孩就是我要找的人,但是把事情弄清楚应该没问题,
江烈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抬头望向了他父亲,看来,父亲的严厉形象已经深深植入了他的心中,若是得不到父亲的允许,连话都不敢说。
见儿子看着自己,我又是一副不搞清楚誓不罢休的模样。那老伯只好气道:“人家问你,你就回答呗,省得让人家觉得是我老头子说谎骗人。真是的,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窝囊废出来。”
江烈并没有因为父亲的指责有太大反应,看来是已经习惯生活在这种环境中。直视着我说道:“是的,我曾经用过杨森这个笔名,只是我不清楚我这个杨森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
“那你一定在建筑设计方面很有才华吧?是不是以后想成为世界顶级的建筑大师?或者说你现在已经发现自己有设计这方面的才华?”尽管我觉得这话连我自己听起来都很荒谬,还是问了出来。毕竟在这个时间地点出了个曾叫过杨森的人,即便不是我要找的那个,想来也应该和那个有些联系。
听了我的问题,除了江烈以外,屋子里的其他人,他父亲,还有他父亲的那几个工作伙伴,都沉默了一会,然后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尤其是他父亲,简直象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事一样,笑的泪水都流了出来。
不至于吧!我又回忆了一下刚刚问的问题,应该没什么值得他们笑成这样啊!
“先生,我想你一定搞错了,阿烈这孩子,你就是说他以后会成为国家主席我也许会相信,但是如果你说他以后会是个建筑师,哈哈哈哈,决定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其他几人也都在旁边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可这却更加激起了我的希望,按照常理,一个身为建筑师的父亲即使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子乘父业,也绝对不会说即使能当主席也当不成建筑师的,这就说明眼前的这个江烈,在建筑方面一定表现出了些什么让这群以建筑设计为业的人觉得不可思议,或者是完全超出了正常的思维范畴。事实上,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如盘古所言那样开启一个崭新的时代。
“哦,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秦伟,刚刚注册成立了一家公司,以后很可能会投资建设公司本部,所以听人介绍这里有位叫杨森的设计师,我才找来这里。既然是个误会,跟你们聊聊也可以。”我随口编出了一套谎话,只有这样才能多了解一点有关这个杨森或者是江烈的情况。其实这到是也算不得是谎言,毕竟现在公司已经成立了,说不定以后资金充裕了,我真的会投资建设一个新的总部。
一听我这么说,江烈的父亲马上热情起来,拉着我坐到靠墙的沙发上,指挥着江烈去准备茶水,“秦先生,您要是一开始就告诉我们,我也不会象刚刚那样失礼。哦,我叫江子山,在建筑设计业做了将近二十几年了。如果您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提,虽然这里没有你要找的那个叫杨森的大设计师,我想一般的工程设计我们都可以胜任的。
”这个到还不急,如果以后真的有需要,我一定会来找你的。既然来了,我也不跟您客气了。咱们就这么聊聊,不会太耽误你们工作吧?“我准备循序渐进,一点点套出想要的资料。
”没问题没问题,一点都不耽误。您也看到了,这里基本上就是我家,只有几个熟悉的老主顾会介绍生意来,平常都清闲的很。”看得出,这个江子山是个很实在的人。
“那你刚刚说你儿子,哦,就是江烈即使是以后会成为国家主席也不会让你吃惊,那为什么我说他会成为建筑师你们都是这种反应呢?说实话,我真的很好奇。”
“啊”显然江子山没有料到我会问这么个问题,略为迟疑了一下,摇头说道,“既然秦先生你问到了,我也不瞒你。其实阿烈这孩子,我是打心底里希望他能继承我的工作,以后成为一名建筑设计师,就算不是著名的,只要能以这个为业度过一生我也能放心了。所以在他很小时我就有意识的锻炼他这方面的才能,而且你也看到了,他从小就成长在这个环境里,我们几个老伙计,虽说不上都是大师水准,至少也都是有一批代表作品能拿的出手的。可谁知道,天不遂人愿。阿烈他实在不是这块料。枉费我栽培他的苦心了。他的那些建筑思维、设计理论,唉,不怕您笑话,别说是有点建筑常识的,就是从未涉足过这个领域的人都不会象他那样毫无道理。”
“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的作品不够出色吗?”我并没有理解江子山的话是什么意思,就继续问道。
“根本不是出色与否的问题,而是他那种所谓的设计仅仅是可以出现在科幻小说中,哦,或者是童话、漫画中。你等一下,”江子山匆匆走进卧室内,不一会儿,拿了一个文件夹出来递给我,接着说道:“你自己看看吧!我这可算是家丑外扬了。”
我打开一看,里边与其说是设计图,不如说是简笔画。几十副图,大多都是寥寥几笔勾勒出的轮廓。果真如江子山所说,内容大多是跨海大桥啊,人工岛啊,海底宫殿啊之类毫无实际意义的所谓设计。我边看边摇头,通过这些作品,我只能说这个杨森或者江烈最值得称赞的也许只有他的想象力了。的确是天马行空,敢想常人之不敢想。可是如果想把这些他所勾画出的建筑付诸实际,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这样看来,不是盘古的资料错了,就是我找错了人。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浪费时间了。轻轻合上文件夹,才发现江烈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我对面的一张小椅上,一双眼里满含着期待,似乎是很渴望从我这里得到对他的承认和赞许。我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怎么对他说呢?告诉他他所画的都是些垃圾,靠着这些东西是永远也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设计师的。这样说是不是会让他很伤心,本来他的这些东西就已经让曾对他抱以希望的父亲很恼火了,相信平时一定常常责骂他,我如果再这样否定,他还能受得了吗?如果说谎话呢,让他继续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只会离设计师的梦想越来越远。
还是保持沉默算了,我将文件夹交到了江烈手中,对江子山说道,江先生,时间不早了,我公司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打扰你了。以后如果我要建新总部,一定会优先考虑你们兰帆的。”说罢,我起身要走。
见江烈依旧是一副期待模样,心中又有些不忍,笑了笑对江烈说道,“阿烈有时间吗?送我到楼下吧?”
江烈看了父亲一眼,得到同意后紧跟在我后边,一块到了楼下。
“秦先生,您觉得我的设计怎么样?”终于,他问了出来。
我犹豫了一下,反问他道:”阿烈,你觉得一个建筑师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想象力!”他一点都没有犹豫,张口就回答。“我知道,也许您和我父亲他们一样,觉得我其实更适合做一个漫画家,而不是一切都讲究程序与步骤的建筑师。可是,我从小就坚定了成为一个顶级设计师的理想,而且,绝对不会改变。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有人承认我是正确的。”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坚定说道。
我似乎觉得眼前一花,眼前这个意志坚定,傲骨铮铮的小家伙怎么和刚刚那样不同。既然这样,我也不坊再支持他一把,毕竟,与所谓的名利相比,人更重要的是拥有梦想,并坚定的去为梦想的实现而努力。
”阿烈,你怎么知道我会和你父亲他们一样看你。我和他们不同,我坚信你一定会成为一名大建筑师,取得的成就会让所有小看你的人瞠目。只要你能坚持自己的理想,并且永远不放弃,一直这样奋斗下去。”我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把自己的名片塞到了他手里,“我的电话,当你觉得你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梦想时,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会帮助你的,不管有多困难。”说完,我转身离去。即使不看,我也能想象到这小子眼中所能闪现出的精光。那是所有怀揣梦想的人共同拥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