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变法先锋:商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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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是非功过,后人评说

战国末期的韩非是法家集大成的人物,他在《韩非子》一书中,肯定了商鞅的功绩。

《韩非子》说:“秦行商君法而富强。”秦通过变法,“是以国治而兵强,地广而主尊”。总之,《韩非子》对商鞅变法作了比较多的记述和客观的评价。

韩非还记述了商鞅推行法治的情况。他说,商鞅推行新法之初,秦民还很不习惯,并且抱着侥幸心理,对于犯法可能带来的后果,没有看得严重,结果,凡是有犯法的一定会受到严厉的惩处,而告发者也一定会得到重赏。韩非子认为,这是商鞅在秦国成功的重要原因。

韩非认为,商鞅“赏厚而信,刑重而必”,使秦国之民“用力劳而不休,逐敌危而不却”(辛苦劳动而不顾休息,追逐敌寇而不怕危险),这是秦国强大的重要原因。

韩非还特别意味深长地说:“及孝公、商鞅死,惠王即位,秦法未败也。”就是说,秦惠王虽然怀恨商鞅这个人,但商鞅的新法并没有废除。因为商鞅给秦国带来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商鞅加强中央集权、提高王权的主张也符合秦惠王的利益。商鞅的事业并没有废弃,他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不过,韩非对商鞅变法的不足之处也有所批评。

批评之一,是说商鞅“无术以知奸”,结果是以富强的秦国给了其大臣专权的方便和条件。但这实际上是商鞅死后秦国出现的新问题,是不能算商鞅的过失的。

批评之二,是说商鞅新法的一些偏失,即依斩首立军功来作为授爵加官的条件,这就好像下一道命令说:“如今以斩首立功者为医生为工匠。”结果怎样呢?房子也盖不成,病也治不好,这是因为工匠要靠手巧,医生要靠懂得调药,而这些都不是杀敌立了战功的人所能胜任的。当然,这是韩非打的一个比方,他从而得出结论说:“当官是要依靠智能的,而斩首是凭勇力,让杀敌的勇士去做需要智能的官吏,就好比让他们去做医生、工匠一样。”

韩非这个批评是有道理的。

到了西汉初年,政论家贾谊在《过秦论》中,对秦始皇父子进行了尖锐的批评,但对秦孝公和商鞅则是持比较平和的首肯态度。他说:秦孝公据有崤山和函谷关的地形之险,有秦国所在的雍州的广大的土地,君臣固守着基地,窥视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而这时商君辅佐他,在秦囱确立法度,努力从事于耕织,积极备战,并且在外通过连衡而与诸侯较量。这样,秦人就攻取了西河之外的地区。

贾谊的“过秦”,是批评秦政之失,但并非全盘否定秦国到秦朝的全部政策和做法,因此,态度和立论可谓公允。他说秦始皇成就帝业是“续六世之余烈”,此“六世”,就是从秦孝公时算起的。从贾谊开始,秦的帝业奠基于孝公时期,已成为定论,而真正的奠基人,实际上是商鞅。

因此,贾谊“过秦”,总结了秦政之失和秦朝速亡的教训,但对商鞅,还是以肯定为主的。

到了西汉昭帝时期,朝廷召开了一次著名的“盐铁会议”。这次会议其实是儒生与法家之争。御史大夫桑弘羊等人代表法家,主张严刑峻法、盐铁专卖;贤良文学则主张推行德治,与民休息。贤良、文学,是西汉时举擢人才的两个科目,他们都是儒生。

争论自然提及商鞅。贤良、文学是持否定商鞅的态度的,《盐铁论》的整理编辑者桓宽是倾向于他们的立场、观点的,他把专门讨论这个问题的一篇定名为《非鞅》。桑弘羊是肯定并赞赏商鞅的,他是“是鞅”派。

请看桑弘羊对商鞅的评价,他说:

从前商鞅相秦,内立法度,严刑罚,饬政教,使想作奸犯科的人无法得逞。

秦国任用商君,国家因而富强,后来终于并六国而完成帝业。

商鞅起自于布衣,自魏入秦,过了一年就当了秦相,革法明教,而秦国大治。

而贤良、文学激烈地批评商鞅,他们说:

商鞅实行严峻的法律,贪图利益,秦人无法生活,相与哭喊着呼唤孝公。

商鞅以重刑峻法为秦国的基本国策,所以二世而失国,刑罚很严峻,又行连坐之法,使百姓战栗,手足无措。他重利轻义,高力尚功,虽然使国土拓广,但如同一个人怕水,却又使水不断加深一样。不能光看商鞅为秦开帝业,而不知他也是为秦铺设通向死亡之道啊。

对于商鞅之惨死,贤良、文学是庆幸的,视为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他们说:“秦人怨毒商鞅之法,对他恨之人骨,所以孝公死后,举国而攻之,东西南北,他连个藏身之地都找不到,终于遭车裂之刑,族灭之灾,为天下所笑。这个人完全是自杀,是自取死亡,而不是别人害他呀。”

桑弘羊对于贤良、文学对商鞅的攻击是作了有力反击的。贤良、文学意气用事,有的话是过激之言,有的则并无根据。例如,他们说秦国百姓“相与哭孝公”,就于史无据,难以凭信。他们说商鞅为亡秦铺了道路,也是乱扯因果,正如桑弘羊所说,亡秦的是赵高,而不是商鞅,把亡秦的责任推给商鞅,是不合实际的。

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两千余年间,基本上是儒家思想在中国占统治地位,法家也就不那么光彩了。历代儒生谈起商鞅,大都是否定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