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361年,年仅二十一岁的秦孝公正式登基。孝公元年,黄河和肴山以东有六个强国,秦孝公与田齐桓公午、楚宣王、魏惠王、燕文公、韩昭侯、赵成侯并立,且淮河、泗水之间有十多个小国。
秦国地处偏僻的西部,不参加中原各国诸侯的盟会,加之贫困积弱,国势多艰,被天下诸侯象对待夷狄一样对待。秦孝公即位,受任于秦国兴亡的关键历史时刻,承担起复兴秦国的重任。商鞅的到来恰逢其时。
商鞅革新政治的主张,公叔痤是知道的,而且很赞赏。现在公叔痤死了,商鞅怎样实现自己的主张呢?
他想找一个有权有势的靠山,支持他革新政治。他想到公子昂。公子昂是魏国贵族,和商鞅有相当的友谊。商鞅想把自己的主张告诉他。
公子昂热情地欢迎商鞅,并叫仆人拿出酒和果点来招待他。
喝了几杯酒以后,公子昂兴致勃勃地谈开来了:“公孙鞅先生,现在天下这样纷乱,你看怎样才能安定啊?”
“将来总会统一的。”商鞅也精神振奋起来。
“谁来统一呢?”
“如果魏国能够革新政治,就可以由魏国来统一,我对这一点是有信心的。”商鞅说的革新政治,就是要改革国家所推行的政策法令。
“哈哈哈哈……”公子昂大笑起来:“公孙鞅先生,你在宰相家里住得久了,开口就讲政治。我却只懂得打仗!照我看,谁的兵强马壮,谁就能统一天下!”
公子昂又喝了一杯酒,拿出一卷兵法对商鞅扬了一扬,得意地说:“公孙鞅先生,听说你喜欢读兵法,很好啊!将来带兵打仗,为国家立功啊!”
“谢谢公子的夸奖。”商鞅喝了一口酒,慢慢地说:“公子重视兵法,研究指挥军队的学问,这方面我很佩服。可是我们打仗不但要靠兵马多,刀枪锋利,将领善于指挥,还要看人心向不向着你。公子是否记得,《孙子兵法》讲战争胜利的五个条件,第一条就是‘使人民和主上同心’,这就是政治呀。曹刿论战,也讲到战前的政治准备——取信于民。指挥战争的人不能不管政治啊!”
商鞅想做到“人民和主上同心”,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主上”剥削劳动人民,人民怎能和他同心呢?可是商鞅看到战争不是孤立的,他注意到战争的政治因素,这是他比公子昂高明的地方。
可是公子昂对政治不感兴趣,他不等商鞅说完,就哈哈大笑说:“公孙鞅先生,我可管不着这些啊。”他把杯里的酒喝光,推开杯子说:“我们不拉远了吧,很久不下棋了,来一局好吗?”
仆人把木制的围棋盘摆上来了。商鞅心里感到不是滋味,却不能不陪公子昂下棋。两个人对坐着,静悄悄地,只听见一颗一颗棋子放上棋盘的声音。
公子昂的一大片棋子被包围了。他拿了一颗棋子,苦苦思索着,不知道怎么放下去。正在这时,仆人进来说:一位宾客从秦国回来了。公子昂叫他进来,在棋局的一旁坐着,汇报这次出去的情况。
这种“宾客”并不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客人,而是贵族家里养着的门客、士。公子昂家里养着几十个这样的门客。他这不可算多,后来的孟尝君、信陵君、吕不韦等人都养了三千门客。门客不是奴隶,而是有人身自由的文人、游侠,他替主人出谋划策、写文章、交接朋友、探听消息的一些人,其中也有贩运货物的。没事时他们就读书、谈天、喝酒、游乐。这位宾客到秦国去,就是贩运货物和探听消息的。他讲完货物的事,又紧张地说。
“秦国又想夺取魏国的河西地方了。”
“谁说的?”
“秦国国君下了一道命令,用木牌写好,挂在城门、关卡等地方。”
当时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叫做国君。各国国君有的称王,有的称公,有的称侯。例如魏国是称王的。秦国的国君称公,发这道命令的是秦孝公。孝公虽然不称王,实际上他是秦国的国王。
公子昂听到秦国国王下了夺取河西的命令,忙问:“你把这命令抄下来没有?”
“抄下来了。”这位宾客说,他把一卷竹简展开,摊在自己胸前,给公子昂看。商鞅也抬头来看这道命令。
命令大意说:
“我秦国两百多年前,穆公提倡道德,整顿武装,东边国界达到黄河岸边,邻近的部族都来归附,于是在西部地方称霸。穆公给后世创立基业,是很光荣的。可是后来内乱不息,国力削弱,以致被魏国夺去了河西,东方各国都看不起我国,这是莫大的耻辱。我的父亲献公在位的时候,很想恢复穆公旧有的土地,实施穆公的政令。我接位以来,常常想着献公的遗志没有实现,感到痛心。凡是外来宾客或各级官吏,有能出奇计使秦国强盛的,我愿给他尊贵的官职,还封给他土地……”
公子昂看了一大半,就哈哈大笑起来。他说:“好了,我知道了。秦国叫喊收回河西,叫了几十年了。不理它。他们也只会空喊一顿,光打雷不下雨。”他招呼商鞅:“来,我们下棋!”
公子昂聚精会神地下棋。可是,这时候的商鞅忽然心绪烦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