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空了买齐必要的机器设备,招聘了30多人,已经是1939年3月了。
机器很重不能用飞机运。他们先将机器陆运到越南,经海防、河内,穿过越北,进入广西境内,通过贵州运到重庆。这条运输线是为了运输抗战物资,宋子文搞的一个东南运输公司。他们在河内受到了法帝国主义在业务上的阻挠,在越南呆了将近两个月。在河内,他们帮助王炳南的德籍夫人王安娜,找到了放在仓库里准备运送给延安的药品,并把王安娜和药品送走。
机器运到重庆,陈立夫的CC系截住车子,说他们事实上是去延安。盛世才住重庆的代表张元夫也是CC系,站在陈立夫的立场上,交涉时不使劲。他们在重庆差不多等了三个月。
机器运到兰州,国民党西北行政长官朱绍良支持军统,又把他们的车子扣下,全部锁进山洞里。萨空了找军统的人问:“这是新疆的东西,放行不放行?”军统的人说要打电报问蒋介石。那时,蒋介石有求于新疆,回答说应该放行。
此时,周恩来在兰州,住在中运会兰州招待所。他是坠马摔坏胳膊去苏联治病的,邓大姐和孙维世陪同。萨空了知道周副主席在兰州后想去见见,因为自己困难太多了,看看周副主席有什么帮助。萨空了见到周副主席、邓大姐和孙维世,还在一起吃了饭。“今天晚上,兰州领导请我看戏,你跟我一起去。”周副主席说。
看完戏后,萨空了问周副主席:“你这次经过新疆,告诉没告诉盛世才,是否打算告诉盛世才。”
“没有。”周副主席接着说,“用你个人的名义给盛世才打个电报,说我要路过迪化。”
后来,萨空了从毛泽民那里知道,盛世才亲自到机场迎接,大开盛宴,恭恭敬敬地送走了周副主席。
1939年9月间,萨空了的车子回到迪化。报社可以像个样来办了。萨空了离开迪化到回来,这中间有八、九个月时间。他到迪化后,马上碰到问题,盛世才已经不让杜重远见人了。
“我要去见杜重远,可以吧?”萨空了问盛世才。
“你去吧,没问题。”
事实上,杜重远已经被拘留起来。萨空了问杜重远是怎么回事?
“我已经向政府辞职,不再做新疆学院院长了。我这地方门庭冷落,没人敢到这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后悔,没等你回来,写了一封6000字的信,批评盛世才。本想等你回来商量后再送给他,因你老是没消息,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就直接送给他了。”
“你虽和他是同乡、同学,但他这个人是翻脸不认人的。你自己写的《盛世才与新新疆》中说,他这个人吃一顿饭就可以把所有的人关起来。你怎么不考虑这个问题?”
“我已经等不及了,我看他实在不像话!”
杜重远最主要的问题是,这年暑假率新疆学院暑期工作团去伊犁。这虽经盛世才批准,但杜重远沿途宣传群众,宣传抗日,盛认为杜是宣扬自己,别有用心。伊犁行政长姚雄对工作团郊迎十里,对杜重远十分热情,盛认为他们乘机串联,相互勾结,是杜在网罗党羽,图谋不轨。杜重远作为新疆学院院长,叫学生下乡,深入农村,深入社会,做社会调查,了解下边群众受压迫受迫害的情况。有人兴风作浪,告密起哄,说杜的目的是当督办,取盛世才而代之。盛世才能容忍吗?杜重远峻峭挺拔,但无法在现实中展示高远的情志。他给盛世才写了长信,表白自己是一心想帮助盛建设新疆,却遭人嫉妒和暗算。信中还揭露盛手下那帮人的问题,最后提出辞职。
萨空了对盛世才说:“我是第三者,完全跟你们这个没关系。你们是同乡同学,你把他接到新疆来,是请他来的,海内外都知道。杜重远在到你这里之前,辞掉了国民党参政员和于右任给他的监察院委员,他在国内是无官一身轻了,在你这里也没有官了。他到底到哪里去?”
“你问杜重远吧,看他的意见怎么样?”盛世才面孔硬板地说。
萨空了又到杜重远那里,说:“这个事情弄得这么僵,怎么办?”
“我现在有三条路,上策是去苏联。”
“盛世才怎么能叫你去苏联,绝不可能!”
“中策是留在这里,不走,看他把我怎么样!下策是回重庆,反正下策我是绝对不走的!回去干什么呢,反正死在戈壁滩上也是死!”
萨空了在两人中间奔走。他又给盛说:“杜重远愿意去苏联!”盛世才没有一点表情,一句话不说。萨问盛:“你打算怎样?”“愿意回重庆可以!”
两人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了,简直是冰炭水火。处于这种形势,萨空了这个新疆日报社的副社长是做还是不做。他想,既然是带着机器和人来了,不做好像不合适,所以还是去新疆日报社参加了工作,并告诉他带来的人:“赶快把机器安装好,找到新疆人快把技术教给他们,我们的事情就算完了。”
萨空了不能再在新疆住下去了,他要走了,可是用什么办法叫杜重远离开新疆,挽救杜重远。他想到了毛泽民。
萨空了一到新疆就和毛泽民联系上了,但不敢相互往来,得用特殊的方法见面。盛世才有个宴会,他故意坐到毛泽民身边。
“盛世才同意我到重庆了,我们要谈一谈。”
“我明早打个电话给你,问你报社明年要向苏联订多少纸?我来跟你商量。”
第二天早晨,毛泽民打完电话就来到萨空了在西大桥办公的房子里。
“你要能走,就赶紧走,不走不得了!”
“杜重远的事怎么办?怎样能叫他离开新疆?”这时萨空了想到了周副主席,他从莫斯科回来路过迪化时,盛世才还会列队欢迎,请他吃饭。这个时候,是不是可以替杜重远说几句话。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毛泽民。
“我想周副主席不会办这个事情。这是干涉盛世才的内政呵,他怎么能管哪?”
“就看着杜重远这样完了!”
“这样吧,你留封信给周副主席吧,就说希望他想想办法!”
萨空了把写好的信交给毛泽民,说:“就请你把这封信交给周副主席,看他怎么想,他怎么决定就怎么决定吧!”
萨空了回到重庆。1940年春天,周副主席也回到了重庆,住在曾家岩50号。他把萨空了叫去说:“你留下的那封信,毛泽民交给我了。对杜重远的事情,我想了很久。我认为这个朋友还是应该帮助的,应该救他。我在盛世才的宴会上向盛说,能不能叫杜重远坐我的飞机回重庆?盛世才想了一下说,这样吧,下一班飞机就叫他走。”
萨空了听后表示:“你真是救了杜重远,给了杜重远最大的帮助!”
周副主席当时批评萨空了说:“你这个人现在还是这样幼稚!盛世才要放杜重远的话,当时马上会同意杜跟我走的。不让杜重远跟我坐飞机走,叫他坐下一班飞机走,那就是永远回不来了!”
萨空了真是服了周副主席。杜重远的结果,就是周副主席那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