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货店门前,惠红伟准时七点半就到了,刚一下车就打发杨小军开车去接晴天,然后笑容可掬的看着比自己还要早起的母亲在门前的人行道上练习走路(惠红英则在一旁陪护)。惠红伟快步走到母亲身边,伸手想要搀扶母亲,却被老太太一把给推开了,“一边去,一边去,你想害死老娘吗?小乡党说啦,这个走路必须要我亲自锻炼才行,要不然我又要回到从前的痛苦中去了;唉——你看看,妈今天走的咋样?”
“好着哩!好着哩!”惠红伟缩回手微笑着说道。
“哥——妈要听的是真话,你可别嘻嘻哈哈打马虎眼。”惠红英略带责备的眼光看着惠红伟说道。
“我就说的是真话呀!”惠红伟微笑道,“我发现咱妈今天的走路状态比前两天还要好,你说是不?”
“那当然了,”惠红英白了惠红伟一眼,撅起来小嘴巴说道,“小乡党的医术在那摆的,能走江湖给人治病,没有两下子那还得了?”
“就是,就是。”惠红伟附和道。
这时候,正在练习走路的老太太停了下来,伸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喘着粗气说道,“小乡党的医术真的不错,妈亲身体会,从走不成路到拄着拐杖走路,再到现在这样不拄拐杖走路,这才几天时间,你俩说,这是不是一个奇迹?”
“嗯嗯,就是奇迹!”惠红伟点头笑道,“刚一开始呀,我还以为那小子是在吹嘘呢,这回见识过了,确实是真本事。”
“嗬嗬。。。也就是的,”惠红英笑道,“我一开始也以为妈遇到了一个骗子,穿的土路土气的,长相也不咋的,语言还少得出奇,大医院和老中医都拿不动的病,你一个乡巴佬说拿得动就拿得动嘛?嗬嗬。。。真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这也确实颠覆了我的人生观,”惠红伟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一直以为,在医疗界名声大的,职务高的,年龄老的老中医才会有真本事,这回看法不同了,我认为,在医疗界,医术的高低与医生的名声、职务、年龄无关,而与学没学到真正治病的医术有关,用那小子的话来说,就是入没入门。”
“啥叫入没入门?”老太太笑眯眯的问道。
“这个入门呀,简单点说,就是门槛,也就是门槛的门里与门外的区别。”惠红伟双手比划着说道,“用那小子的话说,三百六十行,每个行业都有入门的门槛,拿这个中医针灸为例,入门的门槛就是看一个医生会不会用这个望闻问切四诊诊病,如果会四诊,则诊病比医院的仪器还要厉害,就能确切的诊明疾病,然后再根据所诊疾病之具体情况配穴针灸,这样,疗效就会立竿见影,治愈疾病也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假如这个医生不会四诊诊断,或者在四诊诊断上没有学全,则诊断起来就会很盲目,误诊疾病也就成了家常便饭,这就叫没有入门。”
“叫小乡党,什么那小子那小子的?听着别扭!”老太太瞪了惠红伟一眼,板着脸埋怨道。
“是是是,小乡党,小乡党!”惠红伟赶紧向母亲赔起了笑脸。
“这还差不多!”老太太愉快的笑了起来。
“哪?依照小乡党这么说,咱们以前看的那些老中医都没有入门了?”惠红英诧异地睁大杏眼看着惠红伟。
惠红伟微笑着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认为。”
“哪?”惠红英皱起了眉头,撅起小嘴嘟哝道,“咱们以前看病不是很冤枉嘛?”
“呵呵!”惠红伟笑道,“冤枉不冤枉不敢说,依照小乡党的话来说,这个叫缘分,与人交往的多了,才有识人的能力;走的路多了,才有辨路的能力;生的病久了,才能提高防病的能力;与医生打交道久了,才有分辨医术高低的能力;一个人不管所走的道路是坎坷还是平坦,都是应该要走的道路,抱怨只会加重沉闷的心情,平静的心态才会眼明心明,才不至于糊里糊涂做事情。”
老太太微微点了点头,认同道:“英子呀,你哥说得对,以前遇到的那些没有入门的中医,都是妈命中注定该遇到的,呵呵,现在缘分到了,就遇到了小乡党不是?!”说着拿起拐杖,用拐杖的小头轻轻碰了一下惠红英的右手,“妈也累啦,咱们回店里歇着吧,估计小乡党也快到了。”
惠红英会意,急忙上前搀扶起老太太,惠红伟上前欲搀扶老太太另一侧,却被老太太给推开了。
进得杂货店内,老太太唏嘘着坐在床上,背靠着床头,惠红英拉过被子盖住老太太的腿脚,惠红伟则忙着沏茶倒水,然后将老太太的专用杯子端给老太太,才坐到木凉椅上休息喝茶。惠红英坐到惠红伟对面的木凉椅上,有意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电子钟表,时间的指针已经到了八点半多一点,她不由得轻声惊呼道,“麻麻,都八点半了,这小乡党怎么还没来?是不是睡觉睡过头了?”
老太太条件反射性的也抬起头看了一下墙上的电子钟表,惊呼道:“麻麻,阿就是的,小乡党今天是怎么了?”说着看向惠红伟,“红伟,赶紧给小杨打电话问一下,看看到底什么情况?也许是小杨开车出个意外也说不一定?”
惠红伟没有说话,赶紧掏出手机,拨号,手机出现忙音,再拨号,手机依旧出现的是忙音,惠红伟急了,站起身,一边来来回回的绕着茶几踱着步子,一边不停地重复着拨号。。。
看到惠红伟焦虑的来去转悠,老太太坐不住了,随手将茶杯放到身边的床头柜上,柔声的说道,“红伟,打不通电话就别打了,说不定小杨这时候正在开车里,不方便接打电话。”
惠红伟停了下来,犹豫着说道:“就是开车不方便接听电话,那电话也应该是通着哩,可是,我刚才一下子打了二十几个电话,电话里一直传出来的是忙音呀,这个忙音是啥呢?忙音的出现,要么手机突然没电了,要么是手机不再服务区,要么拿手机的人失踪了,前两个还说得过去,第三个就糟糕了。”
“哪?现在咋办呢?咱们可不能这么傻等呀,妈还要做针灸哩。”惠红英也显得局促不安起来。
“吉人自有天相。”老太太微笑着说道。
“但愿是吧?!”惠红伟很无奈的说道。
正在这时,杨小军耷拉着脑袋走了进来,来到惠红伟身旁,一屁股坐在木凉椅上,重重地喘息了一声,一伸手,端起惠红英面前的茶水杯子,头一仰,只听见喉头间“咕喽”了两声,一杯茶水就灌进了胃里,继而放下茶杯,仰起头,又重重地喘息了一声。
“小杨,你回来啦,晴大夫?人呢?”惠红伟看着郁闷的杨小军问道。
“唉——嘘嘘——”杨小军重重地喘了口气,抬起右手在眼前挥舞了几下,“别提啦别提啦,一言难尽哪!”
“到底怎么啦?说话呀?”惠红英焦急的看着杨小军问道。
“嗨——”杨小军看起来似乎很不开心,长长地叹了口气,悠悠的说道,“别提啦,别提啦,一提起晴天,我就是满肚子的气。”
“咋着?”惠红英有点惊异的问道。
“不就是会两下针灸嘛?不就是能治病嘛?不就是沾了点乡党关系嘛?呵呵!”杨小军隐隐的笑道,“驴死了,架子到是不小,骆驼死了,架子还挺大的。”
“说正事,别扯没用的。”惠红伟略带严厉的说道。
杨小军懒懒的笑了一下,哼唧道:“正是就是,我去啦,人没接到,反倒碰了一鼻子灰。”
“人没接到?”惠红英瞪大了眼睛,“不是?这不是都看了两天了,协议也达成了,钱也一分不少的都给了,说真话,这两天也确实见效了,咱们也没有反对治疗呀?也没有谁说什么挑事的话呀?这这这,还想怎么样呀?”
“这个也许只能问他本人了,也许可能连他本人也说不清楚了。”杨小军说起了笼统式的话语,“要不,咱们就请别人嘛?比如,程三针?李去病?任QH火针杨楠?。。。”
“对啦对啦,”惠红英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医生呀?我妈又不是没让他们看过,他们哪一个能比得上小乡党的医术?”
“我说的是认真嘛,我又没提话医术。”杨小军撅起了厚嘟嘟的嘴巴,斜着眼睛偷看了一下惠红伟,惠红伟皱着眉头思虑着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小乡党看病不认真?那你来认真一下子试试?”惠红英总算抓住了杨小军的话柄,紧追不舍。
老太太挥了一下手臂,柔声说道:“你们两个别斗嘴了,红伟,要不你坐上车去北街十字那谁家去看看,看一下小乡党到底是咋回事?嗯?”
“我也是这个意思,”惠红伟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向杨小军招呼道,“小杨,走,看看去!”
杨小军懒洋洋的挪动了一下肥胖的屁股,并没有起身,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熊掌似地手掌,嘟哝道,“不用去看,去了也没用,反正人又不在家。”
“那人能到哪去呢?”惠红伟迟疑了。
“这个我也不晓得,”杨小军抬起头看了惠红伟一眼,“反正,反正,我听软柿子家的齐怀阳说,人一大早就出去了,至于上哪去了?谁也说不上来。”
“这这这,嗯——”惠红伟哼哼了一声,说道,“不说了,走走走,去单位。”说吧径直往外走去,杨小军偷偷地窃喜了一下,急忙站起身来,紧紧地跟在惠红伟的身后走了出去。
“小杨,说实话,你刚才到底去没去北街十字接晴大夫?”刚一走出杂货店门口,惠红伟冷不丁的就问起了小杨,小杨没有心理准备,吃了一惊,急忙辩解道,“去了,去了,我就失去了,没看见人,我可以对天发誓。”
“前两天打一来回不过二三十分钟,今天怎么用了一个多小时?”惠红伟一边走向停在路边的小车,一边继续问道。
“没有呀,今天也是二十来分钟呀?!”杨小军辩解道。
“你看一下现在的时间,差二分钟就九点了,”惠红伟抬起左手腕看了一下手表,不经意的说道,“你可是七点半就动身去的呀,你刚才回屋时是八点四十分。”
杨小军立时没词了,红着脸赶紧去开车门,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嗝”的一声停到了杨小军的小车前,车门打开,晴天急匆匆的从车上钻了出来。
“晴兄弟?”惠红伟一眼就看见了晴天,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晴?”杨小军看见晴天的第一反应,却是呆若木鸡。
“红伟哥,早上好!你这是要上班去吗?”晴天微笑着走了过来,向惠红伟打着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