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出了任青海医馆,没有停留,直接就向北大街走去。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来车往。时间似乎已经接近了正午,太阳照在身上已经不能用温暖来比喻了,应该叫做热烘烘的了。在经过一马路十字的时候,晴天看见了小林的身影。小林独自一人,一边向北走,一边左顾右盼的看着街边两旁成衣店街窗内五颜六色的衣服。
“小林!”晴天大声叫了一声小林,方才发觉自己从喉咙里发出的音调是多么的沙哑和有气无力。晴天喘了口气,苦笑了一下,伸手将裤带再往紧的扎了扎,这才提了点力气,快步向小林追去。
大约十个呼吸之后,晴天追上了小林,喘着粗气说道,“小林,我刚才叫你,你怎么不言传?”
“哟?你才给人家扎完针?”小林打住脚步,看着晴天微笑着问道,漂亮的鸭蛋脸上翻出了一朵朵桃花。
“嗯!”晴天哼唧了一声,喘了一口气,还没有来的及问小林吃没吃饭,小林却抢先说道,“我刚才在南边一个成衣店看了一件上衣,正好适合这个季节,不论是款式还是做工,都很细腻,你跟我看看去。”说罢,作势转身就要向南走的样子。
晴天急忙一把将小林的右手拉住,关切的问道:“你吃了早饭没有?”
“吃过了!怎么?你还没有吃早饭吗?”小林定住身形,疑惑地望着晴天反问。
晴天顿时感觉到有点不好意思,笑了一下,说道,“没有!”
“那你快去吃饭去吧!别饿坏了?”小林略带关切的说道,“想吃些啥?我陪你去。”
“我我我,”晴天有点尴尬的说道,“我身上没有钱,你能给我几块钱不?”
“嗯?”小林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旋即又恢复了平静。她知道,这个男人不但言语短,性格内向,而且还死要面子,给别人治病时,都是提前说好了收费多少和收费方式,可是,治完病之后,只要别人选择性故意忘记开钱,他自己明明很憋屈,可就是开不了要钱的口,哎,常常给别人治完病之后,大多时候都会空手而回,这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小林伸手摸了一下口袋,心情很是沉重的说道,“我现在也只剩下两块钱了。”
“怎?怎?怎么?昨天晚上你不是还有一百多,怎么现在就剩下两块钱了?”晴天盯着小林的眼睛疑惑地问道。
“你咋不说昨天下午咱还有三千七百多呢?”小林抱怨道。
晴天苦皱着眉顺下了眼睛,嘴唇动了动,没有吭气。为啥不吭气呢?他不但没有词了,也确实没啥说的了。因为自己一个失误,就直接导致了两人的经济危机,这个失误源于自己的偏听偏信以及头脑发热式的冲动,仅仅只是单方面只听了杨小军的一面之词,就将惠红伟所给的针灸治疗费交给了杨小军,也就直接导致了小林的严厉批评和半个晚上的抱怨。老话说得好:交易到,接以理,从谁手中拿的物,一定当面还以理。可是,这么貌似很简单的道理,晴天却给直接忽视了,而且还上了一个连小孩都不容易上的大当。这能怨谁呢?只能怨自己死要面子爱冲动,再就是江湖经验太过薄弱。
“老是在外面吃饭太费钱,”小林没有继续抱怨,白了晴天一眼,说道,“我打算从今天起,咱们就自己做饭吃;我早上在街上转了转,就买了一个煤球炉子、一个小案板,还有菜刀呀什么的,等我买完之后,想买些菜跟馍的时候,口袋里就剩下两块钱了。”
“这样啊!”晴天感觉到吃饭无望了,刚才还抱着吃一顿饱饭的念头,顷刻之间烟消云散了。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于是问道,“哪?那个羊肉票还有嘛?”
“欺——”小林一脸的无奈,说道,“你早上前脚刚走,宁叶子后脚就来了,说是她家要来啥重要的贵客,将剩下的那几张羊肉票一下全要走了。”
“哎——不吃饭啦!走!回走喝水!”晴天笑了笑,不知道是无奈,还是很无奈。晴天右手一拉小林的左手,拽着小林向北走去。
临近三马路十字,有一家新开张的时辰包子店,包子店门前的桌子上摆放着几个蒸笼,蒸笼上冒着热气,一个身穿崭新厨师装的小伙子,一边手拿不锈钢夹子给顾客从蒸笼里夹取着热包子,一边扯着嗓子高喊,“热包子——”“刚出笼的热包子——”
小林向冒着人气的蒸笼看了一眼,对晴天说道:“我给你买两个包子去!”
晴天会意,急忙松开小林的左手,站定身形,看向热气腾腾的包子,口里不自觉的咽着口水,“咕噜——”“咕噜——”
须臾,小林右手提着一个一次性塑料袋走到晴天身边,袋子里装着两个包子,小林伸手拿出一个包子递给晴天,说道,“我知道你爱吃大油的,大油的没啦,肉的也没啦,我给你买的是韭菜豆腐的,你先尝尝看,好吃不?”
“嗯!”晴天应了一声,右手从小林手中接过来一个包子,包子很烫,晴天用嘴向包子吹了一口气,然后将包子倒到左手,刚要继续给包子吹气,突然,左侧扑来一个身影,太近了,也太快了,晴天甚至连什么危机也没有预感到,这个身影就扑到了晴天身上,晴天仅仅只来得及向左侧转头,继而,一个湿润而又软绵的嘴唇就贴在了晴天的嘴唇上,几乎就在一呼之间。“呃?”晴天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盯着这个跟自己口对口鼻对鼻的人,几乎同时,一阵香风扑面而来,晴天才看清了对方是个女生,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正吃惊地盯着自己的眼睛。“呐——”女生的鼻翼中发出了一种古怪的音符。
“你?”几乎同时,晴天身前的小林也吃惊地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喉咙之间不经意间发出一个疑问,“你?”便没有了下文。
大约一个呼吸之间,女生向后倒退了一步,一时间满面桃花,低倾着头,双手却紧紧的抱着晴天的左手臂,“嗯呀?”
“你?你是?”晴天终于反映了过来,看着身旁抱着自己左手臂的惠红英,一时之间不知该是问好还是该道歉?又看了看被惠红英碰落在地上沾满灰土的包子,兀自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心痛不已。
“你?你们?”小林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晴天的囧相,又看了看晴天左手抱着晴天胳膊的俊美女生,就感觉到一股子无名之火直冲大脑,“太不不要脸了!把我当空气吗?”
“哎哎,小林?”晴天想要解释,可是,小林却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只见小林小脸泛着青色,疾步走到街边,将一次性塑料袋中的那个包子递给了街边的一个流浪汉,然后快步冲入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小林?”晴天声音沙哑的大喊了一声,却没有一丝半点的回音。
“你就是晴天吧?”一个刀条脸,鹰钩鼻子眯缝眼,西装革履的精瘦汉子来到了晴天面前,两人相距接近两米。“传说你也是一个正人君子,医术也很不错。”
“嗯!”晴天看着精瘦汉子点了点头。
“我叫杨文,你身边的惠红英是我女朋友,请你尊重我,放开她!”精瘦汉子就是杨文。杨文的眯缝眼慢慢地睁开了,里边的白仁已经变得血红。
“哎?撒手吧!你男朋友眼红了。”晴天看了一眼杨文,杨文铁青着脸色,一副想要拼命地样子。
“谁爱眼红就让谁眼红去吧,我就不撒手。”惠红英一门心思的抱着晴天的胳膊,生怕晴天跑了似的,因此上就直接忽视了杨文的存在,更别提杨文的什么感觉了。
“晴天是吧?我想向你决斗!”杨文黑青着脸色,瞪着晴天一字一板地说道。
“死女子,你男朋友急眼了?”晴天甩了一下左手臂,惠红英抱得太紧了,没有甩开,于是急切地说道。
“嗬嗬!都什么年代了?还决斗哩?哼!”惠红英不屑地看着杨文,说道,“你以为你是鹰聒水手?石子呁骑士?米锅西部牛仔?嗬嗬?笑话!就凭你这个小身板,你连我家晴哥的一阵手指头都赢不了,还提什么决斗呢?”
“我?我?”杨文语塞,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杨文其实也明白晴天的实力,论块头,自己挨了晴天半头;论身板,晴天的骨架比自己大了不知一点半点,论武功,自己充其量只是小洪拳入门级别,那跟申红影呀,张二孬呀那些厉害的武者可是千差万别,那些人都是一个照面就败给了晴天,自己呢?咳咳!不敢想了。刚才只是想从气势上吓唬一下晴天,谁知道人家根本就不吃这一套。惠红英这死女子也是的,刚刚还跟自己客客气气的,怎么一见到晴天之后就变了脸,这翻脸的速度简直比闪电的速度还快呀?“什么情况这是?”杨文不自觉的泄了气,看着惠红英嘟哝道。
“文子,没你事了,你可以走了!”惠红英看着杨文命令道。
“蚊子?”杨文听吧惠红英对自己的新称呼,不由地一脸惊愕,“什么蚊子?我还苍蝇哩!”
“红英,有啥话赶紧说吧,我还有事。”晴天看着惠红英催促道。
“人家好不容易等到你,你就不能陪人家好好说说话嘛!”惠红英小嘴一努,面含温怒地抱怨道。
“英姐不好意思名言,我来说吧。”杨文并没有离开,而是看着晴天,平静地说道,“你早上给我姨扎针的时候,你说我红伟哥给你的针灸治疗费,昨天晚上让杨小军要走了,是不?”
“嗯!”晴天看着杨文,点了点头。
“英姐和红伟哥并没有亲自向你讨要针灸治疗费,是不?”杨文继续问道。
“嗯!”晴天又点了点头。
“那么,不管你把针灸治疗费给了谁,只要没有退还给英姐和红伟哥,你给我姨的治疗就必须继续,直到治疗完毕,然后,你爱咋咋的,那就是你的事儿了。是不是这个理?”杨文继续陈述道。
“嗯!是这个理!”晴天向杨文点了点头,说道,“虽然红伟哥给我的针灸治疗费被杨小军要走了,但是,我并没有说不给老太太治疗了。”
“哪你早上给我英姐说,昨天晚上杨小军打着红伟哥的旗号把针灸治疗费要走了,是啥意思?”杨文问道。
“咳咳!”晴天清了一下嗓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就是想证实一下杨小军是不是红伟哥派去的,没有别的意思。”
“那就好,你明天继续给我姨治疗吧。”杨文说着看了惠红英一眼,小声问道,“英姐,该回家了啊?”
惠红英眼见得目的达到了,也不好意思继续缠着晴天,虽然心里想着一直就这样抱着多好。她松开了晴天的左手臂,面带桃花的向晴天笑了笑,柔声说道,“晴哥,明天准时,呃?我先回去了。”
杨文眼含怨毒的狠狠瞪了晴天一眼,然后跟在惠红英身后,慢慢地向南走去。
“呜噜噜噜——”晴天的肚子里向雷鸣似的。
晴天下意识的伸手抚摸了一下肚子,抬脚迅速穿过人丛,走进阮柿子家的门洞,来到院子里的自来水旁,伸手拧开水龙头,弯腰侧头,用嘴对着水龙头口,“咕咚咕咚”的猛喝一气,然后站起身,用右手在嘴上摸了几下,又匆匆的走出院子,穿过门洞,站在街口张望了一下,向着小林刚才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