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益廷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成名作竟然来源于一位骗他钱的小贩。
那是一年前,张益廷去省里开笔会,回来时坐在车站前的石级上等车,觉得口渴,便走到对面小摊上买水果。他挑了三只苹果,小贩称好后,说是两块钱。张益廷口袋里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零钱,只好递过去一张百元钞票。
小贩找给他厚厚的一叠钱,都是5元2元1元的小票,张益廷本来是不想再数的,但一想到前几天已经有小贩少找钱的事发生了,于是点了一下,结果发现少了5元,顿时很不高兴,责怪道:“你看你看,少了5元。”说着把这叠钱递还给小贩。
小贩接过去后,数了数,“嘿嘿”地笑笑,脸红红的说:“不好意思,是少了5元哩。”说着就补上了一张5元钞票,还问张益廷,“你是来开会的吧。”
张益廷说:“是的。”
小贩又问:“你是外地的吧?”
张益廷也如实地说:“是的。”
小贩这时候已经把手里的一叠钱递给张益廷了。张益廷接过来没有再看就塞进了口袋里。小贩还很热情地招呼他:“欢迎你再来!”
张益廷也是友好地摆摆手,回到了车站。
张益廷吃了一只苹果,手无意中伸进口袋找纸巾,结果摸到的不是纸巾而是那叠钱,于是索性取出来,准备理理好,在理的过程中,却发现钱少了整整50元。张益廷不相信,再数,结果确确实实少了50元!
看来钱被小贩用遮眼法给蒙走了。
张益廷愤怒之极,霍地起身,恨恨地骂道:“天下竟有这样伤尽天良的事!”
张益廷走到车站门外,见那小贩洋洋得意地往这边瞧着。张益廷眼睛都气得红了,可又停步不动了。张益廷想到了一个问题:一个外地人,如果和当地小贩论理起来,弄得不好,反而会被小贩污辱一顿。
张益廷想到这里觉得非常沮丧,也感到很无奈,只得狠狠地瞪了一眼小贩,回到车站内等车,直到上车,张益廷心里还是说不出来的难受。现在有些人的人性毁灭到这样的地步,真让他寒心又痛心!
张益廷回到家里,和妻子谈起了这件事,妻子却说:“你呀还是写小说的呢,这是一个多么好的细节,你化500元钱也买不来啊!”
张益廷茅塞顿开,连夜写就了一篇小说。小说从他本人的遭遇着手,生动地刻画了作者与小贩的所作所为,告诉读者一个很沉重的主题:人性的毁灭与再生。
小说发表后,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张益廷也一举成名。
成名后的张益廷参与了更多的社会活动,还积极撰写一些有关社会问题的文章,比如吸毒与艾滋病、环境与地球等等,张益廷的知名度也在不断上升,如日中天。
有一天,他收到了一封来自省城的信,写信的人是一位艾滋病病毒感染者,说看了他的文章,很感动,也很愧疚,想和他交流交流,信中说:“我也不知道体内的病毒什么时候会发作,真的好可怕啊,我还年轻,有贤慧的妻子,有可爱的女儿,美好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啊!可我……”
张益廷给这位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写去了热情洋溢的信,鼓励他要勇敢地面对病毒,“你要相信医学,随着医学技术的不断发展,相信有一天会一定会有办法医治的,再说了你现在只是感染病毒,还没有发病,也有可能一辈子不发病呢,所以你要放下包袱,好好做人,相信你的生活还会幸福快乐的。”
信发出没有多少天,又收到了这位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信。张益廷仍然非常耐心地开导他,给他鼓励,还给他寄文学方面的书。这位艾滋病感染者经过张益廷的劝导终于振足了起来,重新去做生意了。可是一年后,这位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体内的病毒还是发作了,住进了医院。他给张益廷写信,说要见张益廷最后一面,当面说声“谢谢”。
张益廷接信后立即赶到省城。在医院里终于见到了这位艾滋病病人。可是,当他们目光相遇的瞬间,张益廷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他竟然是那个小贩啊!
小贩也认出了眼前的张益廷,把头别到了一边去。
张益廷还是很平静地走近了小贩。小贩却不敢面对张益廷。
张益廷非常友好伸出手去,真诚招呼他:“你好!”
小贩没有伸出手来,脸红红的,头低着,不敢看张益廷。
张益廷还是把手伸到了小贩的眼前,等着小贩握。
不知过了多久,小贩终于紧紧地抓住了张益廷的手,声嘶力竭地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自己造的孽啊!我该死!我该死!我……”
张益廷终于听明白了,小贩那天骗了他的钱,晚上收摊后去洗头,想想反正多了50元钱,索性和洗头女发生了关系,结果一个月后,发现下身奇痒难受,去医院检查竟然感染上了艾滋病病毒……
张益廷离开小贩时已经是深夜了,走在去旅馆的路上,他想得很多很多,但想得更多的还是希望小贩能勇敢地活下去,哪怕是多一天多一个小时也好,生命是多么美好啊!张益廷决定明天再去看看小贩,给他送束鲜花,送几本书去,再给他一些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