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我皱起眉,虽然诸葛君所说的令我震惊,但基本上这两点我都猜测到了,所以心理上已经有了准备,只是我不知道非凡竟然在大学校园里就唱起了歌。
已经降下雾霭的天空,渐渐从漆黑中透露出深渊般的蓝,诸葛君学着我斜靠在酒吧后门的另一边,瘦长的身影隐没在暗处,像一个幽灵。我好容易才看清楚他缓缓点了点头。烟头的火星在阴影中异常明亮,红色星火猛然一闪,诸葛君吐了个很大的烟圈,轻轻叹息了一声,“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吧。”
没想到他忽然开始叹息,我有些莫名,但他的话亦勾起我深藏在心底的某些东西。所以我抬头仰望天空,也深深地叹了口气。
“知道为什么我会和你熟识起来吗?”突然诸葛君转过脸来问我。
我一怔,“不是因为我常来的缘故么?”
“呵呵,”诸葛君笑了起来,摆着手道,“常来的人多着呢!”
“那……”
诸葛君停住了笑,说道,“那是因为你的名字,向阳。”
“什么?”我不禁愣住了,说什么理由也许我都可以理解,但他的这个答案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的名字那么个性么?
推了推黑框的阔边眼镜,诸葛君看着我,缓缓地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是的,向阳。因为你和我们乐团的团长——非凡的男友,同名。而他姓项,项羽的项。”
“所以,你们俩的名字念起来完全是一样的。项阳,”诸葛君比了个V的手势,指向我微笑,“VS向阳。”
我说不清在这一刻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在这样的时候该是什么心情。总之,太多的东西突然间涌入脑海,我来不及反应,而眼前则闪现出一个个画面。
“你女友叫你向阳,呵呵,项羽的项?”
“不,向日葵的向。”
“啊哈哈,那真是个少见的姓氏。”
“还好吧,老板贵姓?”
“敝姓诸葛,单名君子的君。”
“不会是诸葛亮的后裔吧?”
“如果是就好了!哈哈……”
那是和诸葛君相识的画面,而后是和非凡初次见面时,她一闪而过的讶然神色。还有那个雨天她脱口而出的“阿阳”……
很多困惑的东西似乎都迎刃而解了。可我突然有一股说不出的郁闷和怒气。
“更令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虽然你们俩长得并不相像,”诸葛君不管我在想些什么,自顾自的说道,“但是,你们俩却拥有一个共同点。”
我忍不住问道,“什么?”
“吸引力。”诸葛君紧紧盯着我的双眼,可他的眼神似乎正透过我看着另一个人,“无论是阿阳还是你,你们俩都有一种能把人牢牢吸引住的那种魅力。”
“是吗?”
“当然。”诸葛君点点头,打开了话匣。
“向阳,你有一种远超出年龄的成熟,谈吐风趣又不失内涵使你有种很特别的亲和力,人们很容易放松心情接近你,甚至会向你倾吐内心。而你举手投足间的优雅风度,偶尔露出的一丝危险感,嘿嘿,用我店里女招待的话来说,‘那是绅士和野性的完美融合’。最让人着迷的恐怕就是所有人都无法看透你,你的身上总有种神秘感。向阳,你就像毒药,不自觉地散发着诱人致命的香气。”
“可阿阳和你是完全不同的,他是那样充满着朝气,我从未看见过像他这样充满活力的人。和他在一起你就会感到快乐,看到他追求梦想的执著和坚定信念,你也会产生自己的梦想,也会对自己对未来充满信心和憧憬。”
诸葛君顿了顿,恍若梦呓般地叹息道,“他真的名符其实,就像一个太阳、一团燃烧不尽的火焰,不断散发着自己的光芒和热量,使我们不由自主地聚拢起来,围绕在他身边汲取他的温暖不断成长。”
“不管你信不信,项阳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看着诸葛君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不,我相信。我只是不相信,我会是你口中说的那个人。”
诸葛君哈哈笑道,“相信我吧,我可是心理学专业的。不会看错人!”
“少唬弄人了,你个半吊子玩音乐的!”嗤笑了两声,我踩灭烟头,又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感觉充盈在胸腔内的烟将郁积的东西全部都赶走了,随着我的呼吸它们被远远地抛到了空气中,仿佛再也不会回来。
“可既然他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你们的乐队解散了呢?”我不仅仅对此很奇怪,我还想知道非凡为什么会退出。
诸葛君脸色一黯,表情很悲伤,联想起非凡的哭泣,我不禁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诸葛君惨然一笑,“天空注定只能有一个太阳,上天把我们的阳光收去了。就在去年,确切地说是十个月零十一天前,他和非凡约会时摩托车开得过快,那是个雨天,在转弯时打了滑。”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摇了摇头,诸葛君抬起头望向开始变蓝的天空,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项阳为了保护身后的非凡,承受了几乎是全部的撞击。你不知道,当我看到非凡伤心欲绝的模样,真恨不得死去的那个人是我。”
“那样的话,或许在她的心里,我还能zhan有一席之地。而不像现在这样,想靠近她却又害怕勾起她的回忆而伤害她。”
“……”
我叹了口气,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才好。感情这东西从来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解决的,外力完全无效。所以我只好拍拍他的肩,聊表安慰。
诸葛君点点头,忽然说道,“谢谢你,今天能把非凡带来。虽然……又让她难受……”
“谢什么!”我捶了他一拳,“就像你说的,那是命运的安排吧。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认识。”
“呵呵,”诸葛君笑了起来,“说起来,当初我把你的事告诉项阳,他还特意来看过你呢。”
“真的?”我惊讶极了。
“嘿嘿,阿阳有时候也挺小孩子脾气。说什么都要我带他来看看同名的人。”诸葛君摊着手说,“你应该记得的吧,就是有次硬拉着你算命的那个男生。”
“靠!”我忍不住大叫起来,“难怪他算得那么准!原来是你当的卧底啊!”
“啊哈哈哈,不好意思……谁都没法拒绝阿阳的要求……”诸葛君笑着笑着,眼角渗出了泪水。
我别过头去,假装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