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还没停下,就看见小曼一蹦一跳地从大堂跑出来。那副雀跃的样子,让我想到幼儿园的孩子们看到父母来领自己回家时的表情,不禁莞尔。正想调笑她几句,谁知这妮子跳上车就立刻叫嚷着,“快!开车!开车!”
“干什么?先系上安全带!”看到她手脚麻利地系好保险带,我立刻踩着油门驰入公路。小曼抬起手来边看表,边喊,“快点!快点!”
“拜托,这可是雨天啊!”受不了地摇摇头,我忍不住问道,“我说你是抢劫了,还是被人追杀呀?看把你给急得!”
“哎呀,电视剧就要开始啦!今天可是大结局!”小曼白了我一眼,轻蔑的样子好像我连最基本常识都不懂的白痴。
女人啊!暗自叹了口气,我没好气地回她,“那你怎么不早点打车回去?”
“还不是想见……”话刚冲出口小曼突然住嘴了,脸憋得通红。
“呵呵,”我开心地笑起来,这就是我的小曼。她的天真可爱,令我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噢……”我故意拖长音,笃悠悠地看她的脸红到脖子根,直到耳朵也微微泛起红晕,才继续调侃道,“原来我们家小曼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我!啧啧,还这么热情,不如我们……”
“呸呸呸!”小曼一把掐住我胳膊,连珠炮般地叫道,“谁是你家的啦!谁想你啦!少自作多情了!”这妮子狠狠地掐住我手臂,凶巴巴地问,“说!怎么这么晚才到!是不是去泡美眉了?”
我终于明白为啥女孩子总要去修指甲,还要磨得闪闪亮了。我慢慢瞥了一眼胳膊上的红印,上面现出两道深红的血痕,小曼大约有些惭愧,轻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装死。手臂上传来的一丝疼痛感,看来我以后要好好给她上上卫生课了,教育她勤剪指甲才是我以后安全的保障。
车里安静了一阵,而车外马路也并不拥堵,在周末这个黄金时段显得很诡异。虽然车开得不快,但也保持着七、八十的水平。我注意着路况,看了小曼一眼,她貌似专心地看着窗外风景。这丫头大概真的很在意,我只好无奈地打破沉默。
“刚才送了一个同事而已,小醋桶。”
“女同事?”
“我说是男的,你信不?”
“不信。”
“那就算女的。”
小曼终于忍不住转过头来,“喂!什么叫‘就算’?!”
“在我眼里,她是男是女都无所谓,性别由我家的醋桶定。”我见小曼咯咯直笑,忍不住叹了口气,“唉,小曼,现在的大学生都和我们当年不一样了。”
“你哦!”小曼点了点我的脑门,“说得好像自己很老一样!你也不过才毕业三年多啊!”
“是吗?才两年多?”我愣了一下,总觉得已经离开校园很久了。也是,我从刚进大学就开始打工筹学费,似乎早就踏入了社会,无忧无虑的校园生活从未和我有过交集。从农村老家到这个繁华都市,为了生存,我不得不迅速适应它,融入它。不断地改变着自己,我早已被这个熔炉磨练得面目全非。
我现在还是我吗?看着前方熙熙攘攘的公路,我默然无语。
大约是我太过安静,小曼忽然把头搭在我的肩上,柔声问,“向阳,你怎么了?”
我看见她脸上的担忧,回给她一个笑容,“没什么。”想了想,便把孟非凡的事情告诉了小曼,当然,小徐的话我并没有提。最后我说,“我想不到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就这样会耍手段。”
小曼偏着头想了一会儿,说:“向阳,我觉得你这样说,对孟非凡很不公平。”
“为什么?”我问。
“因为,你根本就不了解她。”小曼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很认真,“才刚刚接触了三天,你怎么能看透一个人的性格。再说,想快点学习新的东西是每个新人都会有的想法。她可能有点……嗯……有点太迫切,但是她的出发点是好的。你这样评论人家,有点过分了哦!”
我点点头,小曼说的确实有道理。这件事或许是因为小徐的话,还有一年前那件事的影响,使我太过敏感。
揉揉小曼的脑袋,我夸赞道,“没想到,我的小醋桶还是蛮厉害的。”
“什么嘛!人家本来就很厉害!”小曼气鼓鼓地说,我不禁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车拐进小曼家的小区,平坦宽敞的车道边还镶嵌着一条漂亮的鹅卵石小道,几棵修剪整齐的树木下是一片开得特别灿烂的花,很是鲜艳夺目。这个生活区有种宁静的氛围,在热闹市区里显得别具一格。我很喜欢这样闹中取静的小区,当然这里的房价也不是普通的高。
停下车,小曼解下保险带正要打开车门,我伸手拉住她道,“小曼真是个无情的女人,就这样抛下车夫,连声道别都没有。”
“咦?”小曼很奇怪的问,“你不上来?我妈做了晚饭呢!”
“不了,”我笑笑,“今晚还要赶去杭州,那里有点工作上的事。”
小曼的脸明显露出失望的表情,“你要小心点开车噢,不要太累了。那……你周末都没空啦?”
我想了想,反正顾强那里周六就能赶回来,便道,“周日去共青公园吃烧烤吧,小醋桶?”
“好啊!”小曼大大的眼睛立刻放出光来,“那我走咯!”
“嗯,到时候我来接你。”亲了亲小曼,我开车离去。
其实,时间并不紧张,到楼上去坐坐也是可以的。但面对小曼的父母,我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也许是因为他们高高在上的社会地位,也许是因为大城市对外地人那种异样目光,也许……也许只是我内心深处存在着的一种自卑吧。
望了望身后那幢高楼,橘色、白色的灯火斑斓点缀在上面,远远看去很是美丽。可我行驶在车道上,它巨大怪异的阴影落在车上,就好像沉沉的压在我的心间。于是我猛地踩上油门,从这个地方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