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个多月的投融资谈判今天下午宣布失败,天雄的心情万分沮丧。天黑了,他却丝毫没有回家的心思。独自一个人绕着二环、三环、四环一圈一圈地转着,脑袋里翻江倒海。正在这时,天雄突然接到了“企鹅”的电话。自从那次毫无准备地疯狂爱欲以后,这是天雄第一次接到她的电话。这段时间女人好像失踪了一样,既没有电话邮件也没有上网聊天。天雄还以为女人因为那次性爱后悔了蒸发了。他也就很知趣地不再来往。“情书”事件的曝光,他更没有心思惹这种事了。现在看到手机荧光屏突然闪出“企鹅”的名字,他本能地按掉了电话。几秒钟后电话再次响起,他又按掉。如此执著地响了一遍又一遍。铃声中他眼前浮现女人丰满的胴体,激情的呻吟,疯狂的扭动……不由得他身体一阵亢奋。最后一次他几乎想按下接听键了,眼前突然浮现肖简的悲伤幽怨和愤怒。他缩回了手,有些烦躁地把手机摔在旁边的副座上。
手机铃声停住了,车里突然变得死一般地沉寂。快8点了,肖简没有来电话通知回不回家。可即便来了电话回了家又怎么样呢?“情书”事件以后,表面上两个人又和好了,大家也小心翼翼地不提那件事。但肖简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对丈夫所有的亲昵和依赖突然消失了。也奇怪,以前肖简依赖他总向他索取时间埋怨他不陪他时,天雄厌烦和躲避;但妻子突然停止了索取停止了埋怨甚至停止了亲热以后,天雄感受到从未有过的难受和压抑。他知道自己伤害了妻子。但既然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要没完没了呢?男人是有自尊心的。女人用这种无休无止的不原谅来惩罚男人犯的过失时,男人不仅受伤害,而且受侮辱。偶尔做爱,原本兴致勃勃地挥洒激情,不经意间看到女人眼里滑过的一丝厌恶,知道女人又想起了过去。他马上感觉一种强烈的屈辱。虽然女人马上掩饰,并表示激情;而男人也假装若无其事,曲意迎合。但一盘变了味的菜哪怕再五彩斑斓,又有什么味道呢?再加上项目资金问题根本没有进展,天雄目前事业和情感一片荒芜,每天感觉空洞洞的。
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还是“企鹅”的。天雄一把抓起手机,大拇指在键盘上方颤抖着。但无形中似乎有一根绳子牢牢地捆住了他的手指,让他无法动弹。他觉得呼吸就要停止了。
电话铃声又停住了。他感到有些失望,感到有些焦躁。
电话铃再次响起。他居然松了一口气。“企鹅”今天怎么啦?无休无止地打电话。作为网络情人她一直很守游戏规则。除了一次激情,他们谈情说爱都在网上,很少打电话。这种懂得游戏规则的女人很合天雄的口味。像今天这样不间断的电话绝对不同寻常。天雄抓起手机对自己说,“企鹅”一定有什么急事,出于朋友的侠义他也要接电话。他正准备按下电话接听键,电话戛然而止。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电话再没有响起。天雄感觉有些沮丧,然后是一种深深的失落。他有些后悔刚才没有接电话。他想打回去。但眼前总是晃动着妻子的幽怨。他再次把电话扔到了一边。
电话铃又响了起来。天雄惊起,不由分说一把接起电话:“小‘企鹅’,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猎豹,你不肯接我电话,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电话里“企鹅”居然抽泣起来。
像夏天的太阳灿烂得灼人的“企鹅”居然也会哭?天雄好生奇怪。连忙说“别哭别哭,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我实在烦透了我男朋友!他,他非要和我结婚。我们刚才大吵了一架。我,我再也不要理他了!我要和她吹!”“企鹅”居然放声哇哇大哭起来。
“唉,别哭别哭,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天雄又好气又好笑。
“猎豹,你在哪里?我,我想见你!”
天雄有些心乱如麻,内心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近家庭事业诸事不顺使他心情郁闷,很想放松。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去。潘多拉的匣子再打开必定会伤害妻子。可是他不去妻子就不受伤害了吗?他已经伤害了她。他已经无法挽回这个事实。即便他今天不去见“企鹅”,在妻子眼里他依然是个不贞的男人。他已经被钉在了“背叛”的羞耻柱上。天雄灰心地想着。
“猎豹,你能来见我吗?我真的很难受。我需要你帮助。”“企鹅”可怜兮兮地说。
“那好吧!去哪里?”天雄下定了决心。他想见“企鹅”;“企鹅”也想见他。她需要倾诉;他也需要发泄。
“去我一个朋友那里吧!她去外地培训了,把钥匙留在我这里了!”“企鹅”把地址仔细地告诉给了天雄。约半小时以后见。
一见天雄,“企鹅”一头扎进了男人的怀抱,把丰满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了男人身上。
闻着女人的体香,感受着女人丰满乳房的挤压,男人浑身瞬间感觉热了起来。没有犹豫,他紧紧地抱着女人的身体。女人更加紧地依偎着男人,红殷殷的嘴唇充满渴望地向男人抬起。天雄犹豫了一下,肖简模糊而熟悉的面孔从脑中滑过。但还没有容得妻子的面孔变得清晰,“企鹅”的红唇已经贴住了自己的。仿佛触了电一般,男人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妻子模糊的面孔消失了,大脑只有火红色的欲望和激情……
男人和女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女人意犹未尽地把汗淋淋的身体使劲地贴向男人,白皙的双腿纠缠着男人的身体。
“我的‘企鹅’真是一只小母狼?又抓又啃的,快要把我撕裂了!啊——我现在全身都痛!”男人笑望着女人。全身在火辣辣地酸痛,但却透着一种爽快,一种淋漓尽致的放松。
“你才是狼呢!这么生猛,把我的骨头都要吃了呢!”“企鹅”娇羞地依偎着男人。
“唉,好久没有这么畅快了!这段时间我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觉得自己都要不行了。”
“不行了?你妻子不跟你亲热吗?”
妻子?好像被人劈头盖脑迎面浇了一盆凉水,刚才妻子模糊的影像瞬间清晰得让他一个激灵。他本能地挣脱了依偎在怀里的女人,一骨碌坐了起来。
“哎,你怎么提起妻子就不高兴了?好,好,我们不提她!”女人连忙拉起被子要掩住男人赤裸的身体。
男人仿佛没有听见女人的话。仿佛被人迎头一盆凉水浇醒了,男人脑子里塞满了妻子重重叠叠的影像。他赤裸着身体呆坐着,本能地点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几口。奇怪,所有的欲望一瞬间都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知道自己铸成了大错。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挽回这个错误。可这分明是一个他心甘情愿想犯的错误啊!“企鹅”的电话只是一个偶然,他可以选择拒绝的。但他把这个偶然变成了必然,他有意去接受这个诱惑。妻子用不能忘怀来惩罚他的错误,而他用继续犯错来惩罚妻子的不能忘怀。事实上,谁又惩罚了谁呢?
“猎豹,你后悔了吗?我,我今天不该给你打电话吗?”看到男人突然变得如此孤立和冷漠,女人心里难受起来。她委屈地说:“虽然我们没缘成为夫妻,但我们毕竟也肌肤相亲。你不还是我网上的丈夫吗?在我的心里,你是我心灵的朋友,不,比心灵朋友还亲……”
男人有点清醒了。他望了望伤心的“企鹅”,顿时觉得自己有些过火。不管怎么说“企鹅”也和静苑一样对自己付出了真诚和信任。虽然谈不上感情,但即便是短暂的美丽也是真诚的。这样的女人,他怎么忍心去伤害呢?想到这里,他躺下来,把女人重新搂到自己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她光滑的背,叹了一口气说:
“别想这么多了!没有什么该不该的。做了就做了,没有什么可后悔的。”天雄心想:好在一切妻子都不知道。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无论如何他不会让她知道。
“我觉得你挺爱你妻子的。那你为什么要和我……”“企鹅”小心翼翼地问。
“我以前不是说过吗?这是两回事!”天雄突然变得有些不耐烦。心想:女人的思维怎么都这样?把不相干的事情总往一起扯。
“两回事?那你不爱我吗?”这个“企鹅”今天怎么啦?她不是一个开放、新潮、敢挥洒激情爱欲的外企女人吗?怎么今天也跟老婆一样不依不饶起来?
天雄干脆闭上眼睛不说话。心里开始感到烦躁。什么爱?为什么女人动不动都往爱不爱上扯?爱如何?不爱又如何?
“猎豹,你以后还会见我吗?”“企鹅”依恋地把头贴在男人的胸脯上。
会见吗?应该见吗?潘多拉的黑匣子好容易关上了又被魔鬼打开了。以后会怎么样?天雄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你,你不想见我吗?”“企鹅”见男人半天不肯回答,有些委屈地问。
“想,当然想。找机会吧。”天雄心里有些烦乱,他含混地敷衍道。
“太好了!”女人的脸瞬间阳光灿烂。她热情地在男人脸上狠狠地亲了一下。
天雄安慰地拍拍女人棉花般温暖丰厚的背,心想“企鹅”这种女人真好哄。心思简单,直奔主题。能让男人不用动脑子,很轻松。真是男人焦躁时的安抚剂。
“那你又不怕你妻子知道了?”“企鹅”撒娇道。
天雄皱皱眉,心想“企鹅”今天吃错药了?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突然想起他来的原因,就问:“你说你老公怎么啦?”
“唉,别提了!”一提到她男朋友,“企鹅”的情绪一下子沮丧起来。
“到底怎么啦?你火急火燎地叫我过来,不是因为你男朋友吗?还是嘿嘿……你想吃我了不好意思说找了这么个借口?”天雄呵呵地逗她。
“你,你,死‘猎豹’!谁想吃你啦!不要脸!姑奶奶这么难过你还逗我!”“企鹅”假装气呼呼地鼓起丰厚的嘴唇,狠狠地拧了一下天雄的屁股。
天雄哈哈大笑。这个小姑奶奶特像大杂院里的小姑子。偶尔冒出来的俗气还挺有意思。被她这么一折腾,天雄下午投资谈判失败的郁闷还真减轻了不少。他笑着拉住女人乱掐乱拧的手,连声说:“好好,说正事说正事。”
“唉……你不会理解的。”“企鹅”长长叹了一口气说:“他等了我十年。我知道他真的爱我。可我一直不敢结婚。一想到结婚以后生活的沉重就要全部压到我的身上,我就觉得害怕,觉得前程渺茫……”
“结了婚不就两人一起承担家庭责任了吗?怎么会全部压到你身上呢?”天雄很奇怪。
“那是女人找到了你这样的优秀男人!我,我哪有这样的福气!”“企鹅”脸上突然露出天雄感到陌生的自卑。
“小‘企鹅’,我觉得你挺棒的!你不还是白领丽人吗?怎么这么没有信心呢?”
“你不了解。我家穷,没有上过大学。我在这个公司是从最底层的临时工做起来的。唉,你想象不出我吃了多少苦。”“企鹅”声音有些哽咽。天雄安慰地拍拍她赤裸的背。“企鹅”吸了吸鼻子说:“挣到今天的位置我不容易啊!付出了多少血和泪?没有节假日,没有按时下过班,就是年假我都不敢休息,生怕我不在出什么事丢掉我苦苦煎熬了近10年的位置。”
“企鹅”说着动了真情。她眼眶潮红了,吸吸鼻子说:“唉,我说这些干吗?你们这些天之骄子不会理解的。什么白领丽人?指的不是我这样的人。我算什么?一个高级打杂听喝的。我和男朋友是大杂院里一起长大的。他给领导开车,虽然工作稳定,但哪有社会地位?”
“小‘企鹅’,凭你的条件,虽然咱不能找一个龙子龙孙,但好像也不至于找个司机吧!太委屈你了!”天雄听到这里真的动了恻隐之心。
“我也委屈。我也想找一个像你这样有身份地位的。但是我没有学历,家里父母穷得都养活不了自己。还有两个兄弟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工作。我自己有自知之明。我也就是在我男朋友眼里是美女。哪有绝色天香的姿色去换取有钱有地位的男人亲睐呢?”“企鹅”此刻的神色充满着理性,露出了精明女人的实际。“猎豹,你不会懂的。说句良心话,就你的情况,就算你认为我爱你爱到肯为你做牛做马,你会不会丢掉你的妻子来娶我?”
不会!天雄心里马上回答。“企鹅”和肖简一个是乌鸦一个是凤凰,岂可同日而语?有身份地位的男人娶太太和找情人是两个概念。太太是给男人增光添彩的。这就是为什么古时候富豪之家娶太太一定要名人之女门当户对,而小妾则可以是烟花女子。“企鹅”这种女人,除非拿到了大学的入场券,自己混出个社会地位来,否则她永远逃脱不了阶级的烙印。有身份地位的男人哪个没有虚荣心?说出去找个高中生做太太而且还不漂亮,怎么说得出口?
“你不会的,对吗?‘猎豹’?因为你也爱面子。你也就是玩玩我。”“企鹅”见天雄沉默不语,显得有些伤心。
“哎——哪里的话?小‘企鹅’,可是你玩我啊?我们不是说过的吗?网络情感是有游戏规则的,大家在一起快乐潇洒就行了!何必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苦恼自己!想开点,及时行乐!谁又能主宰命运呢?”
天雄心里暗暗泛起担心:这小姑奶奶可别爱上自己了。她真要有什么想法可就麻烦了!和她交往是激情游戏,连感觉都算不上。看来人真是有档次之分的。静苑和紫薇能激起天雄对她们的尊重和爱恋,“企鹅”就是一种激情的宣泄。
“放心吧,‘猎豹’。我很了解这个世界!也了解你们男人!‘猎豹’,我真的羡慕你妻子。有你这么优秀的老公!而我也是个需要优秀男人的女人啊!可是你说我能有这样福分得到你这样的男人吗?如果你告诉我我有这个福分,我愿意为你付出我生命的代价!你信吗?‘猎豹’?”“企鹅”突然仰头期待地望着男人,双眸射出一种慑人的欲望的光芒。
天雄的心一惊!警觉地看了一眼怀里的女人。正好淋漓尽致地窥到了女人眼中的欲望和贪婪。这一瞬间,男人刚才对“企鹅”所有美好的感觉都烟消云散了!他一直以为“企鹅”单纯甚至傻气。今天才明白他遇上了一个可以拿出感情和生命来交换她所要的荣耀前程的女人。这种女人男人一般是不敢轻易招惹的。就怕像橡皮膏一样粘上了就去不掉了!这种女人的时尚和潇洒都是渴望欲望的伪装。她要的时候不顾一切;不要的时候弃你为敝帚。天雄突然感觉有些后怕。“企鹅”和静苑、紫薇都不一样。这个女人是决不能进入自己现实生活的。一点儿都不行!他暗自庆幸到现在为止,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她也不知道他是谁。要不是今天突然的醒悟,再肌肤相亲两次,非被她缠上不可。想到这里,天雄不禁头冒冷汗。心想赶紧撤退吧!要不然肯定要闹出事来!这可是个不顾一切的女人啊!
“猎豹,你怎么不说话?你说我该怎么办?你不关心我吗?”“企鹅”见天雄心不在焉的样子,伤心地问。
“我怎么会不关心你?可你们两口子的事你还是得自己面对,自己解决。我也没有办法帮你呀!”天雄叹了口气,拍拍女人的肩背:“你还是好好和老公谈谈吧。”
“谈什么?谈我对他不能出人头地的失望吗?谈我因为他钱挣得少不愿意嫁给他吗?”“企鹅”赌气地说。
这女人真俗了!这是天雄和简永远不会讨论和苦恼的话题。天雄心里转着如何找借口离开的念头,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事实上不是这样吗?”
“是这样也不能这么说啊?”“企鹅”认真地说:“那不是伤人吗?”
“可这么想就不伤人吗?”天雄想如果是简绝不会表里不一。她会因为感情受伤而痛苦,但不会因为爱人不能出人头地不能挣钱而苦恼。静苑不会,紫薇也不会。俗,还是俗!
“唉,我也没有办法啊!你不会理解我的。”
“企鹅,已经深夜了,我该走了。”天雄越想越心烦,干脆借口也不找就起床告别了。
“可我已经回不去了。‘猎豹’,你不能陪我一个晚上吗?”“企鹅”失望地说。
“企鹅,对不起。我没有和妻子说不回家。我要不回家她会怀疑的。”天雄一边说一边开始披挂起来,不一会儿他又变成了风度翩翩的男人。
“猎豹,如果我和我男朋友吹了,你会要我吗?”“企鹅”突然问。接着又补充一句说:“我会比你妻子还爱你的,你信吗?”
天雄心里越发地惶恐,恨不得长了8条腿逃离。但他依然面不改色,有条不紊地整理衣服鞋带。然后温柔地在床前欠下身说:“企鹅,别给我出难题。我们说好的,我是有家室的,你也爱你的男朋友对吗?我们都有家庭责任,对吗?你好好睡。下次我们再聊好吗?”
女人脸上露出深重的失望。但她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感觉,故作潇洒地一笑说:“好啊?‘猎豹’,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
“有时间我们再约好吗?”男人挥挥手准备离开。
“猎豹,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吗?”女人期期艾艾的目光把天雄搞得心很乱。他真正感到了一种被纠缠的恐惧。
“下一次,好吗?让我们各自给对方留一点儿悬念吧!”天雄说完大步离开了。
女人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目送着他。
天雄回家的时候小区里的路灯都关得只剩下几盏夜灯了。
他进屋后没敢开灯,摸着黑小心翼翼地推开卧室的门,蹑手蹑脚地向床边走去,手轻轻地摸向妻子的被窝……咦?怎么是空的?天雄一惊,打开灯一看,被窝整整齐齐地铺着呢。
简居然还没有回家!已经快12点了,她怎么还没有回来?天雄和“企鹅”在一起刚放松的心又揪紧了。最近肖简和老板的冲突似乎愈演愈烈,情绪也很不稳定。每天回家都很晚。回家后也情绪寡然。“情书”事件已经在各自心里深埋了一块不能触及的痛。过去卿卿我我的情景仿佛已经成为久远之事。
可妻子以前是个多么可人的女孩,清纯得让人怜惜。自从去了那个OEE公司,变得理性得让他越来越找不到感觉。天雄承认简内心深处很爱他,依恋他。但面对一个思路清晰、独立自信的女人,天雄越来越难找到大男人宠小女人的感觉。上网玩了几把“婚外情”,无非是枯燥生活的一种调剂。可谁又想到居然闹得头顶上的屋檐都摇摇欲坠了呢?辞职的事至今还瞒着妻子;新公司的融资至今没有结果。天雄的心情别提多郁闷!
天雄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累,索性去了浴室,洗了澡,钻进了被窝,准备睡觉。
刚刚躺下,突然听到大铁门“咣当”响了一下。他“腾”地从被窝里坐起身,竖起了耳朵。果然是老婆回来了!他从被窝里跳起来,小跑向卧室门口,刚要开门迎出去,突然感觉一阵惶惑。他停住了。犹豫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退回到床上,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蒙在被子里,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卧室的门轻轻被推开了。肖简带着一股凉风悄悄地进来了。她走到床前,默默地看了天雄好长时间。她似乎几次把手伸到天雄的面前,带过来一阵阵凉风。凉风轻抚着他露在被窝外的半张脸。天雄特想一把捉住女人的手,把女人拉入自己的怀抱。但是天雄不敢。他心里突然泛出一种难受。凉风消失了。女人的手从自己的头顶离开了。天雄的心里更加难受了。要是过去,她早像一个淘气的坏丫头,不是把冰凉的手伸进被窝把天雄冰得夸张得大喊大叫;就是把热乎乎的唇送过来狠狠地吻住天雄吻得他喘不过气来大喊救命。然后就是一场嘻嘻哈哈的打打闹闹;再然后就是一场男人女人的昏天黑地……
但今天,肖简只是静静地站在床边。
夜,静得听得见两个人的心跳和呼吸。静得让天雄紧张得有些窒息。
终于,女人带着一阵凉风又出去了。很快浴室又传来一阵水声。天雄把头伸出被窝,五官高度警觉地捕捉着卧室外传来的声音……
肖简穿着睡衣,蹑手蹑脚地进了卧室。在上床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床上躺着两床被窝。右边的那床裹着男人的身体高高地耸着,像一座起伏的小丘陵;左边的那床瘪瘪地平躺着等着女人去拥抱它。要是以前,肖简肯定会像个野丫头那样先不管三七二十一拉开男人的被窝,滚进男人的怀抱,和男人在被窝里嬉闹一番。直到男人焐热了自己的手脚,直到女人依偎够了男人的怀抱,直到女人的身上沾满了男人的气息,她才会依依不舍地回到自己的被窝。经常,身体在自己的被窝里,脚还会伸进天雄的腿间继续摄取男人的体温。有时半夜惊醒,肖简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一骨碌滚进男人的被窝,像小猫一样钻到男人的怀里。这时候的肖简,总是让天雄疼爱不已。
现在肖简站在瘪瘪的被窝前,心里有一种刺痛。她多希望男人突然从被窝里伸出手,一把把她抱进被窝,不由分说地拥她入怀。什么不快什么芥蒂,一切都会消失在肌肤相亲的不言中。但是,天雄没有。天雄此刻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静止的雕塑,以一个不变的姿势侧躺在床上,留给女人一个模糊坚硬的高墙。她穷尽双目也难以看清墙外的风景。可看清了又怎么样?对这个爱和痛都已经深入骨髓的男人,肖简穷尽了一个聪明女人的全部智商,可是却没能挽留男人生命激情离去的步伐。她又能怎么样?是的,她向往男人生机勃发的身体。她多么想立刻掀开被窝,分享男人火热的生命。但是男人已经拒绝了她;男人不愿意和她分享生命;男人已经背叛了她视之为生命的爱情;男人如此冷酷地用一盆盆冰凉的水把女人生命的火焰浇灭。如今女人的心满是创伤,她哪还有能力启动男人生命的激情?
于是女人毅然把目光从男人伟岸的身躯转向旁边那个空寂孤立的瘪瘪的被窝。此刻,这就是女人无可选择的归宿。不被打扰,没有希冀,也不会受伤。但决定选择这个孤独的被窝的时候,她的心充满了受伤和失意。她轻轻地钻进自己的被窝,轻轻地在被窝里放平自己的身体。她的身体无意中碰到了男人的身体,她赶紧移开自己。受伤的心流着凄苦的眼泪。她把自己的头蒙在被窝里,开始抽泣起来……
凌晨的时候,肖简从噩梦里哭醒了过来。她梦到天雄挽着一个看不清脸孔的女人从自己身边飘然而过。肖简大声地喊天雄,但男人却置之不理。肖简拼命地在后面跑啊追啊,却总也追不上他们悠然的步伐。她哭着喊着男人的名字嗓子都哭哑了男人却连头都不回一下……
肖简惊醒过来的一瞬间习惯性地扑向男人的怀抱,却碰上了一堵坚硬的墙——男人裹着被窝的冰凉的脊背……女人一下子清醒过来。昨晚男人的手机一直关机,她的感觉坏透了。加完班兀自到酒吧坐到快12点。一晚上满脑子闪现的都是男人偷情的镜头和画面。“情书”事件虽然过去很久了,但那些火辣辣的文字勾勒的情色画面已经无法磨灭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经常不可控制地闪现,让她陷入一种难以名状的痛苦和厌恶。想起多少个孤独的夜晚男人在和别的女人偷欢;想起为了把男人留在家里无数次争吵;想起男人无数次用工作的借口早出晚归,却是把大把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其他女人身上……所有这些“想起”都会让女人心像针扎一样痛。
“情书”的阴影让两人以前美好的夫妻生活变得尴尬起来。好几次欲望已经激起,女人脑中会突然划过陌生女人娇喘吁吁的身形,顿时如同掉进了冰窟里,瞬间失去了兴致。但为了不让丈夫扫兴,她经常强忍着内心的厌恶勉强应付,不得不装做感觉很好的样子。但女人知道,聪明的丈夫同样心知肚明。每当女人强压厌恶的时候,总是很快伴随男人的疲软。虽然大家都会勉强继续,但这样的做爱味如嚼蜡。两人的关系变得微妙而敏感。
女人知道男人希望忘却;女人也希望永远不再回忆那些不堪的东西。但女人无法欺骗自己的心灵。她知道自己内心至今无法原谅丈夫。她无法理解一个还爱自己的男人能够如此廉价挥洒激情。爱是神圣的。爱是女人永远珍藏在心灵最深处的梦想。但神圣的爱被玷污了,女人的心从此变得空落。但令人痛苦的是她割舍不下这份感情,却又不知道如何保留她。而男人面对伤口未愈的女人的焦躁和不耐烦更让她内心里无法信任和接受这个男人。事发后男人有过简短的忏悔。但他并没有用一颗爱心和耐心去安抚女人尚未痊愈的心。如果他这么做了,也许女人会慢慢忘记自己的伤痛,在男人忏悔的爱心中重新找到第二次爱的感觉。但男人没有。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的自尊心,不敢去面对女人的伤痛。对女人没有恢复的伤心充满焦躁和失望。而事实上砸碎的花瓶就算用万能胶粘起来也会留下累累疤痕,何况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被人割得伤痕累累却不能喊痛,伤害了女人却不耐烦面对女人的伤痕。女人觉得这个男人不是过于自我就是过于自私。这个男人只爱他自己,并不真正在乎他的女人。
这一两个月,女人度过了无论是一个妻子还是职场女人最困难的时光。和威廉的腥风血雨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精力。回家来她多么希望男人能给她爱的怀抱,给她爱的呵护。但自我的男人似乎完全沉浸在因为自己没有被原谅而抑郁的感觉之中,完全不在意女人目前如此艰难的生活状况。女人多少次在疲惫中晚归,他欲言又止好像找不到话题过问。即便过问也是轻描淡写,还不等你回答就把目光移向别处。渐渐的女人也没有了说话的兴致。
想到这女人的心落到了冰凉的海底。和天雄那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仿佛还是昨天的情景。为什么新娘的婚纱还泛着热气,她和天雄的爱情却走进了冰凉的古墓?那个当时为了给肖简摘一束野花而冒死爬悬崖的惊心动魄的男人,什么时候成了一块没有活力的坚冰?
那个恋爱的火热夏天,天雄带着肖简骑了整整一个星期自行车以后,坐在山东境内的一座山下休息。肖简望着悬崖上怒放着的一束美丽极了的无名花笑着对天雄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花。要不是在悬崖上,我一定要把它采下来。”话音刚落,天雄就站起身,向山上跑去。肖简在后面连喊带叫地要阻止他,但男人雄健的身体很快消失在丛林中。肖简在山脚下坐立不安地等了快一个小时,没有看见男人的身影,却看见悬崖上的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肖简越等越怕,对着悬崖,咧着嘴就哭。不知哭了多长时间,模糊的眼前出现一片绚丽。还有她痴迷的熟悉的体味。她用衣袖擦干眼泪,看见这一大束美丽的野花后面,站着满脸带着血痕,衣衫被撕得褴褛的男人。她抢过花,扔到地上,扑到男人怀里就哭。男人捡起花,塞到女人的怀里。然后连花带人一起搂住,说:“小东西,别哭。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我上刀山下火海爬悬崖下地狱都会给你找来。”
想到这里,肖简的眼泪簌簌落下。天雄,当年的你点燃了我人生中晦暗的生命,让我在生命的激情中和你一起高唱生命最美丽的歌。既然你点燃了我,为什么又要熄灭我?我和你的生命已经融为一体,为什么你不让我摸到你生命的脉搏?天雄,我爱你!为什么你不要我!
曾经有过多少生活的乐趣;曾经有过多少难忘的画面;曾经有过多少深情的表白;曾经有过多少生命的激情。可什么时候这一切如同筛子里的沙子,一天天地流失了生活的欢趣。而幽怨却犹如漏网的鱼,无所顾忌地畅游在两个人婚姻生活的大海里。这一两年,肖简感觉爱情的屋檐被看不见摸不着的“白蚁”一天天地吞噬出一个巨大的空洞。感觉着寒风的凛冽,但却看不见裂口在哪里;感觉着爱人的心在屋檐外游移,却不知用什么办法才能拽住爱人的心。一个原本现实存在的爱情大厦,却好像空气中漂浮的五彩的肥皂泡沫,突然间会失去全部的美丽。可她多么留恋这种美丽,多么不愿意失去这种美丽。
天雄给了她燃烧的生命激情;天雄已经成为她生命的全部;她留恋天雄犹如留恋自己的生命;她依赖天雄犹如依赖自己的思想。天雄就是她的生命。天雄就是她的思想。不管天雄目前如此地伤害了她,可是她还是留恋他,她不想离开他。她多希望天雄从此能用心弥补爱情屋檐的裂洞,能重新爱她!
想到这儿,肖简隔着被子轻轻地用脚向天雄的身体小心翼翼地移动。当脚触到天雄坚硬的身体时,肖简缩回了脚。她屏住呼吸,感觉着男人的反应。见男人的被窝纹丝不动,她又伸出脚,轻轻地用脚指头推了他一下,赶紧把脚缩回自己的被窝。等待了一下,发现天雄还是没有反应。肖简小嘴一噘,一伸脚,直接伸进了天雄的被窝。探索着,探索着,小脚塞进了天雄的双腿之间。天雄依然浑然不觉。肖简用脚拇指挠了挠天雄的腿。男人的身体动了一下,从鼻孔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呼吸,仿佛被人从沉睡的梦中唤醒。突然他好像感觉到什么,伸出温暖的大手一把握住了女人冰凉的小脚,轻轻地抚摸着,抚摸着……
感觉着男人的体温,感觉着男人大手的粗糙有力和温柔,肖简的心里有一种既幸福又酸楚的感觉。她轻轻地动了一下脚。男人终于彻底苏醒了。他把一双大手伸出被窝,搂住女人的身体,把女人拽进了自己的被窝,拽进了自己的怀抱。一股热乎乎火辣辣的男人体味拂面而来。一股热流同时在男人和女人的身体里荡漾……还没有等女人的欲望升腾,男人已经占领了女人的身体。于是,没有准备地,女人的爱与欲不可抗拒地同时被男人激起……
“你终于肯爱我了!”男人爱抚着娇喘吁吁的女人,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我什么时候不爱你?是你不爱我!”女人脑中又闪现出那些男女纵情的画面,心里顿时一阵刺痛。她强迫自己把这些刺激的画面挤出脑海,强迫自己紧紧地依偎着男人的身体。
搂着终于恢复温情的女人,男人放松地再次沉沉地睡去。
女人虽然身体疲惫却迟迟难以入睡。窗帘逐渐泛起晨曦的白。但今天是周六,不需要起早上班。于是女人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但不知为什么脑子里充满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无论怎么努力还是难以入眠。
身边的男人开始打起了呼噜。
女人觉得有些心烦意乱。小心翼翼地撑起身体,轻轻地掀开被窝,把身体缓缓地滑出去。一边滑一边观察着男人的反应,生怕惊醒了他。男人呼噜声突然停止了,女人吓得赶紧停住,两只胳膊撑着床,肌肉紧张得不敢动,眼睛紧盯着男人的表情。男人哼哼了几下,吧唧吧唧嘴,突然把侧躺着的身体整个趴在被子上。正是数九寒天,肖简怕天雄冻着了,就小心地去扯他身下的被子。男人不乐意地扭动了一下身体,把脖子扭向了女人,继续呼呼大睡。看男人憨态可掬的样子,女人觉得有些好笑,不禁唤起了一丝母性。灿烂的阳光透过奶白色的窗帘,照在了男人身上。女人温柔地用目光从上到下抚摸着赤裸的男人:密密的头发;浓黑的眉毛;紧闭的眼睛;厚实的唇;轮廓分明的脸颊……
突然,女人的目光紧紧盯着男人的肩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浑身的血瞬间涌上脑袋——怎么有个牙印?很明显的牙印!男人的肩膀上居然有两排清晰的牙印?发生了什么事?男人肩膀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印子?她颤抖着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这个微微凸起的印子,觉得胸口憋闷得要爆炸!在没有发生“情书事件”之前的很多次激情时刻,天雄的肩膀上也被肖简留过这样的印子。两个人为此还互相打趣。如今这样的激情印痕突然出现在男人肩膀上,而他们之间很久没有这样激情的机会了。这说明什么?
女人被压抑在内心深处的痛,因为这个小小的牙印突然排山倒海般地涌了出来,溢满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因这个发现而痛。女人坐起身,睁大眼睛继续扫射男人身体的其他部位——肩膀、后背、后臀……天哪,这么多地方,居然都有深深浅浅的指甲抓痕。女人浑身的血都快要凝住了。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了!男人身上的激情伤痕,活灵活现地揭示了可能不久前刚刚发生的一场疯狂热烈的肉欲之爱。怪不得天雄昨晚深夜不归。怪不得他要关手机。怪不得刚才的激情做爱他带着歉疚的温情,几次呢喃:宝贝,对不起……女人还以为他在为过去抱歉呢。原来刚刚发生了一场暴风骤雨。
盯着男人肩上的牙印,一百种情绪如滔滔洪水般一时间铺天盖地对女人迎头痛击。愤怒、痛苦、沮丧、惶惑、羞辱、绝望……一颗心在难以逃避的痛苦中被撕裂了揉碎了踩烂了,再也无法扶起了……
心灰意懒。
男人。这就是我嫁的男人。
这就是我倾注了我生命的全部情感去爱的男人。
这就是我想托付终身的男人。
什么爱情。什么夫妻。什么白头偕老。什么歉疚。什么对不起。什么重新开始。都是谎言。都是欺骗。没有一句是真话。
女人充满着沮丧绝望愤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牙印盯着激情伤痕,难以言表的悲愤如滚滚潮水一波过去一波又起。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做?把男人从梦中揪起?把自己的愤怒的潮水铺天盖地地泼洒给他?但是这有用吗?他肯定会抵赖。他会用一切理由否认这铁板钉钉的一切。只要没有抓住现行,天雄不会承认的。
再次容忍?再次咽下这口气?一份感情怎么容得了一次再次的伤害?一个践踏感情,践踏承诺的轻浮男人,如何还能与之相处?如何还能欺骗自己的感情?那离婚?仅仅凭一些牙印和抓痕,如何说服自己,说服父母?
女人越想越难受,越想越伤心,越伤心难受她越想不出该怎么办。望着赤裸的男人,想起几小时前他和那个陌生女人的情欲翻滚,女人厌恶地掀开被子下了床,紧紧关上卫生间的门。
半小时以后,女人穿戴整齐地站在依然酣睡的男人床前,冷冷地望着这个自己一直一厢情愿想视之为生命的男人。她想哭,却没有了眼泪。咬咬牙,她扭身离去。
“宝贝,你要去哪里?”天雄突然醒了,看到穿戴整齐的妻子,不解地问。
“我……我……”肖简咬着牙,眼泪夺眶而出。她抬腿就往外走。
“宝贝,你怎么啦?刚才不是好好的吗?”天雄见状,被子一掀跳下床,一把拦住了女人,然后把女人拦腰抱上床,三下两下剥掉女人的外衣,抱进被子,抱进怀里。
女人任其摆布。但目光是冷的,心是冷的,浑身每一个毛孔都是冷的。
“简,你怎么啦?生气了?是不是怪我刚才没有陪你说话?唉,我刚才太累了!”
是太累了!不到六七个小时,连着两次做爱能不累?女人的脸被男人焐在热乎乎的胸口上,心里感觉那么的痛。她挣扎了一下,强行翻转身体,把脊背给了男人。
“简,你说话啊?怎么了?没有不舒服吧。”男人从背后搂着女人不安地问。
“说什么?有什么可说的?”女人冷冷地说。
“算了算了,睡觉睡觉。”男人终于感觉出女人有些不对劲。他不想在两个人刚刚恢复温存关系以后再发生冲突。于是聪明地撤离,闭上眼睛。一会儿呼噜声又响了起来。
女人的身体被男人紧紧抱着。但女人的灵魂却早已出了窍。飘飘忽忽,游移到空中……
一切都变得这么混沌。世界。生命。情感。肉体。精神。情与爱。怨与恨。
深重的痛。
虚空的魂。
还有无边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