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强各国争夺铁路权和划分势力固然不是办法,而民办铁路由于民智不开和社会经济基础薄弱,因此也进行得不顺利,这种情形下产生了四国银行团,由美、英、德、法四国组成。四国银行团用投资和贷款方式修筑粤汉铁路,改革中国币制和振兴东三省实业。清廷因为有了国际银团的支持,于宣统三年(1911)宣布了“铁路国有政策”,凡以前经政府批准由人民自行筹款修筑铁路的定案,一律取消。铁路国有政策并不错,可是因为一个传闻,说四国银团的借款是有回扣给清廷的,于是激发了人民一股反抗的怒潮,这个怒潮开始时和革命并没有关连,可是演变下去却和革命洪流汇合起来了。
保路运动在四川、湖南、湖北、广东四省蔓延,他们提出:“诛盛宣怀以谢天下”和“路存与存,路亡与亡”的口号。四省均分别成立“保路同志会”。四省中最激烈的是四川,宣统三年(1911)五月二十一日四川保路同志会成立。七月初一日,成都各界人民宣布罢课、罢工、罢市、抗捐。市面恐慌,人心惶惑。十五日川督赵尔丰设计诱捕了保路代表蒲殿俊、罗纶、邓孝可、颜楷、张澜、胡嵘、江三乘、叶秉诚、王铭新、阎一士、蒙功甫等,成都将军玉昆不主张对保路代表加以杀害。这时阴雨绵绵,民众闻代表被捕,遂聚集总督衙门请愿,要求释放被捕代表。清军统领田征葵助桀为虐,支持赵尔丰采取高压政策,请愿民众在督院内被击毙六人,民众仍不散去,直至获悉被捕代表并未处决,延至天明才逐渐散去。
因为请愿民众被屠杀,使保路运动由和平请愿转变为武装起义。原来的保路运动,可以说是君主立宪派所指导和策划的,其组成分子以咨议局、民办铁路公司和地方士绅为主,可是赵尔丰采取了高压政策,用枪弹去对付手无寸铁的民众,不理睬他们的愿望,进行了疯狂的屠杀,这样一来,保路运动很快便脱离了和平请愿而转向武装起义。四川各县民众都纷纷集合进攻省城,战斗不断在进行中,最后终于达成了四川省自治。
在这次事件中,充分暴露了清廷垂亡政治的弱点,在最上层中,摄政王载沣和总理大臣奕?交哄不已。四国银行成立债权团,奕?因为回扣分赃不匀,以及四川总督赵尔巽调东三省总督及江西巡抚出缺都不得预闻,因之请假不往视事。下台的直隶总督端方,久蛰思动。端方本是光绪末年的红官,曾任湖广总督、两江总督和直督总督,当他在湖广总督任内时,正值直隶总督袁世凯借丁忧假期来游汉口,两人结成了儿女亲家。光绪驾崩时,端方任直隶,却于光绪移灵时在隆裕太后行宫摄影,犯了大不敬罪被革职。这时行贿数十万获派川粤汉铁路督办。两湖总督瑞129恐端方欲挤其缺,乃托肃亲王善耆疏通隆裕太后,并党同端方奏参赵尔丰,俾端方有机会谋取四川总督。成都滥杀请愿民众后,端方和岑春煊先后奉命前往查办,端方乃由湖北抽调新军一协进驻资州(今资中)。他与赵尔丰极不相容,赵尔丰固内外煎迫,于是自狱中陆续释出被逮诸代表,并洽商四川省自治条款。双方妥协,签订优待赵尔丰条约,赵出告示将民政交咨议局议长蒲伯英,军事交四川新军第一镇统制朱庆澜,先定辛亥年十月初一宣布自治,继改为初二复改为初七日。赵如约交出印信后,又生悔心,十月十八日成都发生变乱,赵复任总督,结果被杀。端方亦在武昌起义成功后为他所统率的新军所杀,首级送武昌。
第二节 革命首义武昌城,天下响应卷残云
怎知起义是成功了,但却完全没有按照事前的计划进行,也就是说一切预定的计划还未开始就被清地方当局全部破获。辛亥武昌起义就是这样开始的!
黎说:“革命党人才济济,要我何用?”
黎元洪虽然就任鄂军都督,但他既不是革命党,对革命事业也没有信心,所以他脸上既无表情,又来个一问三不知,大家只好叫他“黎菩萨”。
在都督府中,大家的辫子都已经剪除了,除黎而外尚有三条辫子,一条是胡瑛,一条是郑江灏,一条是孙发绪。
湖南是一个到处埋藏了革命爆炸物的省区。
山东的独立是一幕趣剧。
袁世凯在这期间,确实花样百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武昌起义定国基
孙中山先生领导的同盟会虽然发动多次革命起义未获成功,可是革命组织却像雨后春笋一样滋长于武汉。革命组织有的是属于同盟会的,如日知会;有的是和同盟会有联系,如共进会、群治学社、振武学社、文学社、共和会等。
日知会的重要分子有:刘家道、朱子龙、刘静庵、王汉、陈栋、李亚东、胡瑛、梁钟汉、李良轩、张难先等。负责联络湘鄂会党,把他们介绍到湖北的新军,是由胡瑛担任。胡瑛原名宗琬,是湖南桃源人,长沙经正学堂出身,早年是个敢作敢为的革命志士,曾和吴樾同谋炸出国考察宪政的五大臣;后来在东京最早参加同盟会;又曾在京汉线跟踪铁良,想把他刺死。他说话时颇像念台词,如:“你从哪道而来”,“老夫自有道理”。口音像桃源话,又像湖北话,又像四川话。日知会的本部设在汉口圣公会,后来被清廷破获,重要会员全部被捕,仅李亚东、张难先越狱逃脱。胡瑛在狱中神通广大,竟能说服狱卒供他差遣,和革命党人继续联络,把革命工作报告在上海的黄兴和陈其美。
共进会是同盟会的外围组织,创办人有张百祥、余晋域、焦达峰、刘公、刘英、孙武、居正、吴慈祥等。以两湖为革命活动中心,会费由刘公担任。辛亥起义时本应推刘公为鄂军都督,因找不到他,才临时抬出黎元洪。孙武因名字和孙文相近,大家讹传他是孙文之弟:“孙文的兄弟都来了,我们快点参加革命。”新军就是这样踊跃参加的。焦达峰是湖南光复后的第一任都督。
群治学社以新军和文化人为基干,光绪三十四年(1908)十一月二十日在武昌小东门外金台茶馆成立,创办人为杨王鹏、唐牺支、潘康时、蔡大辅、李挹良、蒋翊武、刘尧129、何海鸣、詹大悲、林兆栋、邓玉麟等,以汉口《商务报》为宣传机关,后来《商务报》因反对粤汉铁路借款被封,群治学社亦被破坏。
振武学社是群治学社蜕变的,社长为杨王鹏,吸收的干部多为湖北新军,其组织在各清军中颇有基础,如湖北新军二十九标、三十标、三十一标、三十二标、四十一标、四十二标、马队、炮队、工兵营、辎重营、陆军中学堂、陆军测绘学生均有参加。
文学社又是振武学社的后身,由蒋翊武任社长,詹大悲在汉口办《大江报》,胡瑛亦在狱中参加。武昌起义,文学社的贡献很大,功不可没。
共和会是湖北青年在北方的一个组织,原名断发会,后组成共和会,发起人是胡鄂公、熊得山、钱铁如、覃秉清、邱寿林等。胡鄂公后来回到武昌成立共和会武昌支部,然后再去京沪,待他第二次回武昌时,正是辛亥年八月十九日(10月10日)武昌起义那一天。
武汉起义在革命党人的策划下,本来是有计划有步骤的,他们先组织各种革命团体,然后在各新军内发展组织,吸收干部,最后且制定起义时的军事部署,比起以前各次起义,算是最有安排了。怎知起义是成功了,但却完全没有按照事前的计划进行,也就是说一切预定的计划还未开始就被清地方当局全部破获。
原来革命党人初定辛亥年八月中秋发难,因黄兴、宋教仁、居正未能如期由上海赶来,乃改期八月十八日午夜十二时,不料这天下午,孙武在汉口租界宝善里试验炸弹,爆炸负伤,被俄警入屋搜查,革命文告、名册、弹药、印信、旗帜、符号悉被搜出。晚间武昌小朝街革命机关张廷铺家亦被搜查,彭楚藩、杨宏胜、刘尧129(复基)、蒋翊武等被捕。彭、杨、刘三烈士遇害,蒋翊武机警得以逃脱。武汉因之宣布特别戒严,党人纷纷走散,彼此消息不通,预定十八日起义遂不果。
天下事往往种了因就会结果,由于武汉新军内秘密参加革命组织的干部很多,自湖广总督瑞129对革命党人大加整肃后,军心皇皇,极为不稳,流言传闻,草木皆兵。过了一天,到八月十九日,整个武汉的新军又接近爆炸的程度。这时候武昌城内共有步队三营,工程队一营,旗兵三营,督署教练队一营,巡防营数营,兵力不可谓薄弱,无如人心思汉,清运将终。当瑞129接替张之洞至湖广总督时,一抵任所就问第八镇统制张彪:“老实说,你部队中究竟有多少革命党?”张彪也很老实地回答说:“不敢瞒大帅,大约有三分之一。”
八月十九日晚七时,工程第八营副班长金兆龙和兵士程定国正在擦枪装弹,工程营后队第二排排长陶启胜忽然跑到金、程二人面前大声叱责说:“你们想造反吗?”金反唇说:“老子造反你要怎样?”陶大怒说:“你敢犯上,这还了得,来人把他们抓了。”于是二人互相扭作一团,程定国乃自陶背后用枪托向陶头上狠狠敲击一下,立时头破血流,程再向陶射了一枪,这一枪就是武昌起义、推翻清朝的第一声枪声。陶负伤下楼逃走,由于这一枪使得全队动摇的军心火上加油,大家争说“起义了!”班长熊秉坤立即集合营中革命志士开始行动,工程营代理营长阮荣发、右队队官黄坤荣、司务长张文涛拔刀阻止,程定国连发两枪,击毙了黄、张,阮亦被杀。众志士即将营内子弹搬取而空,一哄出营,径奔楚望台军械所。这一支首义部队不过三百人,到楚望台时已有志士在内响应,所以未发一弹就加以占领。这时群龙无主,没有领导的人,于是大家推举工程营左队队官吴兆麟为起义的革命总指挥。吴乃在楚望台西南凹地集合全体志士,确定军事行动。
辛亥武昌起义就是这样开始的!
工程第八营在武昌城内首义后,响应的仅炮队第八标,测绘学堂学生及步队二十九标一排,城外辎重工程两队,合计不过2000余人,其余清军俱未响应,如果湖广总督瑞129和第八镇统制张彪能沉着应付,则武昌起义亦可能和以前各次起义一样失败。可是瑞129是个胆小鬼,起义的炮队用大炮向督署轰击,瑞129已心惊胆落,连声说:“炮弹没有眼睛,如落在面前可就不得了。”言犹未毕,一枚炮弹就在督署爆炸,时当深夜,爆炸声极为猛烈,瑞129也顾不得自己是地方上最高首长,忙问左右:“往哪儿躲?”左右答:“往城外兵船上去。”瑞129连财物家小也顾不了,同时不敢从督署大门出去,命差役把后墙打穿一个洞,带巡防卫兵一排出文昌门上楚豫兵船,还传谕守文昌门士兵不要说出总督的行踪。至于张彪呢?起义时他正在文昌门内豪华的公馆中,听说城外工兵辎重两队哗变,以为无关紧要,继闻城内工程第八营起义,这才心惊胆落,慌忙用电话传谕各营。不久又听说炮队全体响应,更是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加以身旁马弁和四姨太都绘声绘影地说革命党如何凶如何狠,哀求张暂避,把个张彪越发搞得头昏脑胀。他的部下赶来请示军情,也被疑是革命党而拒绝不见。到了午夜电话不通,张彪更如坐针毡,束手无策,又不敢外出,惟有紧闭大门。八月二十日清晨五时,革命军已占领总督衙门,署内守兵弃枪逃窜,守督署的骑兵队长朱明超,带了马兵20人逃至张彪公馆,报告“督署被占,请统制暂避”。张彪这时才知大势已去,乃将细软首饰存款折子装在一个大手袋内,准备和四姨太一块出城,到汉口租界觅大仓公司经理菊三郎暂避。正准备时,又有平湖门外辎重第八营营长安录华来报告说该营还没有革命党,张彪一听大喜,即命安录华和朱明超率领马队送张的家眷出城改乘船至汉口,张本人则前往辎重第八营。到了营部,该营管带萧安国请示机宜,张彪却又拿不出办法。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做不出结论,只知瑞制台已上了楚豫兵船,可是楚豫轮开往何处也不知道,全武昌城没有领导人,革命军已占领全城,辎重一营恐怕不能抵抗革命军,加以军心也难控制,不知何人是友,何人是敌。大家在无办法中决定先把这一营带到汉口清静地方集合,免受革命“温疫”的传染,张彪认为很好,乃命辎重第八营开至汉口刘家庙集合,自己也弃城逃走。
革命军在八月二十日天明时,已占领武昌全城,以白布为旗,遍插城上,全城各营军士各机关学校均闻风响应,手缠白布,齐集楚望台宣布参加。
武昌城内既然全被革命军占领,革命志士马荣和杨启发遂往寻第二十一混成协协统黎元洪。他们到了黎宅后见到伙夫担了三件皮箱外出,盘问之下,才知黎协统已匿居黄土坡的刘文吉参谋家,于是带队前往刘家,先将其家前后包围然后闯门而入,其势汹汹,刘家人问来此何为?众人说来请黎协统,马、杨冲至卧室找到了黎。黎说:“我平日待你们不薄,今日为什么要和我为难?”马荣说:“我们是来请统领到楚望台的。”黎说:“革命党人才济济,要我何用?”马荣说:“无论如何请统领去一趟。”黎无奈,穿一件藕色呢长袍玄色呢马褂,随众到了楚望台,革命军特鸣枪整队致敬。黎见到吴兆麟时还说:“你们为什么这样胡闹,革命是要诛戮全家的,你学问很好,资格也深,万不该闹革命!”黎的话使革命志士很生气,原来黎和吴在参谋学校曾同学四年,黎很佩服吴的学问,但黎在清军地位高,故对吴讲话很随便。吴兆麟这时忙向大家解释说:“黎统领很爱护我们,刚才的话实在是关照我们,让我和统领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