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典”
是故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故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
“古句新解”
对于一支军队来说,早晨士气最旺盛,白天士气就会低落,傍晚士气则将衰竭。善于用兵的人,要避开敌人士气旺盛之时,而在其士气低落衰竭、人心思归之时进行打击,这是掌握和利用部队士气变化的原则。
“气”,指士气,即士兵的战斗意志。士气,是构成军队战斗力的重要因素。孙子认为“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意思是军队初战时士气饱满,过一段时间,就逐渐懈怠,到了后期士卒就会气竭思归。为此,孙子提出了“避其锐气,击其惰归”的主张,其实质就是根据敌人士气的情况,选择作战的时机。
战争是物质力量的较量,也是精神力量的博弈,古代兵法中的“气”,就相当于今天的“精神因素”的概念。早在两千多年前,孙子就敏锐地发现“气”也就是精神因素,对战斗力和战争结果的影响,认为可以通过对三军“夺气”、将军“夺心”来取得胜利,从而提出了“治气”的命题,这是非常了不起的。
战士没有了勇气,就会有贪生怕死、怯懦逃跑的行为;将军丧失了勇气,就会动摇胜利的信念,导致决策失误,行为错乱,从而使全军失去精神支柱;全军失去了士气,就会使军队失去凝聚力,陷入混乱,从而兵败如山倒。有时候精神的力量是无穷的,尽管军队遭受挫败,遭受曲折和磨难,面临危险和绝境,只要信仰还在,只要信心还在,只要对胜利的渴望还在,只要同仇敌忾的意志还在,只要对祖国对人民的热爱还在,就会激发出无穷的力量,能够走出绝境,转危为安,反败为胜。
在包括所有精神因素的“气”中,有来自于正义战争性质的正气,有来自于拯救人类、追求光明与进步的浩气,有来自于立战功、做英雄的豪气,有来自于官兵团结一心、战友生死与共的义气。这些正气、浩气、豪气和义气,构成了军队高昂的士气、官兵无畏的勇气的不竭源泉,使官兵一往无前、义无反顾、不惧生死、奋勇杀敌。因此,军队治气,治的是士气和勇气,但从根本和长远来看,治的是正气、浩气、豪气和义气。
军队治气,一方面,要激励、保持我军士气的饱满和高昂。因此,第一,要进行战前动员,揭露敌人的罪恶,宣传战争的正义性质,阐明我军的目的和宗旨,激发全军的正气。古代军队出征之前,君主或将帅要发布誓词,比如《尚书》中记载的《甘誓》、《牧誓》等,主要内容就是揭露敌人罪恶,阐明出征的必要性和重要性。第二,明确战争目标,是为了保卫国家和家园,解放苦难的百姓,驱逐侵略者,促进社会的发展和进步,这是匹夫的责任,每个士兵都是在参与历史,是推动历史前进的一分子,以此激发官兵的浩气。第三,崇尚荣誉,尊重勇士,颂扬英雄,形成人人奋勇争先的社会氛围,而怯懦、逃避则是可耻的,以此激发官兵的豪气。秦朝最后能够扫清环宇、统一六国,跟商鞅变法确立的“军工爵”制度分不开,全国形成了争立战功的良好氛围。第四,官爱兵,兵爱官,官兵平等、友爱、互助,将帅“视卒如婴儿”,则士兵就会与将帅同生死。吴起为战士吸允毒瘤上的脓血,才能得到士兵的死命相从,正是这种爱,激发了他们的义气。
另一方面,打击、泄败敌人的军心士气,这就算是心理战了。孙子在前文阐述过的伐谋伐交、示形动敌,在一定程度上就是打击敌人军心士气。要打击敌人军心士气,与激励我军士气相对的,可以通过揭露敌人战争的非正义性、敌人内部的黑暗和对普通百姓犯下的罪行,动摇敌人官兵的正气、浩气和义气,从而瓦解其军心士气,使他们放弃抵抗乃至反戈一击。在这里,孙子揭示了一个重要的规律,那就是“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因此,在采取积极行动打击敌人军心士气之后,直到“伐兵”的场合,还可以利用这个规律,采取“避其锐气,击其惰归”的策略打败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