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快乐,各位!)
半个小时后,他已经和布鲁斯还有唱歌的那歌手三个人坐在一起喝酒聊天了好大一会儿了。
话大部分都是那歌手在说,王衡和布鲁斯只是在充当一个优秀的倾听者。
虽然语带凄凉,吐字有点不清,不过好歹他们两个还算听了个大概清楚明白。说话的过程中,那歌手有几次都有点哽咽,有哭出来的趋势,好在他最后都强行忍住了,要不然王衡和布鲁斯恐怕很难坚持听完他的故事。
不是看不起这样的人,而是怕引起“同志”式的误会,虽然在这里人们一般是不歧视在某方面取向与众不同的人。
他叫李胤极,二十三岁,来自东北的一大小伙,去年来的美国,是花了两万块钱,通过一留学中介找的一所三流的大学以留学的名义过来的。
当然,来到这里之后,他是一天的学都没有去上,而是一直在外面打工。因为他留学生的身份,没有办法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只能找一些短期的散工做,干的最多的就是在唐人街的中餐馆洗盘子。
本来,他也就是打算辛辛苦苦的熬个几年,存点钱,弄到自己到现在都没搞清楚在哪里的大学毕业证明好掉头杀回东北。以一个海归的身份,风风光光的回去不说,而且怎么都能找个饿不死还不用辛苦的好工作。
看过了资本主义世界严重的两极分化之后,他明白了这里是允许辛苦奋斗的人往中产阶级的位置爬的,可是他又知道那样的艰苦不是自己能忍受的,洗了半年的盘子,那已经是快要了他的老命。
那时候,他的最高理想已经不再是空中楼阁一般的香车、美女、名酒和海边的别墅,而是改成了唯美现实主义的农妇、山泉、有点田。
半年前,他凭着自己的好嗓子和演唱方面的天分,在这个小酒吧找到了这份驻唱的工作,赚的钱多了那么一点,辛苦还少了一点,这已经让他满意的不行了。
只是,在一个他以为很偶然的机会,一个叫马克的股票经纪和他认识了,在马克的鼓惑下,对股票一知半解的他,把自己所有的资产全部投了进去。
前几个月,股票市场持续牛气,他也赚了不少的银子,省吃俭用、一块面包都恨不得吃三顿的他,看着自己帐户上天天往上长的数字,似乎重新又感觉香车美女的好日子离自己不远了。
这个时候,马克又鼓动他说,股票市场赚钱的速度太慢,不如把资金拿来炒期货,这时候已经满脑子都是花花绿绿的钞票在飞的他,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
可是,就过了一个月,仅仅一个月,他就把自己之前的本钱连本带利的都赔了进去不说,现在还欠了银行一大笔债。
这个时候他想回头找那个叫马克的家伙,可是这个酒吧里却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个人的出现。
讽刺的是,他带着迷茫而无助的演唱反而比之前赢来了更多的叫好声,比起刚来驻唱的时候,他赚的银子是多了不少,只是这些远远不够还他欠银行的债,只够支付利息之余让他还不至于饿死。
眼看银行还款的最后期限越来越近,他打了无数的电话,找了所有他以为一定可能或许大概有机会借钱给他的朋友,可是最后,他只借到了不到两千美金,这个数字甚至连他的债务的零头都不够。
快要忍受不了这样痛苦的折磨他,最后想到了死亡,一种报复性的死亡。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脸上反而没有了之前的激动,而是显得比较平静,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个遥控器,放在了桌面上。
“我之前是学工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很幸运,了解到*zha药的作法,后面的唱台边上我的包里就放着一捆这样的东西,我还给它配了个遥控起爆器,觉得自己手艺挺不错的,比那些店里卖的货美观不少!”他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自我嘲讽。
听到这话的王衡明白,把话都说了出来的李胤极这下已经是没有了找人陪葬的念头,只是那冷汗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很庆幸自己刚才拿着啤酒上了台,一时的心动,不仅拯救了自己的小命,而且拯救了半个华尔街。如果今天晚上这里出现那么强烈的轰的一声,不知道明天早上的纽约证交所会是怎么样的一个混乱的情况,其他的不说,白宫前面的美国国旗估计至少都得降下一半吧。
其实,他刚才的举动显得很自然,他只是拎着啤酒上了台,跟李胤极干了一口,然后请他跟自己合唱了两首歌,一首BEYOND的《打不死》,接着是齐秦的《狼》。
两人之间似乎有某种默契,最后那首《狼》大概是拨动了李胤极心里的某根弦,他的那几声狼嚎,嚎的很有气势,很有水平。两人的演唱博了个满堂彩。
掌声停歇之后,王衡和李胤极两人用力的拍了下掌,对了对拳头,然后王衡看着李胤极的眼睛,轻声的问了句:“哥们,你有心事?”
李胤极的眼睛亮了一下,露出一丝的惊诧,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聊聊?”王衡继续问道。
李胤极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把吉他仍在了台上,拿着酒杯和王衡下了唱台,在他们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一开始,李胤极看到有个外国佬在,一下变得更沉默。不过在三杯扎啤下肚之后,王衡掏出了一包“哈尔宾”,递给他一根,帮他点上,自己也拿了一根,点了。临出门前他随手在一隔壁宿舍同学那蹭的一包烟没想到在这里能用上。
李胤极的眼眶里有点亮亮的什么东西滚动了一下,又一杯扎啤上来,他的话匣子就这么打开了。
王衡和布鲁斯互相对视了一下,布鲁斯眼里有的是惭愧,马克这样的害群之马让他觉得脸上没什么光彩,王衡的眼里自然是鄙视,严重的鄙视,鄙视马克这样的同行,也鄙视布鲁斯为了满足自己小小的好奇心勾起别人的伤痛。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王衡接着问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虽然觉得李胤极做遥控器的手艺确实不赖,不过那东西是当不了饭吃的。
“我还不知道,暂时没有什么想法,这里的驻唱我是会继续下去的,毕竟这是我目前谋生的方式,至于银行的债务,我会想办法多找点活干,好尽快的还上,不会再大白天的跟条死鱼一样窝在自己的狗窝里不动弹,我不会这么颓废下去了。哥们,谢谢你,刚才拉了我一把,我要就这么死了,那太窝囊了,东北人丢不起这个脸!”李胤极说到这里,脸上依旧是有几分的自嘲,不过这次有多了那么一点自信。
王衡没有表示什么意见,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暂时也帮不了他什么忙,和他互相交换了电话,就和布鲁斯出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