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凶神将郡城折腾得天翻地覆,数千官兵都奈何不了,人的名,树的影,不胆怵才怪。排前的兵丁,个别已经悄然往后退缩,甭管赏金不赏金,听说楚峰蛮力过人,武技高强,待会儿接战,肯定是枪打出头鸟,谁去谁先死,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黄维安哑然呆滞,泉州禁门三日,他的队伍并未与楚峰有过接触,只参加了驱赶和协防,原本来时向东门借兵,理由便是追缉‘疑是楚峰’的人物,假公济私泄愤来的,万万没想到撞着了正主儿,真他妈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亲兵呐呐道:“大人,如何是好?”
黄维安脸色一狠:“怕个屁,咱们人多,各位弟兄,上!抓住贼匪,人人有赏!”
众兵丁百般不情愿,你推我挤,慢慢齐步压上去。
楚峰平复气息,严阵以待。好在黄维安的初衷只是为了挟私泄愤,没带长枪、火铳,还有一拼的机会。
潘士元沉吟道:“少爷可会游泳?”
“会。”
“少爷下水走吧,我来阻敌!”
“......”
楚峰没回话,只是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答案,两步抢到前面,暴喝一声,钢刀轮圆。
哧哧!
“哇!”
刀快得只剩一道光影,前排数名官兵,武器还未来得及举起,就被开膛破肚,有的甚至被切成两半,端的是势不可当。附近明军骇得胆裂魂飞,纷纷退避,人相推搡,阵型顿时散了,楚峰得理不让,滴溜溜揉入人群中,左突右窜,手上钢刀打开大合,遇上的便是鲜血喷溅,非常血腥暴力。
少爷涉险,潘士元那个焦急啊,可少爷风一般的游走,自己仅能堪堪尾随在后,替他扩大战果,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不一刻功夫,明军伤亡五十多人,这种伤亡,大大超过了明军的承受能力,隐隐有了溃散现象。
个人勇武,原无法左右局势,但这对明军不适用,追溯到嘉靖年间,几十名倭寇就能杀散数百官兵,并在沿海横行抢掠,无人敢撄其锋,可想而知,普遍明军的战斗力和意志力,何其不堪。
正在这时,咻咻一连串袖箭射来,两名近身的兵丁旋身倒地,楚峰也不能幸免,腰间中了一矢。
楚峰打了个踉跄:妈的!又是黄维安那孙子!
黄维安确实喜欢袖箭,并加以改造,增强了射程和力度,悉数装备给了自己的亲兵,以往上阵杀敌,就靠这些巧器,乘对手不防,伤敌护己,多年来屡试不爽,今天,又再次建功。
“少爷!”少爷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而自己倒是完好无损,潘士元真恨不得替少爷代过。
“没事!”楚峰冷感的拔出箭矢。
黄维安已经可以想像总兵大人的褒奖,和雷延崇那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贼首受伤,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大伙加把劲!”
“上上上!五千两银子!!”
得势之后,士兵们逐渐疯狂起来,财富触手可及,谁不想?!地上身离异首的同伴尸体、触目惊心的猩红泥地,看着似乎也不那么可怖了,贪婪一时间战胜了恐惧,一些法石寨的机兵和巡检司的弓兵,也开始加入战团,人数越来越多,很快又把楚峰二人圈在场中。
四面八方都是明军,牛虻似的吸附而来,阵地紧缩得几乎无法挪动身子。
楚峰迅速将潘士元捞回身后,一刀插入偷袭兵丁的胸膛。然而身后也是刀阵,若闪开,楚峰势必有难,潘士元寸步不让,以命搏命,腹部硬生生受了一刀,而对面两名兵丁,也被其割裂了喉咙。
气还没来得及喘一口,咄~!楚峰扬起的手臂上,又深深嵌了一枝袖箭。
楚峰远远瞟见黄维安得意洋洋的笑容,恨得牙痒痒。
形式危急,这么下去,别说杀出重围,搞不好两人就交待了。潘士元焦急万分,心一横,顶向密集的军阵,拼着身中五、六刀的结果,呼啦呼啦地直直扫开一条血路。气竭之时,犹不忘大吼:“少爷,走!”
说时迟,那时快,远处传来砰砰地密集火铳声,背靠海岸的明军,突然倒下一大排,伤者当堂撕心裂肺地哀叫出来。
“码头有敌~~!”
接着,整齐划一的急促脚步疾如旋踵,宛如鼓点,咚咚地踏在明军心头,直闹慌。
码头处,不知什么时候,停着三艘福船,看制式,明显带着军队性质。首轮射击后的火铳手,抱着仍冒缕缕硝烟的枪,迅速往两边退开,市集口,正源源不断涌入一群手持长矛、面目狰狞的民壮,不论是体格、素质、或风范,都呈现出不一样的骁悍。
福船挂的是‘郑’字旗号,不过潘士元一瞧打头的徐芳与战飞,当即冁然而笑:妈的真会挑时候,干嘛早不来,老子这些刀子都白挨了!旋之眼一黑,便没了知觉。
“潘士元!!”楚峰勃然暴怒,眼看这些亲随护卫,为了自己的安危,一个个倒下,却只能束手坐视,心头焦郁简直无以复加。
下一刻,楚军直插官兵本阵,他们恨对方危及少爷,手中长矛锐利伸缩,遇者无不被扎个通透,徐芳更是不要命地突进,他心头疾疚啊,官兵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自己离开那小会儿来,简直要陷他于不义,若少爷有什么三长两短,身为贴身护卫,万死也不足以赎其罪!
楚军摧枯拉朽一般,忽地杀至楚峰跟前,而后阵型一分,将其团团护卫于中心。
后方官兵一瞧不妙,脚底抹油就溜,剩余的被切成几块,堆挤在市集中,噤若寒蝉,一动也不敢动。
战飞、徐芳疾步近前,心惊肉跳地看看浑身血淋的楚峰,好一阵后怕:“我等救助来迟,该死!”
“拿下那明军千户,再来说话!”楚峰恼极了黄维安,当然不肯轻易放过他。
战飞寒芒一扫,不远处那名旗官,正拨转马头要逃。“火铳!射马!”
砰砰砰!
火铳应声而起,马儿嘶叫倒地,连黄维安也身中数弹。要说他也真倒霉,被长矛阵堵住退路,等反应过来,想跑都跑不成了。
稍后,黄维安象死狗一样,被拖至楚峰面前。前途未卜,黄维安早就丧了胆,哪还有之前的跋扈之姿?一把鼻涕一把泪哀告:“好汉饶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
楚峰划划手:“带走。”
一看还有回旋余地,黄维安才心安些:“好汉要带我去哪?”
“少废话!”士兵气他胆敢找少爷晦气,一巴掌扇他后脑勺上,直扇得他两眼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