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小娥跟郑三结婚时，郑三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东拼西借凑了两桌酒席。晚上，一对红烛，两人相拥，郑三说，俺这么穷，你说你图的啥？蔡小娥说，俺就图你对俺好。
说得郑三的眼睛潮乎乎的。
蔡小娥和郑三是高中同学。有一回，蔡小娥的饭票丢了，晚上哭泣着在操场上找。郑三说，你去睡觉吧，我帮你找。郑三打着手电在操场上摸了一晚上也没找到，却把自己的饭票给了蔡小娥说，我帮你找到了。害得郑三一周没吃饭，饿了就去校园外的树林里掏鸟窝，去田里扒红薯。蔡小娥知道了，感动得啪嗒啪嗒掉眼泪。
在县城读书，周末回家要走夜路，每次都是郑三先把蔡小娥送到村口，才返回自己家。就凭这些，蔡小娥和老爸斗争了两年，终于嫁给了郑三。
村里人羡慕，郑三这穷小子有福气，几辈子烧了高香，娶回这么漂亮的老婆。
结婚三天，蔡小娥回娘家，从娘家带来几只鸡仔和一头猪娃。鸡仔在院里咯咯叫，猪娃在圈里哼哼，家里有了生机。两个人说说笑笑，鸟儿一样支撑起清贫而甜蜜的小巢。干瘪的日子一天天滋润，一天天饱满起来。
蔡小娥说，把家交给我，你出去打工吧。郑三舍不得离开家，蔡小娥笑眯眯的，蛇一样缠着郑三说，我天天想着你。
郑三出去一年，蔡小娥把家打理得整整洁洁，鸡下的蛋一箩筐，卖猪收入1000多元。郑三却没挣到钱，回家过年，吃饭也不香。蔡小娥把饺子端到郑三面前说，吃吧，还有明年呢。郑三说，再挣不到钱我就不回来见你。
第二年，郑三去东莞，干了半年又回来带人，说是承包了好几家电子元件厂的活儿，做了小老板。郑三跟蔡小娥说，你和我一起去吧。蔡小娥摇摇头，丢不下家里的鸡仔，放不下圈里的猪娃。
过了几个月，有人从东莞回来，说郑三在外面抱着别的女人。蔡小娥听得心里沸沸扬扬，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蔡小娥去村口接郑三。一辆轿车停在身边，车窗里拱出一个胖胖的脑袋，喊了一声娥。蔡小娥一看，喜滋滋地说，郑三你个死鬼。
蔡小娥上了轿车，才发现轿车里面还有个妖精一样的女孩子。郑三说，这是我的小蜜四尖。蔡小娥愣一下，握住四尖的小手嘘寒问暖。回到家，忙着给四尖做饭，一连磕了四个荷包蛋，煮熟了，笑盈盈地端给四尖和郑三。
村里人听说郑三带回一个年轻女人，踩着月光过来瞧稀罕。说瞧稀罕，其实是来瞧蔡小娥啥反应。村里人的目光在蔡小娥脸上瞟来瞟去，没见蔡小娥流泪，也没见蔡小娥叹气，看到的是蔡小娥把热气袅袅的一盆水端到四尖面前说，妹子，泡泡脚，走一天了，早点歇着吧。
村里人有些失望了。
郑三发现蔡小娥坐在门口，穿着一身孝衣。只有死了人，晚辈才穿孝衣呢，郑三说，娥，你疯了？蔡小娥说，我才不疯呢，我男人死了，我为我男人穿孝呢。
郑三气咻咻地抬头看，中堂摆放着一个木牌儿，上写亡夫郑三之灵位，两侧两只白蜡烛。郑三看着看着，笑得眼睛出水。
四尖跑出来咯咯笑。四尖说，嫂子，我是邻村的，在郑哥厂里打工，顺便搭他的车回来的。郑哥一路夸你贤惠，我出了一个馊主意，就说我是郑哥的小蜜，给你开玩笑。
蔡小娥愣一下，扑到郑三面前，哇的一声哭起来，拳头不停地在郑三背上使劲儿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