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种风景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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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醉花脸

刘翠娥是元城莲花巷人,五岁丧父,母亲改嫁,跟着奶奶过日子。从山东去邯郸拉煤的汽车从元城路过,川流不息,刘翠娥和一群小孩子挎着柳条筐,到东门外的官道上捡煤核。刘翠娥不仅仅是在官道上捡煤,还手里拿一个棍子,向路边拉煤的汽车上杵一下,就会落下一大堆煤块儿。

刘翠娥11岁那一年,奶奶死了。亏得有个本家叔叔是唱戏的,在一个草台子戏班做班主,人称刘掌班。刘掌班把刘翠娥带到了豫北大平调剧团。刘翠娥脸上黑兮兮的,说话声音粗犷沙哑,像个男孩子,唱青衣,演花旦,都不适合,倒是能反串花脸。刘翠娥自小吃苦惯了,学戏很用心,一年下来,鹞子翻、倒折跟头,唱念做打出神入化。年龄稍大,声音愈加浑厚,犹如风吹松涛,又像初夏惊雷,舒缓顿挫,悠扬奔放。刘翠娥扮司马毛,随着乐团大钹嘭嚓嚓、嘭嚓嚓的声响,只见她左扭右晃,大步流星走上舞台。唱一句“肩挑人头大街卖”,观众齐声喝彩;再唱到“头一状我先告张氏玉皇”,台下欢声雷动。

刘翠娥成了名角,台柱子,后来跟一个唱小生的结了婚。过几年,刘翠娥生下一男一女俩孩子,都夸刘翠娥命好。谁知道命运叵测,丈夫嫌弃刘翠娥太野性,没有娇滴滴的女人味儿,跟剧团里一个演旦儿的女孩子日久生情,俩人私奔了。刘翠娥抱着俩孩子心如刀绞,竟染上了喝酒的毛病。喝得微醉,一出场,双脚跺得舞台发颤,吼几嗓子更加嘹亮,人称醉花脸。

这一年,戏班请崔派名伶一枝梅来剧团联袂演出。这一枝梅名气大,享誉冀南豫北。别看上了年纪,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依然是悲戚戚顾盼迷离,情切切动人心弦,人称“老戏子种”。下午三点的戏,一大早就有人扛着板凳来等着看戏。

中午刘翠娥喝多了,醉得像一摊烂泥。刘掌班叹道,指望着刘翠娥演包公呢,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刘掌班的话刚落音,就听得鼾声戛然而止。刘翠娥打个哈欠说,谁说我演不了呢!

说话间,刘翠娥摇摇晃晃站起来。刘掌班说,瞧你这副样子,能行?

刘翠娥说,我啥时候误过场?

一阵紧锣密鼓,戏开场了。那一枝梅果然不凡,把个秦香莲演得如泣如诉,台下观众都跟着抹眼擦泪。刘翠娥配合得也好,珠联璧合,亦步亦趋,台上台下都进入状态了。

秦香莲跟包公有一段哭诉,述说自己的悲惨经历。秦香莲哭诉完了,陈世美挥剑欲砍秦香莲和两个哭得泪眼巴巴的孩子。这时,只见扮演包公的刘翠娥怒目圆睁,大喊一声,张龙赵虎,把这狗娘养的陈世美给我扒皮点灯!

一霎时,扮演张龙赵虎的俩人你看我,我看你,愣住了。乐团也忘了敲锣打鼓,不知咋救场。

只见泪眼婆娑的刘翠娥摔了乌纱帽,挽挽滚龙袍,大叫一声打死你个没良心的,挥拳把陈世美打得落花流水。

台上乱了套,台下一窝蜂,也跟着刘翠娥一起喊:打死他!打死他!

陈世美被打伤了,送到医院里,刘翠娥赔偿医疗费8000多元。很多观众听说了,竟然给刘翠娥捐款。

事后有人分析,说是都怪那一枝梅演得太投入了,也有的说都怪刘翠娥喝酒太多。

这事儿上了第二天的《元城晚报》,被传为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