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在60年代也差点成为“粮食换和平”战略的牺牲品。
60年代初,是一个风云激荡的年代。当约翰·f·肯尼迪1961年1月20日就任美国第35届总统之时,中国正处在矛盾的状态中:一方面从1958年兴起“三面红旗(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的政治经济热潮,另一方面却是处在经济每况愈下的困境之中,从1959年至1961年出现了三年自然灾害,这是一个粮食大短缺的时期。
对于中国出现饥荒,美国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战略机会,1961年1月25日,肯尼迪在其第一次记者会上表示,如果中国希望从美国获得粮食援助,美国会认真考虑,不过他同时又说:“我们没有来自中国共产党方面的表示,即他们会欢迎我们提供任何粮食”。显然,此话的意思是,要求中国向美国低头,做出乞求的姿态。为了压迫中国屈服,2月1日,肯尼迪总统在主持入主白宫以来第一场国家安全委员会会议时,按照一些委员的提议,批准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拒绝给驶往中国的加拿大、澳大利亚等国运粮商船加油。情报局长艾伦·杜勒斯认为,中国饥荒情况严重,这样做可以迫使中国让步。
当时,中国的确很需要粮食援助,1961年1月,周恩来总理一次会议上也说:“至于进口,目前正在谈判,可能与美国签合同”。但是,当时冷战正酣,中国是不会首先向美国低头的,因为全世界都清楚,“粮食换和平”计划是美国对社会主义国家“和平演变”和渗透颠覆的战略组成部分;需要粮食,但也只会同美国民间组织洽谈。在等了数月之后,中央情报局最终向肯尼迪报告:“即使在饥荒遍野的情势之下,我们相信北京也不会接受美国提供的食物”(《特别国家情报估计》(snie13—61))。
无奈,美国很希望大开中国粮食这个大门,于是只好于6月29日第105次中美大使会谈中,美方代表比姆向中国大使王炳南表示,可以允许美国公民以邮寄粮食包裹的形式为中国提供粮食援助,但王当即拒绝,称中国会依靠自己的力量克服自然灾害。话虽如此,实际上中国已经通过商业渠道从加拿大、澳大利亚等国购买粮食。另外,在11月,中国也通过缅甸总理吴努向美国表示,可以以缅甸为中介,从美国购买小麦。但是美国国务卿腊克斯于11月27日拒绝这一建议,理由是中国现在正在向东南亚输出革命。
并且,中国也通过美国“全国立法之友委员会”探寻从法律和政策角度从美国进口粮食的问题。该组织最终给出的答案是,美国政府不会阻止粮农向中国出售粮食。于是,1962年,美国西雅图国际贸易公司向美国商务部递交了两份出口许可证申请报告,报告称中国和朝鲜通过香港的中介机构分两批向美国购买600万吨和450万吨粮食。
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成员罗伯特·科默在1962年1月29日给总统国家安全事务特别助理麦乔治·邦迪的备忘录中说,中国所需要应该远远超过这几百万吨,这两批购买应该是中国在试探美国,是否会真正为中国提供粮食。因为当时台海局势也相当紧张,台湾会反对美国为中国大陆提供粮食。台湾担心,一旦中美之间开始了第一批粮食贸易,那么以后就会有第二批,然后还会有其他贸易,而中国一旦恢复贸易,那对台湾是个巨大打击。而且,当时中国还在研制原子弹、卫星、核潜艇等,中美恢复贸易无疑对这些研制有帮助。在国际上,中美进行粮食贸易,必然也会产生一系列影响,甚至可能由此解除对中国的经济封锁。
1962年2月6日,美国副国务卿鲍尔斯向肯尼迪建议,可以用粮食作为杠杆,撬动中美经济关系,他愿意利用前往亚洲和中东的时机,与缅甸总理吴努商谈。肯尼迪同意了他的建议。但是,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就在鲍尔斯准备启程的前一天,缅甸忽然发生军事政变,吴努政府被推翻了。
既然无法再沟通,又有这种种担忧,3月23日,美国商务部不得不拒绝了西雅图公司的申请。
但美国没有放弃努力。这时,1962年5月20日英国外交大臣霍姆也向腊克斯建议,应该给中国提供粮食,腊斯克当时未置可否。
中国不肯屈服,美国也不可能长久僵持下去,这样对执行“粮食换和平”计划并没有什么好处,那么不妨转换一下态度,首先做些低调的表态也未尝不可,毕竟执行这一计划才更有意义。于是,1962年5月28日,腊斯克和肯尼迪再次讨论这一问题,认为还是应该再通过波兰渠道(中美大使谈判在波兰进行)再向中国表示,美国关注大陆灾情。同时认为,美国应该做好准备,一旦中国向美国提出粮食问题,美国应有预案。
5月29日,英国又向日本首相吉田茂提出了相同的建议,并建议国际组织向中国提供粮食,但日本和国际组织都需要得到美国的首肯,因而也没有结果。
5月30日,美国指示新任驻华沙大使、中美谈判代表卡伯特,在下次与王炳南会谈的时候,可以以尽可能低调的方式向王告知美国愿意考虑粮食问题。
6月18日,腊斯克访问西欧,在访问英国时,他解释了美国为何迟迟没有表态,是因为美国现在把这个门打开着,但是希望中国首先表示需要粮食,美国才会考虑此事。但英国人说,中国人恐怕不会首先低头。
但是,这之后由于中国大陆与台湾战争危险加剧以及中印边境爆发冲突,中美关系也变得更加敏感,虽然肯尼迪总统还希望与中国达成粮食购买协议,但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