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风流爱美女,战场结下情和谊;
有朝一日凯旋时,上帝拆开两情侣。
就在艾森豪威尔向意大利进军时,他和妻子已经分别整整一年了。玛咪一个人被留在美国的家里,感到孤独、苦闷。她怀念在军校的儿子,但更牵挂在前线的丈夫,她弱不禁风,常常生病卧床不起。她的胃口不好,体重掉到112磅,用她自己的话说,她“过着无头绪的生活,整晚阅读惊险小说,在日以继日、月以复月地等待着。”
其实,玛咪所真正关切的是凯·萨默斯比,她是艾森豪威尔的司机,也是艾森豪威尔的私人秘书。玛咪似乎觉得,凯总是同自己的丈夫在一起,站在他的旁边,或紧靠将军的后面。特别是她听到丈夫和凯的流言蜚语后就更加不放心了。她忧心忡忡,在写给艾森豪威尔的信中也流露了自己的不满。她认为丈夫不再是她“个人的财产”。但艾森豪威尔在信里却一再向她保证。“不管人们怎么说,”他写道,“你说我不再属于你和约翰,那是十分错误的……作为一个人,至今我仍牢记在心,我是这个家庭里(你的、约翰的和我的)三分之一的成员。因此你没有必要对目前这种状况感到烦恼,至少我还没有因政治工作而头脑糊涂。”
当时有关艾森豪威尔和凯·萨默斯比的流言,在伦敦,在华盛顿,可以说是满城风雨。但是,艾森豪威尔和这个英国女士究竟是什么关系呢?这个谜底后来在凯·萨默斯比所写的一本回忆录里,才算彻底揭开了。书名是《难以忘怀——我和德怀特·D·艾森豪威尔的恋爱故事》(PAST FORGETTING一My Love Affair With Dwight D·Eisenhower)。这本书1976年出版后,昔日这位盟国远征军统帅的罗曼蒂克故事,也就愈传愈远了。
1941年珍珠港事件之后,艾森豪威尔将军以美国陆军代表的身份来英国考察,一见钟情地爱上了给他开车的这位美貌动人的英国女士。随着岁月的推移,在战争的环境中,他们朝夕相处,患难与共,日益建立了亲密真挚的感情。后来,作为欧洲盟军最高指挥官的五星上将,艾森豪威尔曾想方设法让凯参加美国陆军妇女队,并授予少尉军衔,旋即当了他的秘书和私人副官,并使她加入了美国籍。
战争结束时,艾森豪威尔开始考虑和凯结婚,并着手做了一些准备。关于这件事美国总统杜鲁门在他的口述传记中曾经提到,当时曾在美国报刊上掀起轩然大波。然而,现实是无情的,在艾森豪威尔凯旋回国,青云直上,最后登上总统宝座后,一切都变了。他们之间的真挚爱情只在双方的心灵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凯不得不沉痛地感叹:艾克为了他的事业而牺牲了爱情。
凯·萨默斯比撰写她和艾森豪威尔的恋爱史,是在她生命的晚年、医生对她宣判死刑后写成的。
1973年下半年,她被诊断只能活6个月,但凯的生命延续了一年多。她每天照常兴趣盎然地生活着,直到生命的最后的一瞬。她说:“生命没有停顿的时刻。”
她始终不断从事各种工作。她最后的工作是为电影《后妻》当服装顾问。每当周末,她常驾着破旧的沃尔克斯车去汉普敦斯,同老朋友们打桥牌,偶尔也打高尔夫球。她还写作。她写这本书是为了把事实真相公之于世。
“我一向非常谨慎。”她说,“现在将军过世了,而我也活不长了。一旦我死后,希望这本书能为我澄清事实。我希望世人了解我和艾森豪威尔爱情的真相。”
“漫漫长夜,追忆往事,历历在目,犹如昨天的事使我难以忘怀。我谨向将军——艾克,我所钟爱的人致以真诚的告别。”凯·萨默斯比在书中写道,“我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大事,有时发生了大事也往往要很久以后才领悟。我遇到艾森豪威尔将军就是这样的。那时他是少将,两颗星没有给我什么印象。”
当时凯是英国汽车运输队的成员。运输队是在对德宣战后由初出茅庐的已参加工作的妇女志愿组成的。在美国对德意日法西斯宣战后,成批的美国高级军官经常到英格兰和苏格兰活动。有的看飞机场,有的视察海防,还有的整天整夜地同英国军政领导人会谈。大使馆需要司机及时把这些军人送往他们要去的地方,这在当时,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德国飞机经常狂轰滥炸。伦敦,实际上整个英国都处于高度保密状态。街上没有路牌,公路上没有标志,一切都没有了。德国伞兵不可能得到援助和启示(德国人的进攻令人惶恐不安)。夜间实行全部灯火管制。公路上的汽车只准使用前灯最微弱的灯光,加上伦敦讨厌的雾,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美国人每次参加晚会总是不能正点到达。白天的情况也不好。美国陆军的司机很不熟悉伦敦,经常迷路,坐他们汽车的美军高级军官的血压常常升高。
凯·萨默斯比被选中为美国在伦敦的军官开车。那时,她和一个名叫理查德·阿诺德的美国军官在搞恋爱。他是西点军校的毕业生,长得非常漂亮,是个上尉,有人说他是一位出色的工程师。当时战争条件还不允许他们结婚,他们在各自的岗位上紧张地为战争服务。他们约定打败法西斯后再举行婚礼。理查德对凯说:“只有全世界赢得和平,我们才能过甜蜜生活。”
一天,凯奉命将到车站去接一位美国将军。那天,别的女司机已经抢了好差事。负责分配运输任务的中尉军官抱歉地对她说:“凯,我希望你不要介意。这位艾森豪威尔是仅仅剩下的一位了。”分配任务的军官知道凯想要一位地位显赫的将领,而不是一位微不足道的两星将军。于是,她做了一个鬼脸,说:“好吧!”
几天后,将军们到了。他们的飞机因天气关系在普雷斯特韦奇受阻,两天之后,他们从苏格兰改乘火车来伦敦。不料火车也晚点。最后,在五月的一个明媚的早晨,将军们终于抵达了,井同约翰·怀南特大使同住在格罗斯文诺尔广场。下达给司机们的,指示是等候命令。汽车排列在穿军装的人群中。他们等了又等,时过中午,凯饿极了,就偷偷地溜出去吃了一个三明治。当她闲逛回来,看见大使馆的其他两部汽车都已开走,不禁大吃上惊。路旁只孤零零地剩下一辆军用“帕卡德”汽车,两个美国军官站在车旁等候。这时,凯丢掉女人的自尊心,跑过去抱歉地说:“哪位是艾森豪威尔将军?我是你的司机,先生。”
“我们去克拉里奇旅馆,请开车吧!”艾森豪威尔说。从此,凯就与这位美国将军结下了不解之缘。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前,他们始终工作、战斗在一起。
艾森豪威尔身为远征军的总指挥官,他承担着千钧重担。为了完成这一使命,他加快节奏安排他的生活,除了建立了一个短小精干的司令部,还给自己建立了一个“小家庭”。他知道他需要的不是五光十色的社交生活,而是一个家,一个充满温暖欢笑和富有感情的家庭。他临时凑了一个战时之家,那是一个和谐的小群体,其中有布彻、特克斯和米基,以后凯也加入了这个小群体。
哈里·布彻,才华横溢,是艾森豪威尔多年的朋友。他们两家关系非常密切,艾森豪威尔夫人和布彻夫人在华盛顿同住一套公寓,而布彻在伦敦又住在将军的旅馆套间里。布彻富有魅力,长得十分标致,微笑起来使人入迷,朋友遍布各地。他是前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副经理,现为艾克掌管公共关系事务。更为重要的是,他协助将军保持头脑清醒。艾森豪威尔曾多次对别人说:“有时我只想像一只病狗似地蜷缩在角落里休息,而布彻不让我那样,这就是我离不开他的原因。他不让我干蠢事。”布彻是个轻松、愉快的人,在他不同意将军意见时,说起话来也是直截了当的。他是艾森豪威尔不可缺少的“家庭伙伴”。
特克斯上校,是负责将军办公室的一位副官,他工作效率极高,责任心很强。他一天不到办公室就会坐卧不安。有人认为特克斯冷酷,而事实上他非常腼腆。除了他的嗓门粗外,他平时非常沉默。特克斯与将军的关系不像布彻那样亲密。
米基军士是艾森豪威尔的勤务兵,米基给将军刷鞋,擦铜纽扣,系鞋带,换刮脸刀片,把牙膏挤在牙刷上,帮他穿衣服脱衣服,整理和收拾行装,并认为做这些事是他的荣幸。米基为长官效劳是不遗余力的。他每天在将军的桌上要放巧克力、口香糖,准备好大量的“新西方”香烟,以及消遣的读物。此外,米基每周还给艾森豪威尔夫人写一封信,汇报将军的身体状况。
凯·萨默斯比,自从进入这个“小家庭”并变成“正式成员”后,每天进进出出,除给将军开车外,还帮助将军守电话,处理信件和安排约会。凯同艾森豪威尔在一起的时间,实际上比别人都多。清晨要送他去办公室,他做完一天的工作后要接他回旅馆。
艾森豪威尔对他的“家庭成员”们采取严格的保护措施,明确规定布彻、特克斯和凯只能为他工作。“特别是你,凯,”将军意味深长地说,“我知道机关里有的军官经常要你去干这干那,我不同意这么做。你们是我的工作班子,任何人都不得支使你们。”
凯与将军相处的时间越长,交谈越多,彼此的了解也就越深。有一次艾克说:“凯,我听说了你母亲的这么多事,我真想见见她,你为什么不找一个晚上请她来同我们一起吃饭呢?”于是,凯的母亲同将军一起度过了一个美好的晚上。艾森豪威尔希望知道她的家庭成员的情况,而凯的母亲也非常愿同他交谈。她把凯的姐姐埃维和她丈夫的情况告诉了他,还谈到凯死去的妹妹希拉。她还向他谈到凯当工程人员的弟弟谢默斯,眼下他正在温盖特将军麾下进行战斗。
晚宴结束时,将军用双手握着凯的母亲的手说:“我们后会有期,我还想多听些你们爱尔兰的故事。”这次相会,彼此都留下了良好的印象。凯高兴地对人说:“那次宴会后,我真觉得我好像成了将军家庭的一员,或者说将军成了我的家庭成员了。”
有一次凯出车回来,艾森豪威尔对她说:“凯,你知道吗?我们生活中缺少乐趣。怎样才能使我们生活得更快乐?我知道,你一周工作七天很累,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近来很少看你的未婚夫理查德。”
“哦,理查德和我还能凑合。”凯说,“这毕竟是战时,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就在这天晚上,将军约凯和他一起打桥牌,这是他们夜生活的开始。无论在北非,以后在意大利,在法国,在德国,一直贯穿在整个战争期间。晚上只要将军有空,他们就打桥牌。经常凑足四个人,布彻是打桥牌的能手,克拉克将军、戴维将军也是艾森豪威尔打桥牌的常客。他们还在一起骑马,打高尔夫球。
沉浸在创造性劳动过程中的男女,不论是打仗、恋爱、绘画、怀孕,都是人生具有的特征。凯和艾森豪威尔开始踏上穿越战争隧道的行程。这场战争是正义之战,是一场十字军反对邪恶的战争。战争加深了司机和将军的友谊,凯时时刻刻都感觉到将军在关注她,而艾森豪威尔也感到,盟军最高指挥部,特别是在他身边,有这样一位美貌活泼的女性,打破了他和妻子长期分离后的孤独和寂寞,给他的生活带来了乐趣。
他们彼此心心相印。这是将军和凯都知道的事情。他自己的家离得很远,他很少提到家人。这倒不是他不关心家,而只因为他们生活在另外一个环境里,局外人是不了解这些的。战争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催化剂,势不可当,加深了相互间的关系,因此平时需要几个月发展的亲密关系,在战争时期几天之内就成熟了。
晚上打桥牌,使艾克和凯有许多机会碰到一起。一开始打牌就配合得很好,不久就达到了心领神会的程度,成为配合十分默契很有战斗力的一对。凯从来没有与别人有过这样直接的感情交流。作为打桥牌的搭挡,使他们超过了长官与司机的关系。一天早上去伦敦,文克对她说:“真怪,我和你想的完全一样。你知道,即使在打完牌后回想叫牌的情况,我相信也不会有任何问题。我们从来没有不一致的地方。”他们的关系,用凯的话说是:“正如一个人在寒冷而阴湿的夜里,忧心忡忡地爬上床时,突然发现有人在被子里放了两个暖水袋一样,会在这出其不意的温暖中,即刻感到轻松愉快。”
艾森豪威尔叫人的信号是,一声铃响是找秘书,两声找特克斯,三声找布彻,四声铃响便是找凯·萨默斯比。
“坐下,”艾克对凯说,“我有事同你谈谈。你知道这几天我们将收拾行装去北非了。凯,你愿意跟我去吗?”
“我一定去!”凯高兴地要跳起来。
“那末,就这样决定了。你跟我们去,也许要一个月时间,局势才能稳定下来。凯,这是你不应知道的绝密,一个字也不能告诉别人。”
“请放心,长官。”凯站起来说,“在战争期间,我要为你服务到底。”
然而,出人意料的,凯一到北非就受到一个噩耗的打击。她的未婚夫理查德在一次视察布雷场时,不幸触雷身亡。这一消息是艾森豪威尔告诉她的。
一天傍晚,凯执行任务回来,将军对她说:“凯,我告诉你一件很不幸的消息,希望你在精神上能够顶得住。理查德死了,他是在一次事故中死去的。这一消息是今天下午刚刚从电台上收到的。”
凯听到这一消息,有如五雷轰顶,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当她弄清理查德已经牺牲的消息时,大哭一场。艾克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让凯在沙发上坐下。“哭吧!”他说,“继续哭吧,除了哭还有什么办法呢。把眼泪全都哭出来,这样比憋在心里或许还要好些。”
然后,艾森豪威尔劝凯到外地休养几天。他说:“我认为你应该去水手乐园住几天。那里没有人,你可以单独待在那里,清理一下思绪。去骑骑马,活动活动,这样对你有好处。”
凯十分感激将军对她的关怀。她从水手乐园回来,又投入紧张的工作。有时她也在想,她和理查德的恋爱是战时罗曼蒂克。他们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面了,而每次见面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激动。理查德对她的了解,甚至不如艾克对她的了解。艾森豪威尔见过她的母亲和弟弟,而理查德对她的家人了解很少。她对理查德的家庭更是毫无所知,用凯的话说,他们好像是在真空里相逢相爱。现在当她悼念他时,凯发现她对自己所哀悼的人并不真正了解。他们见面最多也不过五六次。
一天早晨,凯去圣·乔治饭店将军办公室向艾克请示工作,他面露微笑地说:“你想做新军装吗?我看你可以做两套。”
“谢谢你,我只要一套就够了。”
“你不知道,我是多么愿意为你做点事。”
艾克说话的声音带有一种难以捉摸的意味。他紧紧地咬着嘴唇看着她。那样的表情使她不知所措。两人沉默不语,屋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凯愣住了,坐在桌子旁边呆看着他。接着将军摘下老花镜,伸出手来说:“凯,你和别人不一样。”她顿时热泪盈眶,深深感到将军对她和别人不同。
他把手放在她的手上,脸上带着微笑,这种微笑同他有名的咧嘴而笑不同。这是一种温情的、近乎震颤的,甚至带点悔恨的微笑,充满激情,而又满怀钟情。他们相视坐着,凯感到是那样的不自在,无地自容非常害羞。两人没说一句话,一双眼睛注视着另一双眼睛。他们终于心心相印,真诚相爱了。
凯想,这就是恋爱。过去她恋爱过,但从来不像这样顺乎自然,这样情投意合。一年多来艾克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比其他人都多,他们在一起工作,打桥牌,骑马,一起分担烦恼,在不知不党中感情发生了变化,彼此的依恋成为他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的确,凯爱上了这位头发稀疏、戴着眼镜,面容消瘦而疲倦的中年人,她想把他搂在怀里,紧紧贴着他,使他高兴。她想躺在草坪上,让他的躯体压在她的身上,领会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深情。她简直要高兴地喊出来:“上帝啊!我真的爱上了这个人。”
无疑她也感到羞怯,结果又控制了自己的感情。她回到座位上,假装清理文件,凯想抓紧工作,以掩饰她那纷乱的心绪。据凯自己说,那天早晨,生活中出现了几乎承受不了的甜蜜气氛。她像飘浮在一朵云彩上而悠然自得。她没有去想未来,只反复思考那感情中的插曲,回忆她和将军在爱情道路上的每一细节,他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有过什么表情。然而这里是总部,现在正在打仗,做白日梦是不行的,将军的信件堆在她桌上需要处理。现在还有几分钟她就该送他回家吃午饭了。
将军坐在车上,也在稳定自己的心绪。他说:“凯,今天早晨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说些不太严肃的话,请不要记在心上。”凯没有吭声。
“我真该死!”艾克又自言自语地说,“你难道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真傻,我要你把它忘掉。”
“将军,我不理解你的意思。”凯故意装作无动于衷地说。这一天就默默地过去了。
第二天,突然间铃响了四声,这是将军叫凯的信号。她马上镇定自若地抓起铅笔和本子走进去。
“我想告诉你,明天早晨裁缝来这里,首先给你量衣服。布彻可以开车送我去办公室,你量完衣服再去。”
“哦,我不想量了。”凯冷冷地说。“我现在的衣服完全够穿。谢谢你,我想我不该量了。”
“你真该死,是个顽固的爱尔兰人,你得去量衣服,这是命令。你难道不知道,我想你都想疯了?”
这是一次感情上的大爆发。他们情不自禁地突然拥抱起来。他的吻彻底揭开了所有的奥秘。他的吻如饥似渴,迫不及待。而她的每个反应也像开了闸的河水。他停下来,用双手捧着凯的脸颊。“该死的,我爱你!”
真是情侣的运气,这一次谁也没有闯进办公室来。将军的脸上染上了口红,凯用手绢使劲地给他擦,担心万一有人进来。
将军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我们必须非常小心谨慎,我不想使你受到非议,我不想让任何人说你的闲话。”
“我认为一切都将是奇妙的。”当凯从将军办公室出来,似乎感到惊慌,想到她的头发是否乱了,或者有什么泄露秘密的迹象。总觉得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当时战争正在紧张地进行。但是,爱情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关不住了。在这种特殊的环境里,他们只能忙里偷闲抽点时间幽会闲谈。狂热的拥抱没有了,当初那种感情冲动的情景再也没有了,到处都有耳目。
一天晚上,他们在农场吃晚饭,在夕阳西下时坐在阳台上喝了两三杯饮料,没有说多少话,只是欣赏平静的美景。后来,艾克说:“看见你的表情,看到你的风姿,我就感到难受。凯,我年纪太大,太晚了。我们相差20多岁,不过我想让你知道,我爱你。除了爱情,我没有什么东西给你。”
“我爱上你很长时间了。”他嗓子沙哑地说,“我要告诉你一些事,这样你就不会再怀疑我的感情,听到‘斯特拉赛勒’号被击中的那天夜里,我觉得好像天崩地裂了一样。后来知道你和船上的人得救了,我的心情才平静下来。”
过了两夭,艾克又送给凯一张有四片叶子的三叶草卡片。“家里给我寄来两枝四片叶子的三叶草,”他说,“我想送给你一技。你知道,这种草会带给你好运。”他把四片叶子的三叶草粘在一张小卡片上,在卡片背后写道:“祝凯好运。”然后是他的缩写签名D·E。凯经常把这张卡片放在她的钱包里,在她去世以前一直珍藏着。
艾克喜欢搞突然袭击。一天晚上吃饭前,他对凯说:“我收到几张新唱片,我想你一定喜欢《我将再见到你》这一张。”说着他把唱片放在唱盘上:
当我回忆我们在一起的时刻,
为什么愚蠢的眼泪,
这些年一直在流淌?
我为什么那么悲伤,
珍惜那岁月的回忆
永远?
我将再见到你。
每当春天来临时,
事过境迁勾哀思,
难以忘怀的是
逝去的往事。
甜蜜的回忆
多少年后仍留在我心底:
尽管我的生命要结束,
但我心中将永远留下
叹息的回音,
再见。
“啊,美极了,多么富于浪漫色彩。”凯感叹地说。
“这首歌的确很美,但过于伤感,”艾克说,“我不喜欢再见和叹息之类的词句。”
“我不在乎。”凯反驳说,“当一个人脑子里对一首歌曲的主题酝酿了几个月,突然间写出歌曲时,那是富有浪漫色彩的。我觉得这首歌曲很有感情。也许当我们发现我们的爱情像又苦又乐的蜜月,像晴天霹雳一样时,才感到其间的苦与涩。”
圣诞节那天,艾克和凯从前线回到阿尔及尔。他们在办公室吃午饭,晚间玩了一会桥牌,就早早地睡觉了。他们正忙于结束在阿尔及尔的工作,艾克将要回美国休假几个星期,然后飞回伦敦建立盟国远征军最高指挥部。艾克走后,凯感到十分寂寞和孤独。她也妒嫉,妒嫉将军的妻子有这么一个好丈夫,她儿子有这样一个好父亲。他们是多么幸运啊!凯还有其他一些想法,一些深藏心底不那么光彩的想法,一想到将军要回家,要回到他妻子的身边,她就感到烦恼。
将军动身回华盛顿以前的那天晚上,他们在一张双人沙发上相互拥抱着话别。“两个星期对我说来太长,”凯情意绵绵地说,“尤其是这次要走这么远。”
“不是两个星期,是12天。”艾克纠正着说,“你将始终同我在一起。亲爱的,难道你不知道?你了解,你必须了解,我心里想什么,你了解我要说什么,我没有权利呀。但你要想着我,我也会想着你。我们的心是永远在一起的。”
果真,过了12天,将军从美国回来了。那天夜里,凯从机场把他接回来。看上去,艾克经过长时间飞行,显得十分疲倦。凯把他安顿好,说:“你累了,早一点休息吧,我也该回去了。”
“不,我不累。凯,留下喝点酒吧。”他说,“我不困,不想睡觉。”
“我有多少话要对你讲,”艾克说,“到这里来。”凯坐在他身边,艾克用手紧紧地搂住她。双方互讲了一些离别后想念的话,还讲了美国国内的一些情况。
“哦,上帝,我几乎忘了。我在华盛顿见到了罗斯福总统,他向你致意,并给你带来了一些东西。”将军一面说着,一面去大厅叫米基。
“从白宫带回来的大信封在哪里?”他向睡眼惺松走下楼来的米基问道。米基立即拿了那个信封来,“还有其他事吗?”他问道。“没了,没了!”艾克说,“睡觉去吧。”可怜的米基又步履艰难地走上楼去。
凯打开大信封,里面装着罗斯福总统送给她的签名照片,她真受宠若惊。自从战争爆发以来,她的房子里陈列着名人的照片。其中,有艾森豪威尔将军、丘吉尔首相、罗斯福总统的签名照片。不管她住到哪里,这些照片总是庄重地挂在她的起居室。
艾克好几次往杯子里斟酒。他们纵情地热烈拥抱,他们确实发狂了。将军把脸偎依在她的怀里说:“上帝,凯,对不起,我没有给你任何好处。”
“将军,不能这样说。你给了我爱情,这就足够了。你太疲倦了,你需要好好地睡一觉。”
“我真不想让你走,”他把掉在地上的衣服拾起来,似乎有点遗憾地说,“但你不能待在这里。上帝,真对不起。我甚至不能送你回去。”
“不要担心,”凯告诉他,“我行,一转弯就到了。将军,晚安,明早我来接你。”她穿好衣服,敬了一个礼就走了。
欧洲盟军最高指挥部,不久搬到了布希公园。艾克的“小家庭”也随之搬到这里。在整理房间时,将军的爱犬泰利克在屋里跑来跑去。指着它,艾克对凯说:“在华盛顿的家里,这条狗给我找了很多麻烦。我因为想念你,始终把它叫做凯。事情就坏在这上头。”
“什么?”凯听着这些十分好奇。
“最大的麻烦是,每次张口对玛咪说话,我总叫她凯,她为此很生气。”
凯听到这里,既高兴又感到惭愧。只有现在,她才对将军的夫人玛咪寄予极大的同情。妻子发现丈夫脑子里有另一个女人占了上风,必然是痛心的。但那时她是一个被冷落的,远离丈夫的妻子,而凯却成了她丈夫热恋的女人。
“我感到遗憾,”凯说,“那一定使玛咪心烦意乱,我对不起她,而你也是一样吧。”
上帝!你根本不了解我的意思。“艾克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把一支支香烟从头燃到尾,然后把烟头扔到火炉里。”我很想你,“他说,”你知道我睡觉前喜欢想什么吗?
凯摇摇头,说:“我怎么能知道你内心的秘密呢?”
“我第一次用眼睛盯着你,是我在车站广场遇到你的时候。你看起来很有魅力,很美。突然间,你向我跑来,好像你领会了我内心的情感似的。接着你气喘吁吁地停下来,问我们谁是艾森豪威尔将军。是啊!我当时像是在做梦,简直想不到车站离总部这么近,我多么失望。我希望车子开个不停,永远看着你。”
“你可从来没有对我讲过这件事。”
“我多少次看到你,想告诉你,但总有什么东西阻挠我。你知道我是个将军,是远征军司令,正是这些紧箍咒使我不敢轻易向你倾吐我的爱情,何况又是在战时环境里。不过,我是真心实意地爱你。”
他的声音低沉,大部分时间靠着椅子凝视。“凯,我要告诉你,我不应该是你的情人。多年来,我从来没有想到要谈情说爱。然而我现在身不由己地遇到了,经过几次的接触,我败阵了,我老了。亲爱的,难道我不是败了吗?”说完,掏出手帕,蒙着脸抽泣起来。
看到这种情景,凯再也忍不住了。她把文克抱在自己怀里,抚摸着他的胸脯说:“亲爱的,你不老,你没有败阵,是我对不起你。请你放心好了,只要你不嫌弃,我愿永远跟随你。”
艾森豪威尔将军的司令部,从北非迁回伦敦后,就忙于筹划“霸王”战役了。当时将军的工作十分繁忙,有许多棘手的问题需要他去解决。劳累了一天,傍晚,将军约凯一同去散步,他们在外面的草坪上坐了一会儿。艾克突然问道:“凯,你想要个孩子吗?”
凯知道将军喜欢孩子,而且她也喜欢孩子,因此,她毫不迟疑地回答:“是的,我很想要个孩子,不是随便一个孩子,而是你的孩子。我尤其想要个男孩子,样子同他父亲一样。在草坪上蹒跚而行,当孩子跌倒时,引起你咧嘴大笑。我想到以后,孩子坐在马背上,你教他骑马。我还想到,当我们的儿子八九岁时,我们三个人在野地里骑马,回到家里有说有笑……我幻想有这一天啊!”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不认为我太老,生不了男孩子吗?”
“不,你不太老。你不老,永远不会老。”
那天晚上,他们始终含情脉脉,好像他们亲呢的行为又进入一个新的阶段。在这之后,一场规模巨大的两栖登陆战役就要开始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