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韬光养晦第四十一节土地政策的雏形
沧州柳县
要说人活着一辈子无非是吃喝拉撒睡这几样最基本的需求,现在连最基本的吃饭都成问题了,还谈什么其他的。现在这扈老头就是已经被这幸福砸的失去了读书人的矜持,心里那是一个激动。想想还光着身子躺在自家肮脏的床上的老婆,和成天衣着破烂的儿子们,对于这份天上掉下来的差事就是无比的在意,势在必得。
这样的心里在周围围观的人群中并不是少数,因为凡是在这里的人几乎家家的境遇都是差不多的。
“当然是算数的,本公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林洲也不是一个喜欢发誓赌咒之人,那些远没有做事来的真实些。
这时,该就是轮着杨林三出场了,他是盐场基建方面的负责人,也是要紧着招募人手平整土地的,皇上也是想着要在今年的八九月份使得盐场能够适量的投产,为日后的大规模的上马进行准备。连着蒯允征都是匆匆的赶去滦州去了,那是去建立水泥生产工厂的。
这个时代的工业建设是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无非就是人多而已。只要是有钱,在直隶这一亩三分地上是不怕找不到人的,这里的土地兼并状况可是要比其他督抚辖地严重的多了,直隶的贵族皇亲可是集中的很。
这次皇帝也是大手笔的,光是用来烧制那水泥的大窑一建就是十个,月产量要能够达到两万石。这已经能够满足今后盐场的所需了,要知道完全有水泥建立的那个净化和盐卤工艺就是需要大量的水泥产品的。
杨林三作为沧州地区盐场基建项目的负责人,是有权利来决定招募的,这也是林洲放权给予下属的权利。对于有能力的人,林洲才从来都是不吝于放权,以使他们能够更好的来为自己干活。而那些手里握有行事于财政大权的人,也是能够尽心尽力的去办事,皇上的信任让他们很是充满的动力。
“各位乡亲,本人就是负责盐场的主事,我家公子所说的都是事实。我们确实是要招募本地的雇工来从事土建和长期的雇工的,至于工钱吗,当然是以我家公子所言为准的。”杨林三向前一步站出来说道。
大家一听负责的人出来了,都是蜂拥而来,把杨林三包围起来。一个个的伸展着腰肢,挥舞着手臂,尽情的展示着自身的强壮来,唯恐会被淘汰了下去。虽然人家公子也是说了要优先从这些人中招工,但是谁都知道是没有人会要那些身体嬴弱,弱不禁风之人的。这样的机会怎么能够错过呢?要知道现在是五月初,家里的陈粮也是早几个月就已经吃光了的,几个月来这附近的人家都是靠着从海里捞点鱼虾,从野地里剜些野菜来度日的。要不去年的雨水多些,使得这里的盐碱程度低了,野菜的数量多了起来,怕是这里家家都有饿死人了。
林洲望着身边挤来挤去的人群,不由的离得杨林三远了些,现在也是没有人来打扰他了。就是连着那个带头的老书生也是挤着朝杨林三那里,他现在倒是没有人来过问了,站在那里顿时失松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百姓竟然是过的如此的凄惨,林洲也是满心的悲凉,心想自己以后的路看来还是任重而道远。
这时被林洲打发出去的工匠们倒是回来的几个,不过都是垂头丧脸的多。林洲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了,对于这个时代的百姓生活他还是一个未知,并不知道具体的状况,那些史书和资料上的记载毕竟是冷冰冰的,现在有了鲜活的例子在这里,在看看打听回来的那些人的表现,可以想象的到情况确实是比较的糟了。
对于明朝的一些经济上的、民生上的记载,有诸多的文献记录流传于世。大明自从朱元璋立国以来,也是采取了与民生息的政策。
元末农民大起义,贵族官僚和地主受到沉重打击,或死或逃,“往年大姓家,存者无八九。”他们占有的土地,有的回到农民手中,有的荒芜了,即又一轮天之道。
朱元璋采取了一些有利于社会经济恢复和发展的措施,成“洪武之治”,如:承认被农民耕垦的土地归农民所有,并奖励开荒;在全国大兴屯田;兴修水利等。同时,对豪强兼并也明令禁止。“若兼并之徒多占田以为业,而转令贫民佃种者,罪之”①。杀了一批富豪和没收他们的财产。这是仅次于汉武帝打击商人的由封建统治者实施的天之道②,使明初的财富集中情况没宋初严重,其损不足而奉有余的人之道也就没宋初那么严重。
但在明朝,兼并土地最严重的恰是皇帝对皇亲贵族和官僚功臣的赐田。刚开始,这种赐田还有节制,只赐给亲王土田各百顷,并对赐田亲定祖训以戒之。到宣宗时仍得到一定程度的遵守,如宣德四年皇叔请求赐田时未给。有节制的赐田发展到后来,成为最严重的土地侵夺。特别是自洪武九年允许开辟庄田以来所形成的皇庄、王府庄田以及勋戚庄田所占夺土地最甚。如成国公朱允祯在赐田外又侵地九千六百余顷;外戚王源原只有二十七顷,后占夺民产至二千二百余顷;忠国公石享在怀来县豪取民田一千七百余顷;孝宗一次就赏给建昌侯张延龄田一万六千七百余顷。总计明代只是王府庄田(不含勋戚庄田和皇庄)就达二、三十万顷之巨,而全国耕地面积,在洪武二十六年才八百五十余万顷。到明熹宗下令赐桂、惠二王田而各州县无地可拔时,竟令各地人民分摊银租,叫“无地之租”。加上一般地主如江南豪绅富室也通过********,少者占田数百亩,多者上万亩,导致明末土地极度集中,比宋朝还厉害,广大农民倾家荡产,被迫沦为佃户、长工。在浙江和福建,有田者占十分之一,其余九成是佃农,安徽地区“绝无一亩者居十之七八”。田租也日益苛重。江南地区,农民每亩所收,多者不过三石,少者只有一石,而地主向农民征收的地租,一般在一石二、三斗,个别地区高达两石。在福建地区,有田的地主可以“坐享七层之利”。
与土地空前集中相配的是明末农民起义的规模也是空前的。由李自成领导的农民军攻入了北京,明末代皇帝上吊自杀,从而推翻了明王朝。而李自成成功的秘诀是采纳李岩的意见提出了“均田免粮”的口号和实行平买平卖、开仓济贫等政策。林洲也是知道他是无法采取这种政策的,这无异于自杀。现在占据统治地位的就是官僚地主阶级,也就是所谓的皇亲国戚和大小地主们,他们才是现阶段统治基石,是动摇不得的,否则最先倒下的必定是自己。
林洲也是思虑了很久,并根据现在明朝的一些现实状况和历史经验逐步的在建立一种新的模式。用他自己的总结就是:国有工业引领下的工业计划。
要知道现在大明朝的人口只有六千多万,远没有当初北宋年间的多,何况那宋朝的国土只是在黄河以南,比现在的大明来那是小的多了。就是这么只有大明国土六分之一的地域却是集中了当时世界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财富,南海上开往南洋和印度、波斯地区的商船是桅连着桅帆连着帆,而江南地区的豪门大富们也是如过江之鲫。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过了几百年之后的大明朝庭却是连着祖先十分之一的财富都是没有了,那些巨量的财富都已经被贪官污吏和豪门巨贾们堆积在自己的仓库中,而大部分的大明子民们却是生活在贫困的边缘上。林洲知道的历史上用不了多久,那些无法忍受盘剥和没有生路的人推翻了这个最后一个汉人所建立的王朝。随之而去的也是惶惶五千年的文明,自此之后中华民族进入了愚昧与蛮荒的历史。
林洲觉得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去挽救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而不是看着她一步步的走向衰落。
其实也是没有什么好的方法,无非是能过让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而已,就是这个很简单纯粹的目的,做起来也是很难很难得,幸好林洲来自未来多的就是几百年的知识沉淀。
只有把土地的潜在价值变得更加的不确定性,更加的充满风险,让土地所能够产生的价值比不过其他的增值方式,让那些囤积土地的大地主们自动的减少兼并土地的欲望,或是让他们把这种热情投入到其他的行业中来。林洲知道的是现在的时机就是一个机遇,在十六世纪末期开始的地理大发现所形成的冒险风潮还是刚刚开始。在欧洲大陆上围绕着商品利益和霸权政治的斗争也是刚刚开始,这个世界对于商品的需求也是刚刚开始,并呈现井喷式的发展。这以后的世界就是商品贸易和国家实力的不断增长的时代,也就是开始了殖民主义。
对于此时的中国(也就是大明朝)来说,正是一个从小农经济转型到商品经济的最佳时机,可惜的是在原来的历史上这个机遇被来自通古斯的野蛮民族所打破了,由此开始了漫长的几个世纪的原地踏步的发展直到某一天来自西方的大炮轰开了紧闭的国门,开始了一个国家屈辱的历史进程。
林洲已经知道了自己将要进行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征程,也是明白自己担负着什么样的千斤重担。每一步都是关系到成千上万人的身家性命的大事,那是容不得半点疏忽的。所以林洲才会亲自来督导实施自己计划中的第一步,就是眼前的这个几乎能够改变日后大明朝经济及政治主导权的工程--长卢盐场。
这个时代盐和铁就是衡量一个国家强盛与否的重要标志,盐和铁的产量也是一个国家的财富象征。大明朝的盐目前是被两淮的盐场所控制的,而两淮的盐场主却是掌握在山西籍的那些个大盐商的手里。对于这样的一个群体,林洲知道在真实的历史上正是在那些山西商人的资助下,来自辽东苦寒之地的女真人才有了初步的实力跟明朝前前后后的较量了近三十年,最后打败了明朝成了中原的主人。最可恨的是这些人为了利益不顾朝廷法纪,铤而走险的冒着生死为建奴女真运送布批粮草盐铁军械,为了个人的私利损害了国家民族的利益,这些人的行为已经是汉奸、卖国贼的行径了。这也是林洲最最深恶痛绝的,所以无论如何林洲也是不能让这样祸国殃民的利益集团继续的存在的。对于如何的弱化甚至是打垮山西财团,林洲的心里也是有着自己的计划,当然了这些来自后世的见解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来的,否则光是要说服志同道合的臣工们就要浪费大量的口舌,效果也是不一定的好的,还是先做着比较好。
不过现在的山西财团还是比较的守规矩的,即使是想做汉奸之流也是要等到几十年后了,等到建奴们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在线人的引见下勾搭上这些山西老抠。不过该打击的还是要打击的,要是等到他们羽翼丰满的话还不知要多费多少的手段。再说现在这种大规模的资本密集式的投入和产业化的规模经营,却是能够很好的解决掉一部分因为土地兼并而失去土地成为流民的百姓们,也是能够减少北方的百姓对于淮盐的依赖,加强对于蒙古和辽东朝鲜等地的经济控制,这也是林洲计划中的第一步。
马上也就要进入历史上有名的小冰川期了,到时候连年的水灾、旱灾、蝗灾等等各种各样的自然灾害都会集中的爆发出来,正是这些自然灾害加重了明朝的经济失血。进而使得明朝国力日益下降和衰退,最终成了压倒明朝的最后一根稻草。有关于农业上的布局也是刻不容缓的,最近几年的天气状况也是预示了小冰川气候的来临。进入万历八年,年初广西大部分的地区普降大雨致使三十余县近八十万人受灾,一月份却是在最不可能的浙江沿海发生大的风灾已有几十万人无家可归,而在北方却是始自去年八月的旱灾,已经是波及山东、河北、山西、陕西、和北直隶,受灾人口多达两千多万人,据说有的地方已经是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了。种种的情况表明现在有可能会被这些越来越多的自然灾害拖向崩溃的边缘,这是林洲心里焦急的原因之一。
在社会发展还不是很发达的年代,这些频发的自然灾害在一定程度上是严重的打击了朝廷的威权,使得朝廷在地方上的影响力日渐衰微。这也是后来北方的农民起义发展壮大的基础,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使得高迎祥、李自成等人的事业不断的发展,直到推翻明朝的统治。林洲既然是知道这种情况的,那他就已经开始考虑到如何的去消除这个萌芽。
的确,沧州府的土地兼并情况已经是足够让人忧虑的了。根据那些回来工匠的描述,在这个芦苇荡中生活的无地农民有大约两万多人五千户,几乎是占到了柳县全部人口的十分之一。在这个长达五十公里,宽约四公里的荒滩滩涂之上竟然是生活了这么多的失地人口,这不得不让人震惊。由此可以想象这柳县的土地兼并已经是到了令人惊悚的地步了,也许一个小小的事件就能够引发柳县的大地震来,那些拥有土地的大财主们无疑是坐在火山口上数钱而已。当然了这短短的时间内,那些个工匠们也是不可能准确的得到真实的情况,但是林洲知道现实可能比这个更让人震惊。
看来,在不实行丈量田亩的话大明朝的两百年基业就会很快的走向灭亡了。作为历史上延缓了明朝灭亡的万历新政,林洲还是多少有点了解的。正是这样回光返照的十年时间,才会奠定了后来的万历三大征,不过也正是这三大征才是真正拖垮明朝的毒药。如何能够从政治、经济、军事上彻底的改变明朝的根本,才是挽救大明亿兆黎民,使他们免于异族蹂躏。
什么样的土地政策才能够遏制日益严重的土地兼并,林洲的心里也是没有什么底,这也是没有能够借鉴的经验的。后世的那套土地政策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搬到现代来的,这也是有现阶段的百姓的思想觉悟来决定的,在一个,毕竟现在的统治阶级的基础还是以那些地主官僚阶级为主的,所以现阶段决计是不可能去复制那种激进的土地革命政策的。不过林洲记得一句话,那就是:摸着石头过河。无论是什么样的改革都是前无古人的,也是彻底的颠覆了这个的价值观的事情,可以想象的到会遇到多么大的反对意见。在林洲的心底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来自未来的他是无比的熟知利益的重组所带来的冲击会达到什么样的结果。再说那个已经训练了大半年的第一军也不是真的就是摆在京城的玩偶,关键的时刻那就是皇帝意志的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