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士常宿禁中,四方进奏文表,必先过目,小事便自行裁决。玄宗说“力士当上(值日),我寝乃安”,在朝廷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太子李亨(后为肃宗)呼之为二兄,诸王、公主呼之为阿翁,驸马辈呼之为爷,唐明皇李隆基也不直呼高力士的名字,称呼他:将军。他的资产富过王侯。曾修佛寺铸钟,宴公卿,规定击钟一次须纳礼钱十万,谄媚他的人击至二十杵,少者亦至十杵。高力士自幼与母麦氏失散,他贵显后,岭南节度使探听到麦氏的下落,于是将麦氏从泷州迎接到长安。玄宗封麦氏为越国夫人,追赠力士亡父为广州大都督。
力士平素谨慎,又善于观察时势,所以久受宠任,于朝廷内外亦无大恶名。而他言事有个特点,叫“顺而不谀,谏而不犯”。故其实早在安史之乱之前,玄宗逐渐沉迷声色,又昏庸任用奸邪之人时。作为皇帝信任的他不仅仅伺候皇帝和贵妃的起居,更重要的是多次警示忠告唐玄宗应提防安禄山拥兵自重,心怀叵测,劝玄宗收回边事大权。
这一点,《资治通鉴》有明确的记载:
玄宗逐渐沉迷声色,十几年来无意朝政,宰相李林甫探知其意,遂与牛仙客谋划,增加京畿近道粟赋,又采用和籴之法,以充实关中。不几年,京畿蓄积殷富,这更助长了玄宗退隐想法。一天,玄宗于大同殿思神念道,左右无人,便悄悄地对高力士说:“朕自住关内向欲十年,俗阜人安,中外无事,高止黄屋,吐故纳新,军国之谋,委以林甫,卿谓如何?”高力土感到玄宗受李林甫迷惑很深,便极口规谏玄宗:“林甫用变造之谋,仙客建和籴之策,足堪救弊,未可长行。恐变正仓尽即义仓尽,正义俱尽,国无旬月之蓄,人怀饥馑之忧,和籴不停,即四方之利不出公门,天下之人尽无私蓄。弃本逐末,其远乎哉?”他还进一步指出:“军国之柄,未可假人,威权之声,振于中外,得失之议,谁敢兴言?伏惟陛下图之。”玄宗听后一时感到十分不快,但还是觉得高力士言之有理,接着就改变了态度,说:“朕与卿休戚共同,何须忧虑。”并命左右马上置酒为乐。天宝十三载(754)六月,剑南留后李宓进攻南诏,丧师二十多万,杨国忠隐匿不报,玄宗被蒙在鼓里。一天,玄宗却对高力士说:“朕今老矣,朝事忖之宰相,边事付之诸将,夫复何忧!”高力士立即提醒他说:“臣闻云南数丧师,又边将拥兵太盛,陛下将何以制之!臣恐一旦祸发,不可复救,何得谓无忧也!”高力士对时局的看法给昏头昏脑的玄宗敲了一下警钟,引起了警觉,当即表示:“卿勿言,朕徐思之。”高力士的谔谔之言并未能使玄宗改过,依然宠信宰相和边将。这年秋天,大雨连下六十多天,玄宗以为是上天对他的谴告,私下对高力士说:“自天宝十年之后,朕数有疑,果致天灾,以殃万姓,虽韦(见素)、陈(希烈)改辙,杨(国忠)、李(林甫)殊途,终未通朕怀。卿总无言,何以为意?”力士即回奏说:“开元二十年以前,宰臣授职,不敢失坠;边将承恩,更相戮力。自陛下威权假于宰相,法令不行,灾省备于岁时,阴阳失度,纵为轮虑,难以获安,臣不敢言,良有以也。”再次批评了玄宗不理朝政,宠信奸相的错误做法。唐玄宗晚年的腐朽统治,终于酿成了安史之乱,致使他逃往成都避难。当他闻知太子李亨于灵武即位时,似乎很得意,对高力士说:“我儿嗣位,应天顺人,改元至德,孝乎惟孝。卿之与朕,亦有何忧?”高力士听后,说:“陛下躬亲庶务,子有黔黎四十余年,天下无事。一朝两京失守,万姓流亡,西蜀、朔方,皆为警跸之地;河南、汉北,尽为征战之场。天下之臣,莫不增痛。陛下谓臣曰:‘卿之与朕,复何忧哉!’臣未敢奉诏。臣闻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死辱之义,职臣之由。臣不孝不忠,尚存余喘。亲蒙晓谕,战惧伏深。”高力士指明了局势的严峻,委婉地批评了玄宗的盲目乐观思想。
可惜,开始玄宗还听,说得多了,皇帝就不高兴了,终是没有听从。直到杨贵妃殒命马嵬坡(一说流亡海外),唐玄宗才悔恨交加,说:“悔不听卿言,致有今日之祸!”
安史之乱中,他随玄宗奔西川,行至马嵬驿时,“军士围驿,上闻喧哗,问外何事,左右以国忠反对,上杖屦出驿门,慰劳军士,令收队,军士不应。”上命高力士问缘由,龙武大将军陈玄礼对曰:“‘国忠谋反,贵妃不宜供奉,愿陛下割恩正法。’”上曰:“朕自当处之。”入门,杖倾首而立。久之,京兆司录韦谔前言曰:“今众怒难犯,安危在晷刻,愿陛下速决!”因叩头流血。上曰:“‘贵妃长居深宫,安知国忠反谋!’”在此关键之时,高力士进谏曰:“贵妃诚无罪,然将士已杀国忠,而贵妃在陛下左右,岂敢自安!愿陛下审思之,将士安,则陛下安矣。”上乃命力士引贵妃于佛堂,缢杀之。舆尸置驿庭,召玄礼等入视之。玄礼等乃免胄释甲,顿首请罪,上慰劳之,令晓谕军士。玄礼等呼万岁,再拜而出,于是始整部伍为行计。”。
马嵬驿杨贵妃被处死,千余年来凭说纷纭。在当时护驾军士群情激愤的危急情况下,高力士为了保护玄宗逃亡,也只能劝皇帝采纳龙武大将军陈玄礼的主张,采取牺牲贵妃以平息军愤的无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