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邱无风春风得意,眉飞色舞。刚才那场架,打的真是大快人心。想起那些彪汉,求爷爷告奶奶讨饶,而他毫不犹豫一记熊猫手,不由嘿嘿笑起。“洋哥,你真厉害。”邱无风再次称赞道。
“你已说十遍了。”慕洋汗颜,“洋哥,你这功夫打哪学的?”无风转而兴致盎然的问起,“你还没说你怎么赢的钱?”慕洋不答,随口回道,无风征了征,吸了口气,收敛了那副嘻哈样,“洋哥,你能帮我保密么?”
听他说的郑重,慕洋不由一怔,“要是不便,我还是不知道为秒。”慕洋觉得头大,这些琐细的事情,要他惦记还真不如不知道,邱无风见他意兴索然,反焦急的道,“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秘密。”
无风真心实意唤他洋哥,是真被慕洋折服,他确想同慕洋成为朋友。朋友间当可坦诚相待,慕洋既是想知道赢钱的手段,告知予他,博他慕洋信任,又有何不可?本还想提些条件,见慕洋如此,顿时抛却心头的顾忌,将事情竹简倒豆说了个明白。
原来,寻常人凝神细听,充其量能听清二十步外交谈的话,这还是保持四周绝对安静的情况,而邱无风耳力惊人,听力较常人强了一倍!老鬼去世后,收拾遗物间,无风床下发现一个骰鼓,里面几个骰子,无风把玩时尝试辨识点数,竟真被他听出些许门路。
无风仇视赌徒,母亲明令禁止下,断不会步老鬼后尘。可他也不是冥顽不灵的人,老鬼去时后,有一阵无米下锅,无风背着母亲,来赌场走过几次,赢了些许米钱,他懂的收敛,赢上几文溜走,也就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慕洋听后依旧那副淡然的表情,邱无风不禁一怔,难道洋哥就不觉好奇?
实则,贴墙根听那会,慕洋未听到任何动静,无风却听的明白,慕洋就猜了个大概,这会听他说起,心里暗想,这样的人,若不当间谍真暴殄天物。
“洋哥,你不会不信吧?”慕洋浮想联翩,邱无风焦急道,这可是一直隐藏的秘密,是他最为倚仗的本事。“我信。”慕洋点点头,对他刮目相看,无风不用此项技能敛财,这份心性足让人侧目。“这是你的秘密,我不会跟人说。”慕洋补充,邱无风顿感如释重负。
两人渐近西厢,邱无风忽的止下脚步,看向慕洋,不无暧mei。这怪异的眼神,让慕洋困惑的同时,萌生痛扁他一顿的冲动,“洋哥,媚儿姐来找你了。”两人所站的地方距离府院隔了五丈远,中间又有厚厚的一睹墙,里头的人压根瞧不见,凝神,充其量能辨识出男女音调。慕洋顿了顿,进了府。
“可知他们两人去了哪里?”媚儿问向林明。媚儿一来,林明立时上前殷勤招呼,还没套好近乎,媚儿就问起慕洋动向。林明只知道两人被遣去做活,俱以实告,心里猜测慕洋跟媚儿的关系。
趁与媚儿说话间,林明观察起媚儿,极为惹眼的桃花眼,与人说话时若有若无的秋波,媚惑之意十足。眼角余光扫向门侧,媚儿见他望向身后,回头,慕洋跟无风二人恰时出现。
“随我来。”媚儿道,慕洋点点头,也不理会身后二人的怪异眼神。相伴走到凉亭湖畔,媚儿随口问道,“在西厢府还适应吧?”慕洋一路猜测媚儿找自己的用意,听她问起,回道,“嗯,条件挺好的,比家里过的殷实。”媚儿听的此话,浅浅一笑。
随即将怀揣鼓鼓囊囊油布纸递了过去,慕洋一愣,没有接手。只是询问的看向她,媚儿心头忽的失落了下,细语道,“这是小蝶要我转交给你的,你别作他想。”慕洋的想法跟常人无异。他跟媚儿并未有太多的交集,若一个女子平白对自己热忱,不免猜测有他,被媚儿点破,慕洋反不自在起来,讪讪一笑,接了过去。
油布纸里包有一双鞋,帆布鞋,慕洋不用试穿,也知道非常合脚,拿着小蝶亲手做的鞋,触摸上面残留的线头,眼神格外柔和。
“小蝶说家里的事情无需你担心,你娘那边小蝶会照顾好。”媚儿接着道。“小蝶每天都有活做么?”慕洋问,“这些日子派出的活挺多的,小蝶勤快,揽的活比他人多,挣的也多。”
慕洋挑起眉,将手中的帆布鞋攥的紧紧,媚儿何其聪明,知晓方才会错意,柔声宽慰“小蝶的活不会太多,我会让她歇息好,夫人对小蝶的手艺极力称赞,真累坏她,我可担待不起。”媚儿展颜笑说。“媚儿姐,谢谢你。”慕洋深揖一礼,郑重说道。
“你自去做活吧。”媚儿摆摆手,待慕洋离远些,望着凉亭喃喃自语,“多纯的孩子,终究不是他。”摇头自嘲一笑,这才不紧不慢离去。
慕洋刚回来,邱无风这事儿妈,看到慕洋手拿鞋子,那双贼眉鼠眼提溜好几下,“洋哥,老实交代。”随即凑到近前,窃窃私语。“交代个屁。”慕洋没好气道,顺手拍他个趔趄。无风立时哇哇大叫起来,“我妹托媚儿姐带来的。”慕洋又好气又好笑,出奇耐心解释。而无风因为慕洋的‘不客气’,心情格外愉悦开来,那只熊猫眼豁然亮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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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府属于国公府别苑,主人乃国公二儿子程致远。大户人家多子多孙,子孙成年了,娶妻成家,多分出去独立门户,程清待两儿子也干脆,老大任职定州,便给他在定州置办了房宅,老二不务正业,程清为其在工部下属的转运使某了个闲差,又分了西厢给他,就近看管。
西厢家丁不多,加上慕洋这批新招的人,统共才十个。于是乎,几人同当肩负守夜的职责。慕洋跟无风成了固定组合。这晚,亥时刚过,二人领了守夜的职牌,在管事的安排下,正式巡夜,各司其职。
邱无风分的是门房工作,看守正堂大门,慕洋属于夜游职,在府邸中巡逻,查查纰漏:天干物燥,极易引发火灾,这年头用的又是油灯,自要加倍小心,防止火灾仍是重点。还有诸如漏水、驱鼠、查看院墙可有贼人翻入……工作性质不一而足。
大户人家格外注重财物,纵然睡觉房间上了锁,为保万一,外头又分设几重保障,西厢府地处幽静,像这般只配两人巡逻,已极为精简。
守夜守夜,倒不如说是观望风景。慕洋逛了半圈府邸,心头愈加震撼。西厢府看似不大,实则面积极广,正堂过后,坐落别苑,别苑过后,则为假山,假山中心,绕有一湾清凌凌的湖水。
唐时建筑多依山傍水,借自然之势建造。国公府临山而建,一路走来,亭台楼阁不缺,水榭歌台遍处,碧草连连,繁花点点,慕洋咋舌,此等美景,后世的公园,都不及万分之一。
今夜有月,身周的一切愈显的美轮美奂。
踩着脚下的柔软,迎着缓缓徐来的清风,又沿院墙转了一圈,复踱回假山附近。慕洋站在旁侧的柳树边,左右眺望。三更已近,灯火渐息,唯有走道处,零星几盏暗红灯笼,发出的微弱光芒,而跟皎洁皓月一比,完全比了下去。
月光洒在湖面,波光粼粼,偶有小鱼冒出水面,荡起层层涟漪,饶是慕洋不通诗词,此情此景,也有吟诗作赋的冲动。
吹了会晚风,慕洋睡意全无,精力反显充沛。远处传来的轻微脚步声,慕洋不由眯起眼,下意识凝神贯注。脚步声渐离了近些,在湖畔矗立的石头边停了下来,借住月色,瞅了分明。来人是西厢的女主人,周慧。
三更半夜,她来做什么?莫不是月下踏青?慕洋摇摇头,懒得理会。绕过旁侧柳树,正欲悄然离去,二人距离不过丈许,若非旁边柳树与假山遮掩,极为暴露身影,慕洋小心翼翼退后,眼角的余光扫向周慧。
变故突起,不远处的周慧,缓步走近湖面,忽的直挺挺朝湖面倒了下去。她要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