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名轲,是孔子学说的正统继承者,在历史上被尊为“亚圣”,他继承和发展了孔子学说,提出了“民本”思想和高尚“人格”、“气节”的主张,对后世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他所说的“人皆可以为尧舜”,“我善养吾浩然之气”,“说大人则藐之”,“民为贵,往稷次之,君为轻”,“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等等充满浩然正气和具有深刻内涵的至理名言,至今仍为人们所广泛应用。然而,尽管孟子在历史上被尊为“亚圣”,具有很高的地位,但他并没有像孔子那样在殁后第二年即由鲁哀公立庙祭祀,而是在殁后过了1326年到宋仁宗景祐四年(1037年)时,才由孔子45代孙、六允州知府孔道辅,在邹城四基山西麓发现孟子墓后,在墓旁首建盂庙。以后,为了祭祀的方便,孟庙迁到邹城。自宋后900多年来,历朝历代对孟子的祭祀不绝,孟庙也多次修缮,先后在孟庙留下了大量碑刻,现在孟庙之内碑石林立,完好地保存着汉以来历代碑刻300余块,许多是罕见的珍品。其中关于孟子生平的碑刻,最著名的是位于孟庙第三进院落中的《孟母断机处》碑和《孟母三迁祠》碑。据史籍记载,孟子三岁丧父,全由其母仉氏将他培育成为一代儒学大师。相传为了使孟子有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孟母曾先后三次搬家,迁居到学校旁才女居下来,为了教育孟子刻苦学习,孟母曾割断机杼。这两块碑即记载了“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这一千古美谈。在孟庙其他碑刻中,除有《孟子画像碑》外,还有众多记载孟庙修建、纪颂孟子功德、阐发孟子思想、记述孟子历代受封情况、拜谒祭祀孟庙的碑刻。其中最为著名的有刻立于宋徽宗宣和四年(1122年)的《先师邹国公孟子庙记》碑,刻立于元仁宗延祐三年(1316年)的《追封孟父孟母圣旨碑》,刻立于元文宗至顺二年(1331年)的《加封孟子为邹国亚圣公圣旨碑》,刻立于明神宗万历三十六年(1608年)的集王羲之书《邹县重修孟庙碑记》,刻立于明神宗万历三十九年(1611年)的《董其昌题孟庙古桧一首》诗碑,刻立于清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的《康熙御制孟子庙碑》,刻立于康熙五十五年(1716年)的《重修孟庙碑》,刻立于清乾隆后期的《刘墉谒孟庙》诗碑,刻立于乾隆五十九年(1794年)的《阮元喝盂庙》诗碑:刻立于清道光二十年(1840年)的《亚圣孟子庙捐修记德碑》,刻立于清宣统三年(1911年)的《重修亚圣林庙感德记碑》等。这些碑刻都是研究孟子生平、世系、思想和孟庙修建历史的重要资料,具有很高的价值。
例如宋《先师邹国孟子庙记》碑碑文云:
孟子葬邹之四基山,旁冢为庙,岁久弗治。政和四年,部使者以闻,赐钱三百万新之。列一品戟于门。又赐田百亩以给守者。而庙距城三十余里。先是尝别营庙于邑之东部,以便礼谒。元丰六年,诏封邹国公。明年,又诏配食孔子庙,又诏更新庙貌。而地颇湫隘。宣和三年,县令宣教郎邵武朱缶,叹其土圮木摧不称虔恭尊师之意,欲出己奉完之。县士徐拔曰:“庙濒水亟坏,不四十年凡五更修矣。若许改卜爽垲,则诸生愿任其事,不以累公私也。”令许之。韨遂以私钱二百万,徙庙于南门之外道左。乡人资之钱者又数十万。而后庙成。总四十二楹。中为殿,安神栖绘群弟子像于两序,又为孟氏家庙于其东。以杨雄、韩愈尝推尊孟子,又设为祠于其西。重门夹庑,壮丽闳伟,与山中之庙轮奂相辉矣,于是求文以记之。
夫圣之人道甚易知,甚易行,充之至不可胜用。而其极可以参天赞化育者,其唯诚乎。尧、舜、禹、文王、周公、孔子相传者一道,孔子之没,其孙子思得之以传孟子。故孟子之道以诚身为本,其治心养气化人动物,无一不本于诚。凡著书立言,上以告其君,下以告于人者,必本仁义,祖尧舜,亦无一言不出于诚也。故于滕文公则言必称尧舜,而于齐王则非尧舜之道不敢陈。盖其智诚足以知尧舜,又自知诚可以行尧舜之道,又知果得行其志,则诚可使吾君为尧舜,而吾民皆为尧舜之民。故以此自任,不敢有毫分之伪以欺人,而造大也。其论君臣之际,则曰: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二者皆法尧舜。其论什一之法,则曰:重于尧舜者,大桀小桀;轻于尧舜者,大貊小貊。其论仁智。则曰:尧舜之智急先务,尧舜之仁急先贤。称伊尹能以此道觉此民,而谓殃民者不容于尧舜之世,非诚知尧舜者能言之乎?虽当世之君尚权谋,相倾夺,上下交趋于利,而未尝桡一言以求合焉。非天下之至诚笃于自信者能之乎?孟子之没,道失其传,至有假其说而以伪言尧舜者,始说其君以帝道,则既不合而之王,中说其君以王道,则又不合而之霸。是志于求合而以伪欺其君者也。口尧舜之说以贾其高,躬申商之术以济其欲,是以伪欺天下而贼其君者也。昔之为纵横之说者,不过怵人君以利害强弱之势尔,其伪易见若夫假帝王尧舜之说,使人君慕其高而不虞其奸,则其伪难知。作于心,害于政,其祸天下甚于杨墨,故不可不辨,以监天下后世窃孟子之说以为不义,而自此于孟子者。
宣和四年十月十五日,朝奉郎监察御史菟裘孙傅记。学政阙里孔端朝书,承仪郎、秘书省校书郎长安樊察篆额。魏信刊。
此碑刻立于宋徽宗宣和四年(1122年),为现址孟庙创建时所立刻石,距今已有870余年历史,是孟庙最原始的“说明书”。由于此碑自然风化严重,并遭受战乱破坏,历尽沧桑,故损毁较厉害,下部漫漶剥落,全碑860余字中约有288字无法辨认,所幸明嘉靖四年(1525年)刊印的戴光修《邹县地理志》中收录了此碑全文,故如今人们还能基本完整无缺地读到此碑碑文。
此碑碑文较为详细地记述了孟庙初建、迁建经过及历次增修、封孟子为邹国公、配飨孔子庙以及列一品戟于庙门等情况,较详,地记载了宣和三年(1121年)民间出私钱移建现址孟庙的经过,充分表明孟子在普通士民中的崇高威望。此碑文对北宋时期对孟子的尊崇作了较为详尽的记述和总结,对于研究孟子的地位及对后世的影响和孟庙的沿革,具有非常重要的价值。同时,碑文第二部分站在正统儒家学派的立场上,以雄健的笔墨,精辟地论述了唐代韩愈所提出的“道统”观念,确认孟子是孔子创立的儒家学说的嫡系传人,肯定了孟子的崇高历史地位。碑文的论述,充分反映了孔孟学说继承者们对“亚圣”孟子的极端推崇及坚定的“正统”儒学观念。通观全碑,确是一篇研究孟子生平、思想及其影响和宋末社会历史的重要文献,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