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唐生智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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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4、提倡佛化

1924年秋,唐生智经邓寿荃介绍,结识了佛教密宗居士顾伯叙。

顾伯叙,本名顾畴,号子同,法名净缘,密号正明,笔名谢畏因。1889年生,稍长于唐生智。祖籍江苏淮安,系明末清初大学者顾亭林之后裔。顾少时熟读四书五经,有爱国济世之志。后师从湖南傅绍岩,经史子集,诸子百家,诗文书法,均曾涉及。顾氏曾随傅先后在武汉、东北、湖南经营工业、金融、矿产,谋实业救国,后又赞助傅从事辛亥革命。世事多艰,顾愤世嫉俗,乃潜心钻研人生问题,涉猎佛道典籍,由学儒转而学道,精通天文地理五行阴阳之术。为探究人生真谛,又由学道转而学佛。

1922年,顾伯叙与梁融觉、李又日冉等人在长沙结社,开办二学园,作为学佛讲佛之处所。二学园原为梁氏之别墅,取《论语》学农、学圃二学之义为园名。顾氏沿用其名,而以维摩诘经二学赋予其新的涵义。二学园初创时,为维持清净,规定“入山门不言俗,出山门不言道”。入园者根据各自的爱好、习性选修法门。顾伯叙因习得多种法门,精通显密教法,被推举为二学园掌法。

唐生智治军掌政,颇感茫然,便往二学园求教,甚至请求出家为僧。顾伯叙白白胖胖,相貌堂堂,加上他能说会道,有一套说教的本领,仿佛道行十足。他说法布道,劝唐发愿,大慈大悲,救人救世,行在家菩萨道。顾以出世方式入世,认为军阀统治下的中国需要革命,劝唐生智要做众生许可做的事情,甚至支持唐打倒多行不义的赵恒惕,因而被别人视为“政治和尚”。唐一直图谋倒赵,二人一拍即合,于是,唐生智便拜顾伯叙为师,随之学佛,并取法名为法智。

唐生智手下有一支规模较大的军队,一直想寻找一种精神武器对之进行驾驭。他以冯玉祥军队“基督化”和南方革命军“赤化”为先例,决定将自己的军队“佛化”。于是,唐生智郑重其事地聘顾伯叙为军中特别顾问,并请他在衡阳主办了金光明法会,让第四师全体官兵两万多人集体受戒成为佛教徒,要求一律佩戴“大慈大悲救人救世”胸章,并信守“五戒”即:戒妄言、戒滥杀、戒邪淫、戒酗酒、戒偷盗。

唐生智本来生性高傲,目中无人,但对顾伯叙却以师礼相待,言听计从。唐部官兵都叫他顾老师。唐生智除了率领部将“定期在特别设置的佛堂听顾和尚说法之外,还披上袈裟跟着顾和尚从事修炼,并参加各项法会”。唐生智在身边供养了一批和尚,让他们给官兵讲经说法,对他们殷勤备至。唐还经常带领在衡阳的官兵到花药寺念佛,出巡时也随带和尚多人,每到一个地方便要大吹法螺,举行佛法演讲会及法会,且大多下榻古寺僧房。唐部一些将领虽不十分迷信,但对拜佛、念经之事也无意反对。因为其仪式“亦不过和基督教徒的祈祷和默祷差不多”。至于在阵前像诸葛亮借东风的事,“是绝对没有的”。

有人问顾伯叙,军队打仗是要大杀特杀的,佛教“戒杀”如何在军队施行?顾称:大乘佛法中的戒杀不是不许杀,只是不许乱杀,凡是违背天理、不合人道的都应格杀勿论,“以杀止杀”正是佛祖大慈大悲救世的法门。这种解释倒能为官兵接受。

唐生智的一些部将觉得:佛教五戒“以及天堂地狱罪孽轮回之说,虽属渺茫之事,若用之以维持军纪,用佛法、念咒来提高临阵的勇气,也颇能发生效力”。顾伯叙宣扬佛教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说法,“实际上也无非是要人立下救人救世的宏愿”,与儒家“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传统思想“实际并无不同,只是他以宗教的说法和信仰仪式来灌输此种思想,更利用一般人的信神敬佛的心理从中引导,遂自然令人起神秘之感,无形中官兵的思想和行为便受到它的约束与指使”。有的部属甚至把唐提倡佛化的做法理解为“精神教育的手段”。可见,佛化教育确实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在学佛以前,唐生智在私生活方面比较放纵。自从学佛以后,“自己律己就比较严肃了”,开始“按照佛法、义理从事修养,学习研究做人”。并以“救人救世”、“断恶行善”相标榜,劝令部属信佛。于是,他的部属在某些方面也不得不有所收敛。

唐生智如此偏爱佛教,并在军队中提倡佛化,真可谓一大奇观。当时,第四师就有“佛教军”之称,唐生智也被人戏称为“佛教将军”、“唐僧”。后来,则有人称之为“20世纪中国军人应用释迦牟尼的教义做军中精神教育的第一人,这与‘基督将军’冯玉祥可谓后先辉映”。

唐生智也以“佛教将军”自居,施行仁慈手法,笼络民心。1925年12月至次年1月,他出巡祁阳、永州、道州、桂阳、郴州、永兴、耒阳等地,曾贴出安民告示,声称自己出巡是为了了解老百姓的疾苦、监督检查军队的纪律、察看地方乡绅的好坏。并说:“我这次出巡……千万不敢劳动地方官民,招待供应,一切不受。所带官兵,我已再三告诫,不准拉夫,不准索要酒饭银钱,不准借取桌凳床铺碗盏被帐及一切器物。各处绅民,平日与我见面很少。你们心中要说的话,这回皆可与我尽情说出。你们所感受的痛苦,我能够解除的,必定尽我的心力,替你们去做。”最后,还强调:“此地平常驻军兵士,如有骚扰事情,不妨明白指出,我必定依法严惩。此地做官的,如有受贿埋怨情事,尽可据实报告,我必尽力铲除。此地劣绅土豪,平日依势凌人的,请告诉我,我能替你们除掉。”

出巡两个月以后,回到衡阳,见谣言四起,便引用古训“止谤莫如自修”,要部属加强学习和修养。他说:“如果吾人能够努力于道德上修养、学问上修养、精神上修养,则谣言自息,不必汲汲于辟也!”风闻省府严令裁人,唐生智身边的部属不免有些担心,恐怕自己被裁掉。这时,唐又笼络他们,以“共天下之人才,干天下之大事”为由,宣布“暂不裁人”,劝他们“尽可安心供职”,但“公余之暇,应努力于学问为将来做事准备。若有不规则行为,则亦必予撤免”。他还对部属说,他之所以劝人学佛,“全为救世救人,断恶行善。如有人名为学佛而实际上不修品行,则与不学佛等。若是未学佛者,而能端品历行,即与学佛一样。同事中有未请戒者,余亦决不歧视。盖佛法无人相,无我相,只问断恶不断恶,不问学佛不学佛。愿诸君努力”!唐生智把学佛解释为断恶修行,与加强道德修养结合起来,能让更多的人接受。

以后唐生智多次请顾伯叙从政,顾均谢绝。唐则助顾办两湖佛化讲习所、上海威音佛刊社等。唐生智在军队推行佛化教育的同时,对于一般民众及绅士,也“以佛教羁縻之”,即向社会各界提倡信佛。当时的老百姓大多信奉佛教,希望得到菩萨的保佑。第四师官兵全体受戒成为佛教徒,无疑对扩大佛教影响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唐生智出巡各地时,不时散发一些钱粮给贫民,被他们视为“大慈大悲救人救世”的菩萨。于是,在湘南一带,佛教“信奉者日众”。当霍乱病流行的时候,一般民众以为此种瘟疫系苍天所降,竟夜敲锣打鼓,玩耍龙灯,祈福祛祸。唐生智在民众中提倡佛教,为自己笼络了民心,他的军队被老百姓视为“仁义之师”,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得到民众的支持。

唐生智不仅把佛教作为维系军心、笼络民心的手段,而且有把佛教教义当作政治纲领的倾向。湘南督办公署创办了规模宏大的机关报《南岳日报》,该报创刊词“明言反对共产主义,立言与戴季陶有相同处”。另一篇文章,则以佛教“三宝”(即佛、法、僧)与“三民”(即民族、民生、民主)并称,颇有些政治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