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同诸葛亮打赌输了以后,那些跟随刘备转战四方的将官们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醋味。尤其是关羽和张飞,就像眼里揉进沙子一样不舒服。两人找到刘备说:“像诸葛亮这样的村夫,喝过几天墨水有点儿虚名,也只不过是深山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这些天只见他卖嘴皮子,没见到用点儿对阵的真功夫,何必每日侍奉前侍奉后。”
刘备向他们解释说:“隆中对策时,你们在一旁不也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嘛,一个年纪轻轻的读书人把天下大势分析得头头是道,出的那些夺天下的主意是那样合我们心意。我得到了诸葛亮,就像鱼得水一样,你们应该替我高兴才是,不要在背后瞎嚷嚷。”
关羽和张飞看到刘备是这般态度,虽然闭上了嘴巴,可内心里老大不高兴。
碰巧,没过几天,有人送来牦牛尾巴,刘备为了给关羽和张飞顺顺气,就拿出当年编席的看家本领,亲自用牛尾巴毛给他俩编帽子。正当他专心专意地低头干活的当儿,诸葛亮来到他面前,郑重其事地对刘备说:“现在我们兵弱将寡,四面受敌,您身为主公,军机大事都考虑不过来,哪来的闲工夫去做这些婆婆妈妈的事呢。”
“唉,先生,你有所不知啊。”刘备无精打采地说,“我因为心情不畅,不得已用这种活计消磨一会儿时光。”
“主公,曹操这会儿可在磨刀擦枪啊!”
诸葛亮这么一说,刘备心里猛地一震。他回答说:“是呀!我们在曹操的刀锋枪尖下过日子哟。”
“一旦曹操打上门来,恐怕主公要丢盔弃甲,再好的帽子也拒不了敌啊!”
刘备被诸葛亮说得羞愧满面,顿时张口结舌。
诸葛亮进言说:“俗话讲,人无远志,万事皆休,不急功近利,哪能立足。”
刘备听到这里,“啪”地一下把帽子摔在地上,连声说:“我一定牢记先生的教诲。”
关羽和张飞看到诸葛亮当面教训自己的大哥,都感到脸面没处搁。关羽想发作,看到刘备那恭谦的样子,气得把头扭到一边去了。张飞怎么也憋不住,当即圆睁环眼,大声粗气地说:“我们婆婆妈妈干不了什么大事,诸葛先生自称有经天纬地之才,这练兵打仗的事,从今天起,我就交给先生了。”说着,他“忽”地摘下吊在身上的令牌,掼在地上拽着关羽扬长而去。
他俩气呼呼地走后,刘备向诸葛亮赔情,说:“我这两位老弟是粗人,看在我的面子上,先生莫与他们一般见识。”说罢,亲手拾起令牌,要去责问张飞。
诸葛亮一把拉住他,说:“张将军是在当面将我的军,主公前去,弄不好为了我,兄弟俩失了和气。事到如今,你信得过我,就让我来负责练兵打仗的事吧,为主公重振旗鼓。”
刘备也想亲眼见识一下诸葛亮的真实本领,便一边交令牌,一边说:“自古都是请师师为主,从今往后,这军机大事就仰仗先生了。”
从这以后,诸葛亮速急招兵买马,替刘备扩充队伍。他日夜操劳,用自己所学的攻守阵法,亲自加紧训练,搞得十分红火。
这时,曹操定都许昌,连做梦都在想取荆州、吞东吴,统一天下,便在从许昌往南阳的官马大道旁选择了地势高,上面又平坦的博望坡作为积草屯粮之处,单等练好精兵,备足粮草,就挥师南征。
刘备得知博望坡上粮草堆积如山,又有重兵把守,愁得眉头拧成疙瘩。他知道自己是曹操的老对头,在北方被打得站不住脚,才跑到荆州投靠同族哥哥刘表。刘表怕被夺了地盘,明里高兴,暗地里防备,无奈一个刘字掰不开,不得不收留,给了点儿老弱残兵打发到新野。这新野就在南阳的眼皮子底下,只要曹操出兵,第一个就会被收拾。刘备找关羽商量对策,关羽称病不出,让人带话叫他前去找诸葛亮。他找张飞帮助想想办法,张飞直人快语,说:“你把军机大事全托给诸葛亮了,我们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还是去找你请的军师求教吧!”刘备碰了一鼻子灰,真的带着张飞去见诸葛亮。
张飞一见到诸葛亮,还没等刘备发话,就不酸不凉地说:“现在曹操老儿在博望坡屯粮积草,准备收拾我们了。常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大哥时常说,‘得了先生,如鱼得水,’如何拒敌,就看你这个‘水’了。”
诸葛亮呵呵一笑,说:“张将军这话可没说到点子上,你大哥现在需要的是火可不是水呀!”
刘备忙岔开话:“现在已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了,先生何必跟三弟寻开心。”
诸葛亮说:“能有一把火烧掉博望坡的粮草,不就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嘛!”
刘备正准备点头称是,张飞在一旁冷笑,说:“曹操老儿是个用计烧人家粮草的老手,在博望坡屯粮,防范得天衣无缝。他亲自下令把粮屯四周栽上了里把宽的拓棘树当围墙,只在四面各开一道门,里面派了重兵把守,这拓棘树密密麻麻连成一片,尽是刺,别说是人,就是鸡子也钻不进去。谁想去放火,那青刺蓬要点燃不知需要多少柴禾,不等你运进柴禾,曹兵倾巢而出,不杀你个片甲不留,也撵你个鸡飞狗上墙,我看神仙也拿它没办法。”
诸葛亮听罢,又是一笑,说:“没有金钢钻,不揽瓷器活。神仙没有法子的事,不见得活人就想不出个主意来!”
刘备怕张飞说出更难听的话,赶紧打圆场:“先生你就快拿个主意吧!令牌子在你手里,谁不听令,军法从事!”
张飞心想,吹大话容易,打博望坡的主意比登天还难,看诸葛亮有什么高招,便闭上嘴巴要走着瞧。
诸葛亮当即传令,用大价钱收草子。不几天,就收了几百担。他叫刘封带的娃娃兵把草子掺进土里和成泥,做成泥丸子。乘月黑头,派他们把博望坡团团围住,一齐用弹弓往拓棘林里打泥丸子。
守在博望坡的曹军起先弄不清虚实,在里边摆开阵势小心防守。后来不见有人攻寨,点来灯笼火把一照,打进来的都是泥巴蛋,打开营门出来一撵,见是群娃娃兵,都笑刘备穷得叮当响,连铁箭头都打不起,来骚扰只能打泥巴蛋,派用上的只是些毛孩子,便不去理会了。
转眼到了秋后,曹操又不断地朝博望坡增兵运粮。关羽、张飞对刘备说:“大哥,看样子曹操要动手了,该怎么办,快拿主意。”
刘备要找诸葛亮商量,张飞“扑哧”一笑,说:“军师用兵耍儿戏,上次偷袭打泥巴蛋,被人家笑掉大牙,现在真枪实刀地干,就别去指望那村夫了。”
刘备说:“用人莫疑人,还是回去问先生吧。”
关羽、张飞想到火都上了墙,大哥还去抱破水罐子,等着看笑话,便不作声,随刘备找到诸葛亮问计。
诸葛亮说:“春种必有秋收,等到再收草子的时候,我自有安排!”
张飞看到诸葛亮那若无其事的样子,沉不住气,便咋呼起来:“再去玩泥巴蛋是打不败曹军的!”
诸葛亮笑着说:“张将军莫着急,我就是靠这泥巴蛋去打败曹操,不信,我们来打赌。”
张飞说:“靠泥巴蛋要能显什么神威的话,我就把自己的头割下,要不能,先生你输个什么?”
诸葛亮说:“这割头可不像割韭菜,割了还能再长出来。我看,张将军输了要拜我终生为师,我输了就交你军师印牌如何?”
张飞看诸葛亮话说得玄乎,更觉好笑,便当众打手击掌,一言为定。
过了两日,曹操派了十几万大军向南阳开来了。诸葛亮和刘备一合计,决定提前拿下博望坡,首先给曹操一点儿厉害看看,便由诸葛亮点将发兵进攻。
张飞暗地里对关羽说:“自古以来派兵遣将见功夫,今日看这村夫如何调度。”
只见诸葛亮身着纶巾鹅氅,端坐在中军大帐。众将官看他指挥打仗,身不挂甲,已经觉得很稀奇,谁知他首先便喊书吏简雍听令,更是暗自吃惊。大伙儿都知道刘备指挥攻坚破敌,第一支令箭总是发给张飞,想不到今日却先发给军中书吏。还没等大伙儿醒窍,只听诸葛亮叫简雍快去做一本功劳簿。紧接着又把第二支令箭发给刘备的小舅子孙乾,让他去办庆功酒。这下子,众将官看到诸葛亮在乱弹琴,不禁暗暗发笑。刘备看他初次用兵出尽洋相,脸上失去了笑意,心里焦急起来,连连用眼神去示意。
诸葛亮没作理会,派关平、刘封率娃娃兵去预备引火之物,派赵云、关羽到指定地点埋伏,遇到曹军只准虚张声势,不准交战,又叫刘备自带人马为后援。众将官都一一领令而行,只剩下张飞站在一旁无所事事,他按捺不住,大叫起来:“为何不派我出阵厮杀?”
“张将军勇盖三军,可这次杀鸡不想用牛刀,你就在家歇着吧!”诸葛亮挥了挥手说。
“听说有仗打,急得我手发痒。”张飞一听,吼道,“你是有意怠慢我老张,再不给派桩事,我可就不客气了!”
诸葛亮细眯着眼睛,说:“张将军嗓门大,我想派你去给烧拓棘林的娃娃兵呐喊助威,你要愿意,就请接令!”说罢,慢吞吞地抽出一支令箭交给他。
张飞听到这不咸不淡的话,火从心头起,又见诸葛亮传令时那漫不经心的样子,怒从胆边生,猛地拔出剑来,高叫要把误军的诸葛亮斩为两段。
刘备看到事情闹得不可收拾,赶快把张飞喝住。
张飞按下剑,气鼓鼓地质问诸葛亮:“我们都去迎敌,不知道你当军师的做些啥事。”
诸葛亮说:“我坐守中军大帐等胜利。”
张飞一阵冷笑,说:“我们都去厮杀,你却稳坐在大帐里图自在,真有脸!”
诸葛亮拍案而起,说:“帅印在此,违令者斩!”
刘备看到闹僵了,喝住张飞,说:“你不是听说过军师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吗?眼下军师自有主意,三弟快去,不得违令!”
张飞还要犟嘴,关羽把他拉下了帐,说:“叫我们去我们就去。如果他指挥这一仗砸了锅,我们不找他算账,大哥也不会给他好果子吃的。”
等到一切安排停当,刘备向诸葛亮道歉说:“我这三弟顶撞了先生,只待把敌人打败,我当着军师的面从重治罪这个匹夫。”
诸葛亮哈哈一笑,说:“张将军性子虽然粗直,不容易服人,可是他痴肠直肚,没有弯弯心。我知道自己初出茅庐没建寸功,众人嘴里没说什么,心里总是不会服气的。我知道张将军不服摆在脸上、挂在嘴上,今天有意激他,实在是想从他身上试探一下众人的心意。莫看适才剑拔弩张,只不过是我与他闹着玩的,主公莫当真,快让他到娃娃兵那里督战,烧了博望坡,高低不就自见分晓了吗?”
刘备听罢诸葛亮这番言语,放了心。当晚又是月黑头,他督促张飞率着娃娃兵摸到博望坡,趁着呼呼的西北风,把那些绑着硫黄的“火箭”向拓棘林射去。这拓棘林里长满了野草,现已子熟叶枯,见火就燃。火乘风势,风助火威,眨眼工夫就见仓仓起火,处处冒烟,顿时博望坡成了火海。里面的守军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大火就上了身。四面是熊熊燃烧的拓棘林,只好从寨门突围。无奈门小人多,你踏我践,除少数人侥幸逃出外,成千上万的人马死的死,亡的亡,成山成岭的粮草被烧了个精光。
驻扎在南阳的曹军望见博望坡起火,急忙发兵来救。半路上见这远远近近都是火堆,听着四面八方都是呐喊声,害怕中计,只好急转回兵。刘备率众将官合兵一处,打着得胜鼓凯旋而归。
诸葛亮出帐迎接。这下子,张飞打心眼里服气了,老远就跳下马来,跑着去向诸葛亮请罪。
诸葛亮笑着问:“张将军,这把火可烧得痛快?”
张飞喜笑颜开:“痛快!痛快!多亏拓棘林里长满了密不透风的草啊!”
诸葛亮故作惊讶:“是吗?看来这使‘水’搅和的草子泥巴蛋没白摔啊!”
张飞一下子明白过来,连连下拜,说;“我们军师好比神仙,我老张今生算是服了先生。”
☆诸葛亮:三国时期蜀汉丞相。被誉为“智慧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