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潜龙勿用
伍继中出院后，顾云把整个团队进行了一次重组，亲任总经理，主抓人事和财务，伍继中升为常务总经理，主抓项目引进，杨锦主抓项目执行，米虹抓营销和后勤，新团队收拾起心情，重新开始上路，朝阳东延线项目本来占地颇大，第一笔土地款只要打过去就可以生效了，因为宏润实业内部动荡了一两个月，尽管大家都没怎么闹，但汪小青一走，就面临着分家，汪小青及他要带走的一些骨干员工该分的钱不弄清楚，财务上根本就不能正常工作，等顾云理顺内部再准备打款时，土地出让方却变了卦，顾云与对方老总理论，对方说怪不得他们，土地出让协议上写得非常清楚，协议签订之日后15日内宏润实业给出让方打30%的土地款，如果不打，就是违约，土地出让方有权自由处置协议地块。而实际情况是宏润实业的这笔钱到现在才说要打，自然也就不能怪土地方不守信用了。
土地方这样一说顾云也无话好讲，但他不想放弃，他一方面找关键的人去继续做土地方的工作，希望他们能和宏润实业继续履行合约；另一方面他通过其他渠道了解到另外一家即将和土地方签协议的开发商是一家国资企业，他转折地打听到了这家企业与汪小青的岳父所在的国资企业有隶属关系，他直接给汪小青电话说了这事儿，汪小青自知这次出走很有些对不住顾云，再加上这次宏润实业分家时，顾云也待他不薄，不仅给了他应得的股份对应的资本，还把新世纪中心项目的项目管理费用上浮了1%给他。
汪小青了解了具体情况后，就跟他岳父蒋宣聊了这事儿，蒋娜娜处理问题偶尔不太省事，但她父亲却是阅历丰富，世事练达，觉得既然顾云处理汪小青的事情如此之大气，而且宏润实业没有及时付款给土地方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顾云在忙着处理汪小青分家的事。蒋宣提醒汪小青做事要留后路，不要被戳脊梁骨，说小青你看着我怎么来处理这件事情，学着点儿。他直接给那家和宏润实业争地的国资企业老总打电话沟通，沟通的结果是对方说得和管理层商量后再给蒋宣回话。
一天后那位老总给蒋宣回话，那块地他们是要定了，因为这是他们管理层的集体决定，不好反悔，但那块地比较大，他们可以考虑和土地方说说他们只要一半，另一半留给给宏润实业，蒋宣知道这个老总愿意这样做已经是冲着他是他们企业的上级领导这层面子了，作为下级单位的老总对方已经尽到最大努力了。蒋宣把情况给汪小青讲了后，汪小青马上跟顾云联系，同时蒋宣支会他的下属把这个意思告知给土地方。这边顾云迅速通过各种关系找到土地方再做工作，并表示愿意一次性全款支付土地款。
土地方综合各方意见，发现既然要地的两家企业都愿意一次性全款支付，而问题的关键点只在于只要把土地一分为二，分别给前后两家协议方，就能摆平所有的重要关系，他们又何必犟着不干得罪大家呢。
事情很快就平息了下来，宏润实业和那家国资背景的重石地产公司几乎是平分了这块优质地块。然后各自开发出了京城的时尚商业中心。汪小青很快成立了星河地产公司，在重石地产的商业中心旁边紧挨着拿了一块地，也修起了一座商城，这样一来，这条线上呈现出了宏润、重石、星河三足鼎立打造的商圈，把整个东三环照耀得时尚味儿十足。
就在宏润实业内部大洗牌的时候，陆军在名都的金建房地产公司正被只懂得搞关系的老板祁元贵弄得七荤八素。祁元贵过去只是个不入流的泥水匠，相当长一段时间都骑个破自行车，后腰别把砍砖刀，到处找工地砌墙挣点小钱，后来他家的远房三叔做了郊县分管城建的副县长，祁元贵牢牢把握住了这一机遇，拉了一票砍砖的难兄难弟，成立了一个建筑公司，他把这个远房三叔运作成为这个建筑公司不显山不露水的靠山，承包了一两个城建工程，挣了好些钱，他很懂事，这些挣来的钱有相当部分都进了三叔的包。随着他的这个三叔的飞黄腾达，祁元贵的工地也从郊县向名都市市区延展了。
陆军进入这个金建公司的时候，金建公司在南蒲区已经小有名气了，陆军进入这个公司时没有任何人引见，全凭他在海口的履历和他对房地产的熟悉打动了祁元贵，这祁元贵倒也识货，他看陆军器宇不凡，衣着朴素，凭直觉就觉得陆军是个实干的人，金建公司最缺的就是既懂市场又懂项目运作的人，陆军不仅这两项都满足，还在当时一线市场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干过办公室工作，可谓全才。祁元贵本来只想招个营销主管，但看到陆军后就直接给了他一个营销经理的职位。
陆军到公司不久后就发现其实金建公司不怎么需要他这个营销经理去钻研营销怎么做，因为这个祁元贵现在拿的这块准备做商住项目的地位于南蒲区的黄金地段，土地很便宜而地段真是好，在这块地上修的房子要很快卖掉，就陆军判断那根本就不存在任何问题。但让陆军有些不安的是，这个项目计划修的房子私下反复调过规划，项目的容积率更被私下调整得大大超标，与楼盘户外广告及楼书中公开对意向客户宣称的指标严重不符，其中的第三幢和第四幢还明显违反市政规划侵占了市政绿地，而这将给买方的业主带来产权隐患。
陆军虽然在海口跟着杨锦和顾云也算见识过了一些操作规划进行调规的做法，但这么明目张胆违背市政规划的做法还是头回见到。想到祁老板第一面试他就给了他个营销经理做，他热血一往上涌被义气两字冲得头脑发热，找到祁老板建议最好还是要尽量尊重市政规划，而且项目上容积率也不宜调得过大，避免绿地减少，降低项目品质，也避免以后销售时出现问题。祁元贵听了陆军的一席话哈哈大笑起来，他觉得面前这个小伙子真是书生气得吓人，但又很是有些可爱，他从陆军身上看到一些当年他千方百计帮建筑老板节约用砖的质朴劲儿。祁元贵告诉陆军不要过问这些，公司有公司的想法，你只要专心卖好房子就行了，能不能让客户不质疑我们的产品就是你的本事了。
陆军热血一番后碰了一鼻子灰，本来想既然人家不领情，自己回去就安心当好自己的营销经理，卖好自己的房子就是了，如果出现问题只要有人能承担责任就行了。谁知道房子进入销售阶段后出现的问题却让他不仅不能超脱，还被搞得灰头土脸。售楼现场首先是一些预先交了定金的业主发现了楼书上的容积率、绿化率和之前金建公司户外广告、DM单、楼书上写的容积率、绿化率之间有较大的出入，还有业主质疑第三幢和第四幢楼侵占市政绿化用地，以后这两幢楼的产权能否办理下来，那些之前交了定金的客户闹着要退定，其他一些不清楚状况的客户也凑热闹过来围观。
陆军在现场回答不了这些问题，只好先让销售人员应付着客户，他立即逐级向上请示，从分管老总一直请示到总经理，都没人敢出来说句话，当请示到祁元贵那儿时，祁元贵把陆军骂了个狗血淋头，祁元贵骂他道，养你个营销经理是干什么吃的，你不知道说以所有指标都以我们现在的东西为准，以前那些户外广告、楼书什么的指标都仅作参考？你就不能理直气壮地告诉那些人说第三幢第四幢都能顺利办下产权，你不能白拿工资，公司养你就是这个时候派用场的。陆军被骂了一通后觉得这事儿简直莫名其妙，心想你要当缩头乌龟就直说好了，干嘛要找那么多借口。你祁老板当那些买家都是智商为零的白痴，人家是那么好糊弄的么？
想是这样想，陆军还得回去售楼部解决问题，陆军在回去的路上就想好了怎么完满解决这件事情。一到售楼部，陆军就告诉那部分交了定金的客户，请大家回去翻翻定金的法律定义是什么，你们可以不买这个项目的房子，但你们交的定金是退不了的，人群中有人闹起来，什么不能退，我们交的是“订金”，怎么不能退，陆军说我们不在现场争论了，你们交钱的回执单上肯定是“定金”而不是“订金”，你们回去查了我们再来讨论。陆军心里很清楚，回执单上肯定写的是“定金”二字，而不是“订金”二字，定金给付方即购房者如果不想要之前下定的房子了，视为客户违约，定金接受方即开发商可以不用退还定金；而订金只是视为客户预订房子的真实意图表示，但如果客户最终决定不要房子了，开发商必须全款退还客户。
陆军这一席话立即夯退了大部分交了定金的客户，他们都急着回去查自己的交钱回执。针对另一部分质疑第三幢和第四幢不能办产权的客户，陆军虽然心里也没底，却只好按祁元贵的说法非常肯定地回答客户说公司说的没有问题，有客户要求金建房地产公司以书面形式对此进行承诺，陆军说这不可能，因为没有任何项目有这一先例，客户又转而要求陆军作为销售经理写下书面保证，陆军当然不肯，就推说公司不允许员工私自代表公司出具任何文本，公司能不能这样做他会去请示，说完这话他假装去请示，就离开售楼部到项目附近河边的茶舍喝茶去了。这些客户碰了软钉子，说累了等累了也就自己散了，这天的难关算是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昨天那帮查了定金的定义感觉自己上当受骗的客户就到售楼部来闹腾来了，陆军虽然很烦但却不怵，他知道面对法律的定义，这帮客户是占不了好的，只能是有苦难言，打掉牙往肚里吞，后悔自己粗心没有推敲协议，这下定金是退不了了。至于是否涉嫌欺诈，陆军心里很清楚这事儿说不到那儿去，因为法律总是讲依据、讲证据的。只是金建公司这种行为本身是很缺德的，很不要脸的。
人群中还是有客户不愿意接受这种阴险的蹂躏，干脆不要金建公司退定金，连房也不要了，陆军看到这帮客户一脸愤怒一脸沮丧的样子，陆军给他们分析了这个项目的优劣势，尤其是口岸优势，陆军拍胸脯给他们保证买下这个项目的房子，交房后一年内卖掉时肯定能买到比买时多一半的钱。这一通话，让这帮人安静了下来，然后平静地散去了，退房没有发生。
这件事平息后祁元贵在全员大会上表扬了陆军，说公司就是需要这样的能够创造性工作的员工。陆军边脸上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边在心里骂祁元贵是缩头乌龟。到发这个月的工资时，陆军发现自己的工资被扣了三佰块钱，就问财务是为什么，财务回答他道祁总说了你维护公司利益有功奖励两佰块，但你私自代表公司给客户乱表态处罚伍佰块，两者相加，所以扣发了你三佰块。陆军被这个祁老元贵的无耻伎俩搞得很是不爽，但又觉得这祁元贵找的理由很是滑稽，觉得这祁老板在抠钱上还真有些创意。
房子修到第二幢的时候剩下的六幢大部份就卖出去了。这个时候陆军反倒觉得心里开始不踏实了，这项目的第三幢楼和第四幢楼本来就是违规建筑，即便现在卖出去了，一经相关部门查处，这两幢楼的问题肯定没办法掩盖，虽然他只是个小小的销售经理，但房子肯定都是经他部门卖出去的，如果一旦有事，他作为经办人也是处于风口浪尖，而且从这次发工资可以看出这个祁元贵的格局有问题，想到这些陆军决定离开金建公司，等到他拿到项目前期的工作奖金后，他正式向公司提出了辞职，然后不顾祁元贵的挽留毅然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