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耿介孤忠: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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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言

寇准是两宋期间最鲜活的历史人物,他的一生坎坷起伏却又充满的无尚的荣耀。他是对大宋王朝有补天之功的宰相,却屡遭陷害,遭际堪伤,最后客死他乡,死后也未能落叶归根。大部分人对寇准的了解,是通过长篇历史评书《杨家将》,其实一个真实的寇准的人生更加精彩,更加引人入胜。人们都习惯于称寇准为“寇老西”,其实寇准并不是山西人,他是陕西人。他也并不“抠门”,他的生活奢侈无度,享尽富贵荣华。

寇准十九岁就中了进士,二十岁即任知县,可谓少年得志。宋太宗赵光义任命他为参政政事(副宰相)时,寇准才三十一岁;真宗时封他为集贤殿大学士,莱国公、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宰相)。当时有民谚云:“欲得天下好,无如召寇老”。可见寇准在太宗、真宗二朝的重要地位。仁宗时,寇准死于雷州,享年六十三岁。死后赠中书令,赐谥忠愍。真可谓是三朝元老,社稷重臣。

寇准其实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历史人物,太宗曾批评他:“好廷辩失执政体”,真宗说他“好刚使气”“患其刚直难独任”。吕端说他“性刚自任,好面诋同列(《宋史·寇准传》)”。宋人晁公武说他“议论忠直,不顾身谋”。《宋史》还记载,有一次,他向太宗“奏事殿中,语不合,帝怒起,准辄引帝衣,令帝复坐,事决乃退。”又有一次,“准犹力争不已,又持中书薄论曲直于帝前。”可见他在皇帝面前,不是看风转舵,而是刚正敢言,连罢官、杀头也无所畏惧的。在寇准的生涯中,最为有名的历史事件,就是澶渊之盟。真宗景德元年(1004年),辽圣宗隆绪同其母萧太后亲率二十万大军攻入宋土的澶洲,(今河南濮阳县西南之得胜城),寇准力请真宗亲征。“帝难之,欲还内”。寇准进谏说:“陛下入则臣不得见大事去矣,请勿还而行。”另据《宋史记事本末》记载:“及至澶洲南城,望见契丹军势甚盛,众请驻跸,寇准固请曰‘陛下不过河,则人心益危,敌气未摄,非所以取威决胜也。’即麾卫士进辇,帝遂度河,御北城门楼,招诸将抚慰。远近望见御盖,踊跃呼万岁,声奇闻数十里。契丹相视怖骇。”

寇准本是书生出身,并非武将,但他很会用兵,澶渊之战即是他的天才杰作。面对二十万辽军的虎视眈眈,这时“帝悉以军事付准。准承制专决,号令明肃,士卒畏悦”。契丹千余骑来攻城,寇准指挥兵士,一举斩获其大半。在紧张的战斗间隙,胆战心惊的真宗派人去查看寇准所为何事,当看到寇准镇定自如,若无其事地与人饮酒歌谑,真宗才安心来,“准如是,吾复何忧。”

澶渊之战,本来是北宋战胜,可真宗却慑于契丹的军事讹诈,早已派密使曹利用与契丹议和,加上这时以王钦若为首的投降派的劝降,寇准势单力孤,未能阻止住这次打了胜仗,反而屈膝订立向辽军赔款的屈辱条约。当寇准听说在条约中,皇帝居然许诺每年给契丹百万币时,即“召利用至幄,谓曰:虽有敕旨,汝所许过三十万,我斩汝矣”,结果宋朝以每年送辽国绢二十匹,银十万两为条件,与辽国达成停战协议。即历史上有名的“澶渊之盟”。在北宋积贫积弱,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的历史时刻,寇准在经济上为国家争取了最大利益,在政治上为北宋带来暂时的和平,这些历史功绩是不可磨灭的。

澶渊之役后,“杨延郎(即戏曲中六郎杨延昭)守光信军,切虏境”。契丹军“攻围百战不能下。及贼退出境,而延郎追蹑转战,未尝败”,就因为杨延郎为主抗敌,并立战功,所以寇准在《论澶渊事宜札子》中曾提及过杨延郎。(见吕祖谦《宋文鉴》)如果说杨家将和寇准有什么关系,查阅有关资料,也仅此类而已。当时的杨延郎只是个普通边将,还没有资格接受这位“专决军事”的寇丞相的直接领导。因此民间盛传说寇准曾经背着靴子,拜访“杨元帅”之事,实际上是以讹传讹,可能是人们出于对寇准的爱戴,而杜撰出来的,不足信。

太宗、真宗、仁宗三朝皇帝对直能敢言的寇准爱恨交集,既畏惧他的刚直不阿,又喜爱他的非凡才干,因此他虽屡屡被委以重用,也屡屡遭贬,命运令人嘘唏感叹。太宗曾说:“朕得寇准,犹文皇(唐太宗)之得魏徽也”这一评价不能谓之不高。寇准与知枢密院事张逊数争于帝前,太宗盛怒之下,就罢了寇准的官。等寇准离京外任之后,太宗却又非常想念他,经常问左右:“准在青洲乐乎?”牵挂之情,溢于言表。时不满一年,太宗复又“召拜参知政事”。又有一次,寇准和太宗争辩不休,令太宗龙颜大怒,太宗叹曰“鼠雀尚知人意,况人乎?”(《宋史·寇准传》),于是再次罢了寇准的官位。寇准的性格特征,可窥一斑。

澶渊之役后,真宗对寇准青睐有加,倍加重用,使他“居相位,决军国大事”,寇准一时显赫,朝中无出其右者。然而,仅仅因为王钦若的挑拨离间,说澶渊之盟,其实是寇准拿皇帝作了最大的赌注而已,于是,听信了谗言的真宗就罢免了寇准的官位。

寇准虽然被罢官免职,却仍不失大臣风度。当他被贬“知天雄军”时,过路的契丹使臣讽刺他说“相公望重,何故不在中书?”寇准回答得很巧妙,他说:“主上以朝廷无事,北门锁钥,非准不可耳。”《宋史记事本末》,极显忠贞报国之心和博大的政治胸襟。后来,寇准误听女婿王曙的话,因上“天书”乃博真宗欢喜,又任他为中书侍郎兼吏部尚书、同平章事。这一次入相,是寇准一生中最不光彩的一页。这次入相,名义上给他个“兼吏部尚书”之衔,这即是传统戏剧中每称他为“寇天官”的依据,其实他的主要职务是比“天宫”更大的“中书侍郎平章事”亦即宰相之官职。之后,寇准又因另一位宰相丁谓的倾轧陷害,被贬到偏僻荒远的雷州,从此繁华不再。据说,寇准被贬雷州,其实是丁谓私改了圣旨,真宗并不完全知情。后来,真宗卧病不起时曾频频问左右:“吾目不见寇准,何也?”真宗一直到驾崩之前,还说“寇准可托大事”,可见他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还是很重要的。

寇准的最后一次被罢免,充满了戏剧性,因为这次陷害寇准的丁谓,恰恰曾出身于寇准门下。寇准为了举荐他,曾和当时另一宰相不睦。可以说,当初没有寇准的力荐,丁谓不可能平步青云,当上当朝副宰相。据《宋史记事本末》记载,在一次酒宴中,因“羹污准须,谓徐起拂之。”准笑之曰‘参政国之大臣,乃为官长拂须邪?’谓大惭恨,遂成仇隙“更加富有戏剧性的是,寇准被贬雷州不久,丁谓也因罪被贬崖州。丁谓路过雷州时,寇准还派人送他蒸羊一只。当寇准得知家僮们要找丁谓报仇时,令不许出门,尽情玩乐,等丁谓走远,才许他们外出。可见寇准为人言行虽然过于刚直,但胸襟度量还是很宽大的。当时曾有民谣说:雷州户,崖州户,人生会有相逢处”欧阳修《归田录》)后来,寇准终老于贬地雷州,当地百姓以竹插地挂物为祭。后生笋成竹,因为立祠,目其竹为‘相公竹’(王辟之《海示燕谈录》)。可见在民间,广大百姓还是非常敬重寇准寇莱公的。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尽管寇准有济世安邦之才,但作为一介血肉之躯,寇准当然也难免凡夫俗子的种种缺点。比如他为求高宫,就曾采用不甚正当的方法。据《国老谈苑》说,寇准得知太宗青睐“老臣”,不喜年少,担心自己太年轻而不被提拔,就服用药品,让胡须变白。这些江湖野谈,可以不足为凭,但寇准因被罢官日久,请托宰相王旦说情,想法复宫的事实却是有据可循的。王旦为此事曾批评寇准:“将相之任,岂可求耶,吾不受私情。”寇准因此曾非常恼恨王旦。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寇准复官宰相,他谢主隆恩时,真宗却让他去拜谢王旦,因为他的官复原职,恰恰是“不受私情”的王旦大力推荐。(《宋史·王旦传》)

寇准的生活相当奢侈,入仕后,又迎娶了太祖赵匡胤的宋皇后的妹妹为妻,可谓少年富贵,春风得意。欧阳修在《归田录》中说寇准“早贵豪侈,尤好夜宴,不点油灯,虽溷马厩,亦烧烛达旦。每罢官去,后人至官剧,见厕溷间,烛泪凝地,往往成堆”。沈括在《梦溪笔谈》中说寇准尤喜舞柘枝,“每舞必尽日,时谓之柘枝颠”。

就连他的侍妾茜桃,也对他的豪侈颇多微词。有一次宴会后,寇准赠歌姬以束绫,茜桃就曾作两首诗劝谏。诗云:“一曲清歌一束绫,美人犹自意嫌轻。不知织女寒窗下,几度抛棱织得成?”“风动衣单手屡呵,幽窗轧轧度寒梭。腊天日短不盈尺,何似妖姬一曲歌?”茜桃的一番苦心,显赫一时的寇准并未能一时领会,寇准反而和诗分辩说:“将相功名终若何,不堪急景似奔梭。人间万事何须问,且向樽前听艳歌。”(《朝苑名谈》)从这一历史细节可以看出,寇准一生的得失成败,均与他恃才傲物有很大关系。

当然,寇准毕竟是一位有作为、能任事的贤相,他的傲岸风骨为积弱的北宋朝廷涂上了一抹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