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尔诺,捷克第二大城市,实际上只是一座人口略超40万的小城,城区面积也不是很大。尽管如此,古老的城堡、依稀可见的旧城和孤立高傲的教堂都明明白白地记载着布尔诺的辉煌和沧桑。走在布尔诺的大街小巷,参观它的名胜古迹,阅读它的政治文化,让我感受最特别的,还是笼罩在布尔诺身上的大国影子和诸多战役留下的痕迹。
“小丘之城”
布尔诺位于捷克东南两河交汇处,离奥地利首都维也纳和斯洛伐克首都布拉迪斯拉发都不算太远。我是从维也纳乘火车去的布尔诺。在布尔诺列车中央车站,我遭遇了东欧之行仅有的一次“险情”。两个自称是警察但没穿警服的年轻人拦住我,要我出示护照。当时,他们拿着我的护照装模作样地翻来翻去,问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我突然意识到这种情况与东欧旅游警示上的描述一样。骗、抢还是偷?顾不得想这些,我赶紧夺回护照,飞也似地离去。不过,这个有惊无险的插曲并没有影响我对布尔诺的好奇。
有这样的说法,在中东欧国家中,捷克人对自己的斯拉夫身份的认同感比较弱,原因之一就是在“我是谁”这个问题上或者另有想法或者这种认同感来得比较迟。其实,这也不奇怪。捷克从西北到东南有一大半为德国和奥地利所包围,日耳曼人和斯拉夫人交汇在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其中,布尔诺最为典型。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的一千多年里,居住在这里的主要是日耳曼人。虽然布尔诺地处摩拉维亚高原,本身就不平坦,但是,老城北部的一座小山仍有鹤立之感。站在它的顶端,你可以环顾整个布尔诺城和一望无际的摩拉维亚高原。与欧洲的许多城市一样,布尔诺也源于最初修建的城堡。大约9~10世纪,布尔诺就出现了城堡。到了13世纪,布尔诺的最高处施皮尔山上也修建了城堡,它就是现在的施皮尔城。开始时,这座城堡是国王的住所,同时也是防御性的军事要塞。我在城堡的围墙看到好几个防御性的角楼都有铁铸的大炮。到了18世纪,为了镇压反抗者和革命者,哈布斯堡王朝将这座城堡中的一部分改造成为监狱,囚禁了大量奥地利、波兰和意大利等国的革命者。二战期间,布尔诺被德国占领。纳粹在城堡的监狱中关押了8万多名政治犯。如今,这座城堡成了一个规模很大、白墙红瓦的环形博物馆,里面展示着布尔诺的历史文化、风土人情,但也保留着古城堡遗迹和监狱遗址。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布尔诺是摩拉维亚的政治、经济中心。就政治而言,它是摩拉维亚传统的都城。就经济而言,它是比较早地卷入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城市,有“摩拉维亚的曼彻斯特”之称。另外,布尔诺还与许多名人紧密联在一起。比如,著名小说《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的作者米兰·昆德拉,1929年就出生在布尔诺。另一位出生在布尔诺的名人是著名的建筑师阿多夫·洛斯,他是欧洲现代建筑的先锋,生于1870年,1933年死于维也纳。遗传学的奠基者格雷戈尔·孟德尔虽然不是布尔诺生人,可19世纪中后期一直在布尔诺的一所现代学校里教授自然科学,并于1884年在这里去世。
“三十年战争”的钟声
站在施皮尔城堡塔楼向南看,映入眼帘的就是著名的圣彼得圣保罗大教堂。它也是布尔诺地标性建筑,离列车中央车站和自由广场都很近。圣彼得圣保罗大教堂始建于14世纪,原为施皮尔城堡的教堂。几百年来,它屡次遭受战争损坏和火灾破坏,但是,顽强的布尔诺人不断重建它,修复它。20世纪初,圣彼得圣保罗大教堂最终以新哥特式风格的建筑定型。这所大教堂最独特之处不是高高的双尖塔和色彩明快的彩绘玻璃,也不是里面高高的祭坛、精致的木雕圣像和壮观的管风琴,而是提前一小时响起的正午钟声。这个钟声每天都准时准点地想起,向人们讲述记载布尔诺曾有的一段神奇传说,为布尔诺的历史增添一道传奇的色彩。
自中世纪开始,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一直对捷克人进行压迫和控制。14世纪,捷克人开始了反抗德意志人的干涉、侵略和压迫的斗争。除了捷克人在反对德意志人控制教会的旗帜下引发的胡斯战争(1419~1434年)之外,具有重要意义的“三十年战争”(1618~1648年)也是因捷克人反对德意志人而爆发。1617年,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马提亚斯指定狂热的天主教徒斐迪南二世任捷克国王。信奉新教的捷克人拒绝接受,在他们的抗议遭到马提亚斯的拒绝之后,于1618年发动起义并引发了诸雄争霸、错综复杂的“三十年战争”。就在战争接近尾声的1645年,瑞典军队包围了布尔诺。由于久攻不下,瑞典军队的一位将领发出狠话:如果不能在最后一天中午12点之前攻下布尔诺城,他就率兵撤退。于是,瑞典军队在他的带领下发疯一样拼命攻城,像潮水一般退了又进。布尔诺眼看就要沦陷,在这危机关头,圣彼得圣保罗大教堂的敲钟老人(也有文献说是一位布尔诺市民)急中生智,在11点时就敲响了12点的钟声。正在率兵攻城的瑞典军队将领以为自己真的没能在12点之前攻下布尔诺,便遵守诺言宣布撤兵。布尔诺城免遭了一次浩劫和生灵涂炭。也就从这一天起,圣彼得圣保罗大教堂应在每天中午12时响起的午时钟,在11时就响起,这成了布尔诺一个古老的传统,一直延续到今天。
“三皇会战”之地
由于处于欧洲大陆的心脏地带,布尔诺是历史上群雄逐鹿的主要疆场,许多著名的大战役都发生在这里,除了上面提到的“胡斯战争”、“三十年战争”与布尔诺有关之外,历史上欧洲著名的“三皇会战”也发生在布尔诺。所谓三皇,指的是法国皇帝拿破仑、俄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和奥地利皇帝弗兰茨二世。在19世纪初的欧洲舞台上,他们三人是呼风唤雨的主角。现在离布尔诺十余公里的东南方,有一个名叫斯拉夫科夫的袖珍小镇,二百多年前它的名字叫奥斯特利茨。1805年,三位皇帝率领各自帝国的军队分别从西、东、南三个方向汇聚到这里,进行了一场对于各自后来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战争,这就是著名的奥斯特利茨战役。由于拿破仑称帝之后试图借势统治整个欧洲,率领大军东征西讨,受到威胁的欧洲国家组成反法同盟,领头的就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盟主奥地利和沙皇俄国。为了瓦解反法联盟,拿破仑决定先突袭奥地利,1805年11月初占领了维也纳。弗兰茨二世弃城出逃,率领残兵逃到摩拉维亚。在这儿,他与领兵前来支援的俄国沙皇亚历山大兵合一处,决定同拿破仑决一死战。拿破仑随后也率大军追到了摩拉维亚,在布尔诺安营扎寨。于是,离布尔诺不远的奥斯特利茨方圆120平方公里左右的地带,就成了三皇决战的疆场。经过一番排兵布阵,12月2日,一场空前规模的“三皇大战”在这里展开,拿破仑指挥73000名法军,弗兰茨二世和亚历山大一世则指挥着86000名反法联军。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鏖战,联军大败,阵亡15000人,而法军死亡人数只有1350人。史载,俄军元帅库图佐夫负伤,差一点被活捉,弗兰茨二世和亚历山大一世骑马落荒而逃。12月4日,弗兰茨二世与拿破仑讲和,签订《普莱斯堡和约》,反法联盟瓦解。
奥斯特利茨战役最重要的后果就是城头变换大王旗,称霸欧洲的神圣罗马帝国被拿破仑废除。为了纪念这次大战的胜利,拿破仑于1806年2月在巴黎建造了那座闻名于世的凯旋门。弗兰茨二世取消了自己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称号,亚历山大一世则被迫退兵波兰,另图机会东山再起。顺便提一句,拿破仑大胜反法盟军的消息传到伦敦后,英国首相指着墙上的欧洲地图沮丧地说:“看来这幅地图十年里没有任何用处了”。不久,他竟郁闷而死。布尔诺也因这次“三皇之战”而出了名。2005年,来自欧洲十几个国家的军事爱好者耗资数百万美元在布尔诺的古战场举行了“奥斯特利茨2005”重现当年大战争景况活动,参观者3万余众。据说,这种纪念活动已经持续好多年了。在如今的布尔诺,除了留有当年古战场上的小教堂和衣冠冢之外,什波尔别尔克城堡附近的德尼索维·萨迪公园里还有一座拿破仑结束战争纪念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