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已见旦笑望着自己,也回他甜甜一笑,一旁的鱼凫泉见他二人这样眉目传情心中气闷不已。狠咬了一口鸡翅,鱼凫泉抬头笑道:“泉只知妲已小姐能歌善舞,却不知于烹调上还有这样的手艺,今日倒是让泉大吃一惊了。”
见妲已并不理会自己,还在和旦互望着,鱼凫泉心下恼怒不甘,轻笑一声接着道:“泉曾在有苏氏见过妲已小姐的歌舞,当时便惊为天人,此后数年一直念念不忘,今日能否有幸请妲已小姐再舞一曲?”
他说话时并不望向妲已,只望着姬昌,笑容里含着一些别样的意味,大概只有他和姬昌才懂吧,妲已和众人都知姬昌今日设宴只为拉拢鱼凫氏,所以见这种情形并不惊奇。只伯邑考等人脸上有些怒意带出,旦静静而坐,双眼清澈异常,带着对妲已的无比信任和宽容。
妲已见姬昌轻轻点头,心中暗自苦笑,自己于他来说只是人质或者工具,也许所有的人都已经在他心中被称斤论两计较了一番吧。一时又一阵晕炫,妲已轻按一下额头脑中嗡嗡作响,今日忙碌了一天,她还米水未沾,本想要休息一番却被姬昌请到这里来,身体已被透支,哪里还有力气歌舞。
望着姬昌眼中闪出的警告意味,还有旦的担忧之色和鱼凫泉唇畔的轻嘲,妲已咬咬牙,起身到殿中摆出了一个舞蹈的起手势,启唇轻唱: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
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
忘不了新愁与旧愁。
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
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
展不开的眉头,
捱不明的更漏--
呀!
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
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她且唱且舞,在莲步轻移中,在长袖舒缓间舞出了弱质女流心中的苦痛和对未来的忧愁。虽说不能反抗也不敢反抗,但是妲已不甘心,她偏要在姬昌的欢宴上唱这首悲曲,以此来宣泄心中的不满和不甘。
世人都道西伯侯仁义无双,哪里又知这是他为了获取人心而做出的假象,内里他为了心中大业又有何事做不得的。唱完一遍后,她又再次唱起:“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对,自己有多想念有苏氏的亲人,虽然他们并不是自己真正的亲人,可在那里自己能够获得些许温暖。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再美丽的花也有调零之时,娇嫩的细柳春花又怎经得起风雨摧残。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妲已急速旋转着,任由晕炫涌上头来,忘不了新愁与旧愁,现在的局势,未来的局势都是她的担忧所在,和旦的未来更让她揪心,从没有一刻这么希望快点长大的。
直唱到,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妲已身体轻晃一下,袍袖舒展间娇躯却伏在地上摆出了最美的姿势。
良久后,众人才从这清雅的歌声和优美的舞姿中清醒过来。当大家的目光再度望向妲已时,却见她还伏在地上不起。旦最先觉察出不对来,猛地起身跑过去叫道:“妲已”却见她满面潮红,伸手去扶她时才惊觉她身上滚烫异常,浑身的汗水已把衣衫湿透。旦心痛,再不顾忌满殿的各色目光,抱起妲已便朝外跑去。
鱼凫泉站起身来,望着被旦抱出去的妲已满面的忧色,似有一些悔意,一只脚抬了抬又放下,最后握握拳头,狠下心肠在姬昌身边又跪坐下来。
姬昌眼中闪现出一丝晦涩,良久后见殿中一片沉寂才开口道:“伯邑考,你去瞧瞧妲已这孩子究竟怎么了,若是病了赶快请医师来诊治。”
伯邑考飞快的站起施礼领命而去,叔鲜和姬发都有些急色,见伯邑考出去又有些羡慕之意。
“众位不必挂心,发儿,你代父亲向众位大人敬酒去。”见伯邑考出去,姬昌笑笑道。姬发无法,只好起身从姜子牙起,一一向殿中大臣敬酒。
虽说姬昌有心活跃起氛,可众人在经历了妲已一舞之后,又见她病情沉重,不由得都有些挂心,所以,脸上虽带着笑意,众人却都希望这宴会早点结束,都无兴致再度欢饮了。
只鱼凫泉一人坐在案后,一樽樽的喝着酒水,刚才妲已倒地之时,他心中的痛意并不下于旦,只是旦可以正大光明的跑过去察看,可以急切的抱着妲已跑出去,可以把真实的情感在众人面前流露。可是他不行,他没有那种资格,又饮下一樽酒,鱼凫泉恼恨起自己来,为何不早一些见到妲已,为何要为了国主之位在巴子国内争斗多年,若是他能够早一些去找妲已,就不定妲已就不会对旦动情,就可以接受他。
姬发敬到最后,走到鱼凫泉跟前高声道:“泉公子,发代父亲敬你一樽。”说着话把樽中酒一干而净,鱼凫泉站起也喝干了樽中的酒笑道:“二公子客气了,泉可是受之不起。”说着话还向姬发挑挑浓眉,以示挑衅,让姬发心中很是郁闷。
他们在这时暗自较量,旦在那里却愁眉不展,妲已此时已昏迷不醒,躲在床上只叫着:“爸爸,妈妈,玉儿……”旦不知她究竟在唤何人,可也知必是她最看重之人。
匆匆赶到的伯邑考见妲已如此情形,冲着门外的苏蝶焦急地问道:“医师还未赶到吗?你再去看看。”旦一边抱起妲已紧紧的搂在怀中,生怕她会消失不见似的紧张异常。脸贴在妲已脸上,她的身上更加烫人起来,旦心中焦急却无法可想,只是把她紧抱在怀中。
“四弟,你不要着急,妲已会没事的。”伯邑考轻轻走到旦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着,不过他看向妲已的目光却充满着深深的伤痛。
“旦,旦,你不要走!”妲已口中呓语着,让旦心中焦痛中又带着一份喜悦,只因妲已如此晕沉之际心中还在念着他。“妲已,我不走,我在这里陪着你。”紧紧手臂,旦在妲已耳边低语,语声温柔坚定。妲已听后,一只手紧抓着他的衣襟,这才安静下来,让旦很是松了一口气。